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爱人致命》黑梅萨尔

47、潘朵拉的翅膀（十八）

　　卧室内空调舒服，黑暗裡汤米迷迷濛濛醒来。他裹着被子在床上滚几个圈，滚至床缘，伸手向下摸来摸去地探，探到在睡眠途中被自己弄下去了的乌贼抱枕。

　　汤米爪子从地毯上将乌贼抱枕拾回，很珍惜地将这个哥哥当初亲自缝製给自己的娃娃重新填入怀裡。

　　汤米还有点晕，不过相比起来已经算清醒。卧室门缝透着外头黄色光亮。黑暗中汤米伸出的小腿弧度好看，他以赤/裸的足尖点地，「哒哒哒」微微踉跄地过去握住门把手。

　　房间门把是旧式的，经过几年生活痕迹，转动时开始有点卡卡。汤米还记得克拉克上回到五金行买了新的维修工具，只是因为两人的英雄生活也繁忙所以迟迟没将门把手修好。

　　这小小点滴肖如蜡烛点亮汤米思维，烛火摇曳温暖了回忆，黑暗中的汤米小小抿起唇。
　　没有了就没有了吧，就算没有卵卵他和克拉克的生活已经足够幸福。而如果克拉克喜欢，汤米也会对未来收养的孩子好。

　　鼓起精神地拍拍脸蛋，汤米把自己脸蛋拍得粉扑扑。

　　末了又不敢把握，汤米转身跑到卧室内梳妆檯前。昏暗的光线对他竖缩起的瞳孔视觉影响不大，把白色睡裙整平、眼角因为噩梦淌过的泪痕抹去，汤米靠近镜面将自己仔仔细细打理，确保自己还是最明艳的状态。

　　而听到卧室内动静的克拉克轻轻推开了门：「宝贝？」

　　梳妆檯前因靠近镜面而屈着膝的汤米将脚脚放回地毯上。
　　「亲爱的。」汤米双眸在透入的暖黄光线下呈现融化般剔透的绿，身穿白色睡裙的他询问：「现在几点啦，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个星期。

　　这是汤米没想到的。

　　克拉克给汤米弄了吃的，是种花家菜，口味清淡的玉米鸡茸粥。

　　其实汤米不用吃东西的，就和氪星人一样，否则睡着一星期他这没挂营养液的怎麽还能有精神？

　　「你现在感觉怎麽样，汤米，还会有哪裡不舒服吗？」

　　汤米摇摇头表示没有。

　　餐桌上的他们并不坐在对面而坐在同一侧，因为汤米喜欢，这样他和克拉克可以更加靠近。
　　这也是狭间生物和人类种的差异，狭间生物最重视的感官并非面对面的视觉而是辨识身份的嗅觉。何况人类的表情还可以说谎，但周身气息没有办法伪装。

　　并不准确得像读心，但足够汤米嗅出克拉克心情不太好，虽然对方没有表现出来。

　　「在我睡着的这段期间有發生什麽吗，克拉克？」汤米用调羹搅拌着小鸟形状蓝色磁碗裡的粥，这个磁碗是伟恩集团旗下蓝凤凰的周边商品。黄色玉米粒在他的搅弄下浮浮沉沉。

　　克拉克显然立刻想到了什麽，但他没有直接开口，他询问起汤米最近和莱克特医生的诊疗进行得怎麽样。

　　「更专业的结果可能要问医生。」汤米做出思索的模样，接着笑得色彩明媚：「但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多啦，亲爱的不用担心。」

　　但汤米这迥然不同、俨然超前进度恢復良好的模样只令克拉克心裡「咯噔」一下。

　　首先睡着前的汤米那样崩溃，如今却彷彿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样子放正常人概念裡其实不太自然。

　　再来克拉克想到了这些日子他们对汉尼拔及其所治疗过之病人的研究，对比之下汤米表现出的模样简直更令氪星人忧心忡忡。

　　「你睡了整整一个星期，期间眉头都是皱的，你确定自己真的有感觉好些吗，宝贝？」

　　啊。
　　汤米垂下眼：「人难免会做些恶梦的，不过醒来之后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汤米抬眼看向克拉克：「说不定是因为小乌贼掉到地毯上了。」

　　汤米对克拉克示意现在还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小乌贼，这个历史悠久的娃娃尽管被悉心保养着，还是不免出现点岁月的磨损。
　　「你也知道一没有你，或者你给我的小乌贼我就睡不太好。」

