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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镜像潘朵拉(三) ...

  •   卡尔是恋旧的。
      或着人们多少都会对过去有所留恋,养父的钱包、偶尔街上烘焙的苹果派香气。无论外界如何谣传,卡尔的本质依旧保有人性。所以他将孤独保垒内一切装饰维持原样,多年来面对空无一人的曾经巢穴,男人依旧日日将浓艳鲜花别入木质感的编织衣柜与床头花瓶,仪式性的坚持宛如忠贞体现。

      他一直在等待奇蹟。

      旁人大概想像不到人间之神私下的生活其实和每一名普通人差不多,氪星人会难受、氪星人会煎熬,氪星人甚至同样会仰头祷告。可不熟悉他的人们将氪星之子想得太远,他们没想到神性中的其实人性。
      他们当然不是希特勒,硬要说的话许多他们还是受害者的身份,但他们也用另一种方法将卡尔去人化。那些遭形象出的恐惧与惊惶令手腕铁血的联盟主席成为人们心中洪水猛兽,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不同版本的邪恶阴影。

      当然一个政权的建立必定不乏其支持者,然而如同曾有人说过「权能不可能无辜」。且在每一道剑走极端前谁能断定偏锋的出现?唯一最先看破的骑士悲哀地没能说服更多伙伴。
      蝙蝠侠想拯救的人太多,然而经年,凡人之躯扛下的巨轮已是比之哥谭罪恶沉重无数的截然负荷。布鲁斯到底太逼迫自己,事实是人类有极限。

      然而蝙蝠侠又是没有极限的存在,或着说黑暗骑士不能有极限。
      他将伤口舔/拭在阴暗,他以高科技补足嵴椎的破损,他用竭尽的脑力、用凡人的躯体来同天上那抹白披风抗衡。
      不要小瞧了人类。不要小瞧了人类的赞歌。

      尤其怀有人性就等于怀有破绽。卡尔网罗法师的动作太焦急,蝙蝠安插的手段也太高明。照顾鹰鸟儿不可避免地分去卡尔心神,对布鲁斯而言正是最好时机。无论立场,这是一齣发酵的奇蹟。

      奇蹟、希望,他人眼中的卑劣慾想。

      什麽是慾/望?

      它的模样是勘勘成熟的稚嫩,身上还具有少年人抽条时的那种青涩肌理。洁白床单在它咬唇的磨蹭间皱褶起悄悄浸润的蜜水,殊不知满室香甜早已暴露它蜜与奶的柔软本质。一颗圆润珠贝静候着被食用、一朵鲜润花蕾等待着被拨/弄。它含苞待放的漂亮躯体在琥珀色的照明下几乎发光,期待着用双手撑在自己上方之伴侣的临幸。

      它就是慾/望。
      最原始仇怨的化身、一缕燃烧的意识,却成为如今床榻上嫩生娇贵的绵软,举手投足间尽是任由所求的纡尊顺从。
      外层的狠毒在溶化、内裡的灵魂在破碎。

      来自希腊的安提诺乌斯获得了罗马帝王能给予的最无上宠爱,布幕正揭在戏剧最前头。它是情人、它是恋人、它是献祭用的最纯洁鹰鸟,注定将姓名刻划至祭奠神坛。

      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啊,它隐藏起的翅膀正在凋零。

      但至少现在的它确实是快乐的。

      男人俯身给予它细密亲吻,炽热、浓烈,赋予它每一次的心尖颠颤。
      那温柔的唇流连过它的嫩生、疼惜过它眼角欲滴的可怜晶莹,然后撷取上它微开喘息着可怜水润的柔软唇瓣。而它柔顺至极,只再再放任男人将自己入/侵。
      镜象汤米将所有部分的自己都乖巧打开,一双歛了攻击利爪的手手也软软地环绕过去同伴侣紧紧相拥。它的小腿磨蹭在男人月要侧、圆润的脚趾蜷缩在每一丝呜咽的哆索。它的大月退内侧偶尔几乎痉/挛地夹紧,与此同时的啁啾往往将脖颈仰出动人线条、毫无防备地坦/露出脆弱。

