《融合时代》木子锡

7、第 7 章

　　乔伊按照电子备忘录里的时间来到了大学历史系教学楼的办公室前，门应声而开，明显苏泽已经等在里面了。
　　乔伊边走向办公桌前的椅子边问：“肖恩怎么样？感觉老见不到真人？”
　　“出国散心去了，上次项目经费被砍，心里有点不痛快，”苏泽在办公室门自动关上后问，“约会怎么样？你一直都没给我留下文。”
　　“还行吧，”乔伊对着一屋子的古书兜兜转转，“后来发现简原来根本不是客服，不过我们聊得还是挺开心的。”
　　在苏泽准备刨根问底之前，乔伊先指着桌子上的一叠文件问：“你不是要给我看新发现吗？”
　　一周多之前苏泽曾经宣扬祖先的生活境遇能让人感到乐观，乔伊在舒适的一周后主动联系对方表示自己想变得乐观。苏泽刚发表了自己的新论文，乔伊久违地表示出求知热情——自从大学毕业后，苏泽有时会提到研究的新进展，但通常乔伊只是装作在听。
　　苏泽瞟了一眼老友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其实也不是什么新发现，只不过对融合时代前的种族隔离政策研究有了新突破。”苏泽按了投影仪的按钮，一排表格随着开机的声音悬浮在屋中间。
　　“我有预感你要大谈特谈融合时代的好处了，就跟教科书里一样，”乔伊转动着表格，“然后借此来说明我生活的美好。”
　　“你不觉得融合时代很美好？”苏泽拉出了人尽皆知的标化DNA，“所有外貌、种族，甚至男女性别差异都被消弭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所有人平等竞争的时代。”
　　经历了动乱、反抗以及由此带来的社会退化，最终所有人还是接受了选取各个方面最优质基因组成的标化DNA——标准的外貌、科学家的智商、运动员的体魄以及人人携带的男女双重性别特征。
　　乔伊望着和自己及所有人类一模一样的脸，拿起了桌上所剩无几的实物之一——一个叠叠乐模型：“即使所有人的基因一样，但是社会构架仍然没有改变：上层社会的比例仍然很小，而底层人民永远是大多数。就像在叠叠乐上加叠木块，有时你只能把它放在某个地方，因为只有这个地方有空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是很悲哀吗？你知道自己和电视里的国家领导人有同样的潜在能力，但是实际境遇却天差地别……”
　　“你很少发出这种哲理性牢骚啊，”苏泽关掉了表格的投影，打开了另一个人像投影，“但你得庆幸自己没长成这样。”
　　这是根据古老的相片数据合成的三维人像，投影的人姿态各异，但都不忍直视。融合时代的标准DNA拥有最优秀的相貌基因，虽然在这个所有人都相同的世界，美丑标准已经失去了意义，但先祖不符合黄金比例的脸庞，其长相的抱歉程度和类人猿无异。
　　“自从相貌极度趋同之后，我们对其他外貌特征的敏感程度明显提高了，发型、配饰、身材、走路姿势、肌肉线条、皮肤的粗糙程度，”苏泽关掉了恼人的祖先人像，半开玩笑地说，“离我们一眼看出体脂率的时代已经不远了。”
　　“但是这些都是可改变的，不是吗？”
　　苏泽指了指耳后：“你忘了出生时植入的个人芯片，这是绝对固定的个人身份标识。”
　　“个人芯片只在重要场合才会审查啊，比如乘坐航天工具、保险赔偿或者养老金发放的时候。在日常生活里，没人能核查别人的个人信息。对了，有关这个，”乔伊又在椅子上舒适地坐下来，“我得跟你讲讲上次约会的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