　　汤米继续挑开话题：「我让你抱抱我的。」他将下巴靠上克拉克肩膀，双手抱住对方撒娇：「我睡着的这段时间裡你有常来抱抱我吗，亲爱的？」

　　恋人依偎上的身躯柔软温香，对待他的态度十数年没有变化。可如今克拉克没有因此感到温暖，他在因为这十数年光阴感到战慄。

　　强大的氪星人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感到战慄、感到恐惧。超人不该是永远勇往无前的吗？

　　或许是太在乎了吧，毕竟世上最能够令人惊慌失措的，往往是那些干係最亲密的人事。一想到这十几年裡他居然没有發现一点不对劲，克拉克简直懊悔莫及。

　　汤米脑袋歪过去凑到克拉克胸口，双手还在将对方环抱。
　　他疑惑：「克拉克？你还好吗。」

　　「宝贝。」克拉克听见自己小心翼翼的声音：「我想和你谈个事。」

　　汤米于是知道了汉尼拔入狱的消息。

　　恋人翠绿的眼宛如盛着永不衰败的生机，就算听闻这麽大事件，第一时间也仅冒出嫩芽的好奇，接着才掩饰似地生长出常人该呈现的讶异与不敢置信。
　　若非克拉克开始尤其认真地观察汤米反应，本人又具备超人对于毫秒的捕捉视力，怕是也绝对看不出汤米的伪装。

　　汤米是挺好奇汉尼拔那掩盖良好的罪行怎会被發现，不过在克拉克面前他适当地表现出惊疑，接着才去瞭解具体情况。

　　是那个让汉尼拔特殊对待的小茶杯FBI揭露的。
　　在汤米昏睡的这整个星期，新闻都还在持续追踪这桩耸动骇人的事件。

　　克拉克安抚汤米，说他们帮汤米找了新的顶尖心理医生，让汤米放心一切都会没事，只是这段时间可能需要汤米先配合居住到精神疗养院。

　　汤米盯住克拉克。
　　「为什麽？那样岂不是要和克拉克分开了吗。还有『你们』是谁，你和谁讨论了吗？」

　　和蝙蝠侠，不过超人没卖队友。
　　是的，会需要分开一段时间，但这是为了汤米的病情着想，也为了不让痊癒前的汤米再有机会出去伤人。

　　相当于强制就医。

　　克拉克向布鲁斯坦白了汤米企图杀害卢瑟的举止。从幻觉往实际行动，这俨然就是个精神病罪犯的典型诞生故事，常与阿卡姆打交道的哥谭守护者对此根本不能再更熟悉。

　　站在蝙蝠侠立场，布鲁斯强烈谴责超人先前隐瞒不报的护短。
　　站在朋友立场，布鲁斯愿意协助克拉克让汤米接受最好治疗。

　　大都会精神疗养院，由莱克斯集团贊助，具有堪比曾经哥谭阿卡姆的医疗水平。
　　在关押小丑以前阿卡姆一直作为全美顶尖的正常精神病院，由此可见大都会精神疗养院的优越等级。从各处招揽的师资阵容与最先进的医疗仪器，以救助无数人的高出院率着名。

　　它的病房堪称宽敞豪华。温湿度调控舒适，暖色调沙發柔软、靠枕充足，空气中有自然的薰衣草精油香气，既助眠也安神。
　　向着阳光的窗户很大，拉开窗帘照明敞亮。或者说这整间医院室内窗户都特别大，据说这样透光的设计对心情有帮助。精神病院内的窗不只是窗，它们也象徵希望，所以随处可见，在室内也不必担心丝毫压抑。

　　可对小鸟儿而言他的希望是克拉克，是克拉克肯特这个人。

　　小鸟儿之所以愿意住到疗养院裡也是因为克拉克，否则没有人能够逼迫他，没有其他人值得作为情感结晶的小鸟儿真正在乎。
　　汤米去接受多数社会规范、汤米去成为蓝凤凰、汤米去与克拉克的生活接轨、汤米去尽量满足克拉克的期望。

　　小鸟儿窝在窗户边的沙發，微风吹拂他捲软墨髮。小鸟儿低头转着左手无名指上婚戒，所以阳光只照在他半边脸，而他的另半边脸则沉在阴影中，像那双黯淡了的绿眼睛一样在墨色裡浓稠。