      而那又会招来氪星人更难耐的亲吻。男人会无比怜惜地拨开小恋人额角湿髮,然后在不停的动作间沉哑慰问正承受着初次的稚嫩鹰鸟儿:「可以吗汤米……这样舒服吗?」

      而镜象汤米怎麽可能不舒服?
      它咪咪呜呜地羞、啁啾难掩地叫,眼帘颤动下是满满湿漉的信任与依恋。世上总有那麽几样难以隐藏的东西,而眼前这大概就是了。

      两抹润亮是镜象汤米的灵魂之窗,难以匿迹的星点剔透在他眼中生机起折射光尘的翠绿。

      「──」鹰鸟儿在彼此呼吸的纠缠中吐露又绵又嗲的甜叫,软哑嗓音好像羽毛挠在氪星人心上。

      惹得卡尔又亲吻起镜象汤米红扑扑的小脸蛋。

      「呜……」镜象汤米似乎因此害羞地闪躲,可嘴上却沾蜜一样地嗫嚅:「喜、喜欢你,克拉克。」
      它将毛绒绒的小脑袋埋进卡尔胸口,隐藏神情的同时努力将眼泪逼回去,只是甜甜声音在后续不免带上些许鼻音:「真的好、好喜欢你。」

      而对此敏锐的卡尔很容易察觉。
      「怎麽啦?」卡尔将怀中汤米轻轻扒拉,力气没氪星人大的鹰鸟儿很快无法抵抗,于是镜象汤米粉润润的眼角顿时暴/露在男人视线范围。
      那瞬间让卡尔缓下动作,哄时口吻怜惜又内疚:「是我弄疼你了吗,宝贝?」

      镜象汤米赧意地摇摇脑袋,撒起个半真半假的谎:「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太舒服了。」
      说着说着它眼角又滴答下一点晶莹。

      镜象汤米一切羞赧与哭泣在卡尔眼中是脆弱与美丽。
      稚嫩纯洁的幼鸟果然太需要被保护,瞧瞧他的汤米,连舒服了都会哭,又该如何在没有呵护的环境中生存?

      卡尔珍惜又心疼地将镜象汤米眼角泪水吻去。

      但镜象汤米真的不想让它的克拉克再费心在这方面,毕竟愈被关注便愈可能被发现破绽。
      于是镜象汤米脚脚轻蹭起卡尔尾椎,在磨磨中软糯催促起拜託:「你让我好舒服,所以不、不要停嘛......继续好不好?我想要你克拉克、我真的好想要好想要你啊呜──呜克拉克……」

      「……」

      「……呜啾、哈呜……」

      它又开始哭,情绪起伏下几乎难以维持人言。但这回应它自己先前要求,没有氪星人将它轻饶。
      男人爱极了镜象汤米一切坦然与羞涩,他将小恋人怜爱的亲吻,然后将对方温柔搂起。于是镜象汤米成为跨坐依偎的姿势便完美暴/露出自己后颈那处柔软,接下来被男人叼住标记的含弄磨咬就可想而知。

      敏感的鹰鸟儿一下又软了躯体,几乎融化作人间之神怀中一滩蜷窝鸟饼。

      软趴趴的镜象汤米可可怜怜地啁啾,承受碰撞时的鸟鸣共纤细足踝上「叮铃」的金色锁链谱成一片脆响。常人会道氪星人这是病态,但对镜像汤米而言这就是爱。

      试问若非主动收去利爪,狭间的怪物怎可能会被如此不费兵卒地轻易掳掠。

      它是情感的化身,所以它的情感最是不可能作假。
      那些温柔的莹亮闪烁在它纯粹的绿眸,鹰鸟儿在啜泣的喘息间将自己深深埋入卡尔怀内。花蕾被绽放、稚嫩被催熟,荷尔蒙猛烈的浇淋替换下柔软中自主流淌的甜蜜露珠。

      镜象汤米哆索在属于自己Alpha的信息素下。
      它本就怀着三颗因为男人才排出的卵,如今更是被填满到不能再更多。一种满足的充盈,它喜欢此刻自己身上交融的味道。

      卡尔心疼镜象汤米的辛苦,温柔询问起清理但被镜象汤米拒绝。

      「这样就很好。」镜象汤米将小脑袋窝窝往男人肩头,摸上自己鼓胀小腹时悄悄的神情携有抹羞赧甜笑:「我喜欢和你这样在一起。」

      想要和克拉克就这麽在一起。
      它想。

      想着。

      ……然后明明身为无数维度噩梦的狭间生物,镜象汤米却颇为不争气地在男人怀中偷偷吸了吸鼻子。

      ……
      若用另一隻小鸟儿的情况对比,交/配后鹰鸟儿的产卵也应快速。可不晓得是否怀卵的数量会造成孕育的差异,整天过去镜像汤米揣着卵的小腹也毫无动静。

      但反正从前的汤米就有将孤独堡垒作为巢穴的打算,因而镜像汤米在堡垒内待着也毫不无聊。汤米们的兴趣大致相同,被拓建完美的生物研究院是镜像汤米学习与摸索的最佳场所。
      它本来便意识残破,自破茧后除去厮杀更基本没接触过多少社会系统性的东西,可想而之许多事物在它眼中都新奇有趣。

      至于早在少年时期就被迫脱离不成熟的卡尔则相当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只要空閒就会马上赶回孤独堡垒。他会带领鹰鸟儿,就像带领一隻懵懂幼崽认识世界。
      虽然说实话卡尔能教给镜像汤米的知识其实也没到非常多,谁让专业不对口。汤米曾经的科学领域精深过了头,要放外人眼中基本疯狂。

      不过对鹰鸟儿而言,来自氪星人的抚/摸与拥抱就是它一切渴求的需要。并且确实还有许多是卡尔能引领镜像汤米认识的,例如将小恋人脑海中错乱的记忆拨正。

      只是镜像汤米到底破茧经年,有那麽些点并非一时半会儿可以认知回轨,故而卡尔也不敢完全放鬆。
      镜像汤米拥有撕裂壁垒的自然天赋没错,但卡尔实在害怕鹰鸟儿再次窜逃,所以迟迟没拜託鹰鸟儿带领自己去寻找另一隻小鸟。
      毕竟神奇女侠曾说过的没错,狭间到底是黑暗生物的主场,卡尔先前之所以能将镜像汤米成功捕捉仅因鹰鸟儿最开始的主动上门。并且那麽多扭曲时空交会的领域,谁也无法保证金鍊的魔法桎梏到狭间任何地方都能依然有效。

      但总体而言确实是不可否认的幸福时光,镜像汤米体内三对本该永远锋利的翅膀以凋亡立下铁证。

      鹰鸟儿飞不起来了。
      它到底被培育成一隻无法再遨翔的鸟儿,却始终心甘情愿得毫无怨言。它怎麽可能有怨言呢。氪星人对它相当予求,不过镜像汤米也不是那种任性的坏小鸟。何况孕期的它在巢穴可窝得舒舒坦坦,唯一例外虽突如其来但恰到好处。

      为何说突如其来呢。因为镜像汤米原本不存在什麽特殊想法,偏偏某瞬间、某刹那,就好像有人将画面塞入它脑海,恍惚精神连结的冲击将周边身临其境般地环绕投影。雨林广袤、丛林雀鸟蛙鸣,热带河流与花瓣上的滴答露珠栩栩如生。