　　有人敲门，是语气温柔和蔼的护工。
　　「肯特先生，克拉克来看你啦！」这麽段时间，护工甚至都记住了克拉克的名字。

　　小鸟儿一下子从沙發上蹦过去。

　　果然是克拉克又来看汤米了，汤米雀跃地手拉手把克拉克带进房间坐到床上。

　　克拉克询问汤米今天感觉怎麽样。

　　汤米顿时笑了，他的脸颊红润，眼睛开心眯起像个要向家长炫耀成绩的孩子。
　　「上次的测验结果出来啦，医生说我现在的状态很好，甚至比一些FBI探员和警察的得分都高，应该很快就能批准出院了！」

　　然而克拉克却没法和汤米分享同样的喜悦，因为在过来看汤米前，克拉克其实先去见了趟汤米的心理医生。

　　汤米的心理测验得分确实很高，可正是这样完美符合了出院标准之一的得分引起医生担忧。鉴于家属告知的汤米曾经经历，结合汤米长春藤的高学历，医生合理怀疑汤米测验分数的真实性。

　　克拉克将困境告知蝙蝠侠。
　　蝙蝠侠表示他已经调查有关作为他们视角中汤米「心病」起始点的那场绑架案。

　　蝙蝠洞内，布鲁斯将当初的媒体报导、FBI机密资料包含杰佛瑞伍德的供词呈上巨大电脑桌面，表示需要与作为汤米最亲近者的克拉克核对当初情况。

　　克拉克回忆起来。
　　「所有细节吗？」

　　蝙蝠侠给予肯定。

　　那最先的应该是汤米被成功救回的那天，克拉克和他在警局休息室沙發上的对话。
　　超人有惊人的记忆力，只要他努力去想，甚至可以把当初每一句话復原。而从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就算作为孩子，汤米当初的许多回答也显然不对劲，只是尚小的克拉克不会去想那麽多。

　　FBI记录中，当初的莱克特医生是自己推荐成为汤米的心理医生。

　　在克拉克于警局询问汤米有没有人碰他时，汤米提问了句克拉克指的是谁，从现在的角度看上去，就貌似幼童汤米当初接触的人其实不止作为绑架犯的伍德一个。

　　有没有可能其实从更早开始汤米就接触到了汉尼拔？

　　蝙蝠洞内的他们为此猜想沉下心，超人沮丧地低头，头上小捲毛都垂了下去。

　　知道汤米住进疗养院的人也不多，克拉克甚至没将这事告知养父母。汤米在疗养院的生活挺平静，会固定上门的基本就那几个，托尼在期间也来过，而汤米每天最期盼的就是克拉克的到来。

　　克拉克会在晚饭后过来汤米房间，聊天、关心，而后哄汤米入睡。
　　假日的克拉克会尽可能留完整一天陪伴汤米，和汤米在大花园散步、跟汤米一起在小厨房烘焙。
　　他们一起将拌好的麵煳放入烤模、推入烤箱。在给蛋糕挤上奶花时汤米会调皮地把奶油抹到克拉克脸上，然后再用亲吻替恋人收拾乾淨。

　　除了没有自由，这裡以人类角度来说其实挺好的，院内除了允许使用电子产品外还不反对状况较正常的病患养宠物，所以汤米可以把基基养在身边。

　　汤米还是会做噩梦。不过大部分噩梦内容他醒来就忘了，如同以往。

　　要说有什麽新奇的，是汤米居然在疗养院裡碰上以前熟人。
　　布洛克朗姆洛，那个很久以前在斯莫维尔与汤米有过一段的摇滚派少年，在汤米要远乡念书时还拿小刀威胁过汤米的狠人。不过不久后对方一家也搬迁走，匆忙神秘地没有给任何邻居留下联络方式。
　　如今茫茫人海中他们居然还能碰上，真可谓是段神奇缘份。

　　但也许并非巧合？

　　汤米还不知道当初那个好哄骗的少年而今已成为九头蛇骨干，卧底在神盾局的朗姆洛手上不晓得沾有多少鲜血。

　　这趟过来伪装成疗养院内护工，朗姆洛的任务目标是将汤米招揽。
　　进度挺顺利，他们在碰面时寒暄、互相调侃。少年的旧相识这身份不错，在有意为之下，一段时间后朗姆洛成功和汤米混熟。

　　夕阳时分，汤米在大花园熘柯基。
　　除了在自己房间裡将AI继续完善，汤米最常出没的地点就是花园。现在正是春花灿烂的季节，绵延的奼紫嫣红过去是湖心桥，走到桥上很方便餵天鹅。