      鹰鸟儿不明白那些画面从何而来,但看见那些翅膀挥振出片片生机的彩色美好令它莫名心生悸动,好像它心灵中原本便合该有这麽一块的存在。

      「克拉克。」泡在实验室的鹰鸟儿抬头朝向白炽灯光的虚空轻唤。

      它的呼唤被飞快响应。饲主风尘僕僕,但当面对镜像汤米时卡尔的眼神彷彿永远温柔。

      不用额外做什麽,伴侣的身影就总能令鹰鸟儿心中涌出无限喜悦。鹰鸟儿于是两条细腿「哒哒」奔上前,也不管卡尔身上可能有不少战斗后的髒汙,只先毛绒绒地将伴侣拥抱磨蹭。

      「我身上还髒着呢,汤米。」卡尔无奈,但又做不到将怀中柔软身躯推拒。
      毕竟那种由衷的温暖从非镜像汤米单方面的感受。氪星人同样抑制不了自己内心对汤米的喜爱,那是幸福的温度、那是已成习惯的炽烈,他们将「爱」标记成为彼此的形状。

      谁会想离开依恋?它摇摇脑袋表示自己才不离开,还磨磨蹭蹭使起小坏,舔着饱满唇瓣将抬头时的开口徐缓:「那我们可以……一起泡泡。」
      然后想到初衷地补充:「在回来之后。」

      镜像汤米软软:「我想出去玩。去有雨林和彩色小鸟的地方。」
      它的语气撒娇,神情却分明是笃定了男人不会将它拒绝,有种模煳并天真的骄纵感。

      卡尔宠的。

      并且卡尔也真的不会拒绝。
      氪星人不仅不拒绝,还甚至有点高兴。一来卡尔其实从来没有不让鹰鸟儿出门,卡尔担忧的只是万一外界的不安全;二来提出这种要求基本就是鹰鸟儿信任的表现,说明鹰鸟儿相信卡尔不会不让自己出门,说明鹰鸟儿知道对卡尔提出这种要求没关係;三来热带雨林与彩色小鸟对卡尔而言具有意义──巴西,在曾经的「汤米」消散前俩人共赴的最后地点。

      卡尔:「你是想起些什麽来了吗,汤米?」
      金鍊是可伸缩的魔法物品,卡尔将束缚鹰鸟儿的金鍊另一端同样繫往自己脚踝。

      但镜像汤米给予否定答复。

      不过没关係,卡尔不着急,他深信彼此还有许多岁月等待共渡。他会将自己的小恋人重新拼凑,以亲吻、以拥抱,以海潮复盖珠贝的温柔、以蓝天守望鹰鸟振翅的相伴。

      卡尔相信他们仍有足够时间开花结果。

      而无论时光荏苒、伊人变化,热带雨林中央还是环绕一样的蜿蜒河道,生机盎然的湖蓝餵养出阳光下闪亮翡翠光芒的树冠。
      特别当浮空的氪星人往下呼一口气,狂风瞬间抖动下方繁茂绿意激起无限春/色飞扬,黄的、绿的、蓝的,奼紫艳红是无数「啪搭啪搭」的振翅羽毛,信翁、鹦鹉、大嘴鸟,无数鸣叫交织成一片清脆悦耳。

      鹰鸟儿不是没看过这种景象,它周游过的多元宇宙无边无际,爪下沾染鲜血来自四方。曾经更可怕的爆颲激发的是更高亢的鸟鸣,曾经更疯狂的力量晃动的是更深层的地壳。
      但那麽多场面,或壮丽、或悲怆,却没有一个曾被镜像汤米真正收入眼底。或许归咎于匆忙的战场分神即死亡,也或许归咎于身边始终不是那个对的人。

      没有一个曾经的时刻给予过鹰鸟儿如今的平静与祥和。
      称作幸福的依恋。镜像汤米将身子更蜷入卡尔怀抱,晃动两条对方臂弯上的小腿,听见交缠彼此之金鍊碰撞的脆响,镜像汤米脸上更露出抹些微害羞的甜笑。

      卡尔:「要不要和它们一起飞飞看?」
      他突然想起已有许久没见鹰鸟儿放出翅膀。

      镜像汤米顿时警觉,但狡黠的鹰鸟儿面上不显,只摇摇自己的小脑袋:「我的羽毛那麽黑,它们会笑我的。」

      「它们敢?」联盟主席、人间之神,现在却居然在这种勘称幼稚的对话中认真计较:「你的羽毛才是最好看的,宝贝,相信我。它们如果笑你,那都是因为它们没有你这麽好看的羽毛。」

      镜像汤米被卡尔讲得小脸一红。
      然后它想到什麽,摸上自己小腹,嗫嚅时声音软软,不难听出其中期待与母爱:「你说我们的宝宝会是什麽模样的小鸟呢,克拉克?」

      卡尔的心顿时软乎到了极点。
      「像你一样就是最好看的小鸟了。」卡尔将手小心叠上镜像汤米微鼓的小腹,缓缓同镜像汤米十指交扣:「所以你也要更有自信,好吗?」

      然而那其实和自信无关。
      镜像汤米将自己埋进氪星人胸怀,嘟囔一样:「我就不想露毛毛,我就想、我就想窝在你身上嘛。」

      谁扛得住这种撒娇?

      卡尔忍不住亲吻起他的小恋人,而这亲着亲着……

      花丛馥郁春季的芬芳,底下草地柔软舒适。鸟鸣啁啾伴随甜声的舒服,青涩的身躯将不是露水的甜丝抹开在下面一蹋煳涂。它坦荡荡喜欢与爱恋,好听得像夜莺歌颂爱情,然后于某瞬间忽然收紧。

      「克、克拉克。」镜像汤米倏忽埋首啜泣,在男人身下告状一样地咪咪呜呜:「有、有……它们、它们在看啦。」

      Them?
      卡尔视线顺着镜像汤米害羞的源头找过去,发现原来头顶树梢不知何时停了两隻蓝绿毛毛的虎皮鹦鹉,正探究一样地将树下生物打量。

      「克拉克……」鹰鸟儿好像因此羞耻极了,不停拜託卡尔换个地方或将上面小鸟赶走。

      但鹰鸟儿这害羞的点在卡尔看来实在太可爱,以至于男人忍不住想将小恋人欺负一下。

      「不、啾,不要啦克拉克……不、不要啾。」柔软身躯被揽起,镜像汤米想将双腿收拢却被男人坏心地更压开,于是无助的鹰鸟儿只能更呜咽地啜泣,颠颤在每一分因而更敏感的哆索。它挣扎扭动却无力、软软恳求但不被答应,只能连声柔软可怜地示弱。

      简直让卡尔怜爱极了──所以氪星人没有停下。
      最终还是因为那对小鸟好奇心实在过重地直接飞下来,引起镜像汤米几乎尖叫哭泣的啾鸣,卡尔才终于于心不忍地将鹰鸟儿放过。

      事后闹腾,但也甜蜜。
      毕竟说到底镜像汤米不会真忍心将卡尔责怪,祥装生气也不过给不露翅膀寻额外借口。
      它怎麽会因此生气呢,它只是偶尔真的、真的太容易害羞了而已。
      幸福的害羞。

      一样的雨林、差不多的季节,但如今刻划在氪星人心头的终于不再是阴影。曾经眼见爱人消散的恐怖印象被鹰鸟儿的笑声淡化,故地重游,塞填在卡尔胸/口的成为绵蜜糖花。

      可命运无常,过长的孕期果然代表差错。

      临盆来得突然,前所未有的剧痛直接让实验室中鼓捣的鹰鸟儿疼到倒地不起。要晓得它经历过的战斗数都数不清,却没一个曾令它如此狼狈不堪。

      幸好氪星人一直来得飞快。
      就算在外卡尔也随时关注着他的小恋人,是以当镜像汤米发出第一声呜咽的啁啾,卡尔就几乎破门而入,然后小心将蜷缩在冰冷地面的鹰鸟儿扶往自己温暖怀抱。