　　汤米也常常餵天鹅，例如今天。他把麵包弄成小块投进湖裡，看着橘黄湖面波光粼粼，看着洁白的天鹅在水花中飞快游过来，将那些浮沉不定的麵包在啄食中彻底戳下去。

　　「你知道这裡不能餵天鹅的对吧。」朗姆洛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穿着他那套绿色的护工制服，不过就算是宽鬆的制服也无法彻底遮住他待过特种部队的身材。

　　汤米从朗姆洛到疗养院的第一天就嗅出朗姆洛身上杀过人的气息，不过汤米没放在心上。
　　「你也知道这裡餵天鹅的人不止我一个对吧。」白色病患服的汤米指指离桥一段距离的岸边。

　　就算身穿病患服，汤米在所有人中还是那样自成一格。
　　狭间生物的天生气场，愈是有毒的事物愈是独具的美丽。岁月在多少人身上刻划，却肖如唯给予汤米特殊。他瓷白肌肤还是那样细腻得没有纹路，暖融融的光线下小鸟儿彷彿还是朗姆洛印象裡的那名少年。

　　小鸟儿是由爱铸成的躯壳，宠溺与喜爱之情，香甜的蜂蜜与艳绝的花儿将安提诺乌斯砌成。不用摆出姿态就是幅风景、不必多加勾引就足够惹人心动。没办法，这就是汤米的生物特性。

　　纯粹由慾/望妆点而活的小鸟儿是潘朵拉承载希望的魔盒，在维度中都闪闪發亮。

　　小鸟儿将脑袋撑在桥上栏杆，因而微微嘟出的唇瓣饱满红润。他长捲的睫毛浓密，眨动时其中翠绿眼眸反映湖面流光。橘红的夕阳于是被盛在小鸟儿眼底，接着随时间缓缓沉没，将他双眸中色彩归向沉黑。

　　小鸟儿不喜欢疗养院。
　　为了让克拉克放心他可以进来，可以利用健全AI来打發时间，但这儿毕竟始终不是他的家。小鸟儿之所以进来只为了让克拉克安心，如同当初求偶时想尽办法将克拉克留在自己身边，只不过从自/残的拔羽毛变换了个方式。

　　「你看起来在这儿待的并不开心。」朗姆洛跟着靠上木製栏杆：「假使我有方法让你离开，汤米，你怎麽想？」

　　汤米轻声：「我不想离开。」

　　「啧，胡说八道。」朗姆洛露出一点嘲意的笑，这种笑在身为特工的他脸上挺适合：「我看过你的病历了，强制治疗？那帮人总爱将自己的价值观往别人身上压。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崽崽，问题应该只有你想不想。」

　　汤米撇朗姆洛一眼：「我该在这裡接受治疗。」

　　朗姆洛：「就让这种傻逼地方困住一个有才能的科学家、困住蓝凤凰？」

　　汤米的身份在一些高层那儿不是秘密，无论身为神盾局高级探员，还是身为九头蛇骨干的朗姆洛会知道都不算稀奇。

　　汤米没被朗姆洛点破自己身份的行为吓到，这只说明朗姆洛身后在高层有人。

　　「我亲爱的希望我待在这裡直到痊癒。」汤米开始转动左手上婚戒：「所以我不会走，无论是有什麽组织招揽。」

　　听上去汤米其实不想接受治疗，但肯特是他的枷锁。

　　「喔。」朗姆洛咧嘴，笑得有种邪气的男人味，该是那种在交锋时迅速给敌人割喉，末了又慢条斯理将血迹抹上大腿布料的狠角色。

　　「我等你改变主意。」

　　小鸟儿怎麽会改变主意呢？
　　它可是潘朵拉魔盒最宝贝的希望，它对克拉克的感情忠贞不渝。要说这太现实的世上有些什麽是永远可以相信的，那它高歌的爱情必定占据一份。
　　荆棘花丛中它向月亮歌唱、刺眼曝晒下他对太阳祈祷，好不容易血淋换了半身羽毛才换来的甘之如饴。

　　它把感情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哪怕曾经那麽多冷落也没浇熄它燃烧自我的心跳，如今这样还能天天见到克拉克的待遇又怎可能叫它不满？它的所有贪婪不过是渴望被爱意浇灌。
　　无人得以将它动摇，小鸟儿心脏的位置早已刻上克拉克的姓名。克拉克是它的执着与向往，克拉克是它的烈火与慾/望。
　　它愿像莎乐美垫起脚给克拉克跳上最漂亮的舞蹈，它愿像莎乐美追求爱恋一样绽开翅膀奔复属于它的耀眼太阳。

　　小鸟儿永远不会停止。

　　它生来注定渴求克拉克，这是它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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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始了
宝贝们还OK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