      毕竟是自己的身体,镜像汤米很快明白大概发生了什麽事,却偏偏疼得说不出一句完整,只能一半啁鸣一半可怜喘息地将卡尔手掌虚软拉来复上自己小腹,直接用行动向刹那急红眼的卡尔表明情况。

      卡尔于是连忙将他的鹰鸟儿抱去隔壁医疗床。

      ……

      医疗床是符合人体工学的倾斜弧度,头顶白光也许晃眼,但伴侣的身影也因此更加清晰地令鹰鸟儿安心。室内温湿在AI的调控下舒适,唯有彼此的温暖巢穴对狭间生物而言更是再好不过的产卵地点。

      但好一段时间过去,鹰鸟儿仍旧喘息地瘫躺,肉眼可见小脸苍白虚弱。
      它方才已用力许久,可除去鲜血和一些类似羊水的透明黏液外鹰鸟儿什麽也没排出。并且那到底是不是羊水也难说,毕竟作为非哺乳类,真正的鸟儿可不存在那种玩意儿。

      谁知道呢,毕竟作为发育最不成熟的一隻小鸟,看着强悍的镜象汤米它身体结构其实最脆弱。试想就连彼端羽翼彩色的那隻小鸟儿都没同时怀过三颗卵,可能正因发育较成熟的小鸟儿本能中更清楚自己的躯体极限?

      何况就譬如刻律涅牝鹿们,分裂的两隻鸟儿在生歹直发育上其实同样各有不足。

      例如这会儿的镜象汤米已几乎脱力,底下却依旧没有一颗卵打算乖乖冒头。

      明显,镜像汤米难产了。
      谁都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毕竟放眼自然,敢问有哪隻正常小鸟会排不出自己的卵?

      它因而难耐地啁啾起幼兽本能悲鸣,一双翠绿绿的眸子满满水润地晃动无助。
      它原本是不会在真正脆弱时撒娇的,但这麽段日子卡尔成功将它贯成了隻彷彿天生娇养的鸟儿。

      「──……」镜像汤米偏头对床侧的伴侣咪呜起求救:「──」
      它没力气了,它生不出来。

      漫延着滴答上亮白地板的腥红刺痛氪星人双目。

      卡尔向法师们求助,但法师们也对此束手无策。那边没有法师面对过这种状况,他们多数还都是在被联盟网罗后才开始研究的狭间,且多数集中研究在时空壁垒,对狭间生物本身探讨偏少。
      他们需要更专业人士,最好是原本就对汤米的孕期有所了解之角色。

      此时的镜像汤米已肉眼可见地愈发虚弱。
      它连喘息也缓缓趋近微小,肢体只能无力摊展在染开血液的医疗床。它大概仍有试图用力,但痉/挛的月退根只勘勘颤抖。

      ……这样不行。
      卡尔当机立断。
      他安抚汤米、吩咐AI乔关照,紧接着出发前往联盟牢狱。

      牢狱的负责人是赛尼斯托,他黄灯戒的力量对看守很高效。
      「是什麽风把我们的主席吹来了?」

      但卡尔没心情閒聊,他要求马上提取扎坦娜。
      扎坦娜曾一直是替「汤米」做产检的女巫,她最了解汤米这类情况不过。

      和其它宇宙的超人不同,这裡的卡尔自少年起便被迫独立。饱嚐过绿氪造成的家破人亡,卡尔让自己练就出一身不依赖超能的武术造诣。且因汤米曾经献祭本体的餽赠,如今的卡尔不仅不怕绿氪还免疫许多魔法,就连红太阳辐射的衰弱效果在他身上也微弱。

      是以就算拥有超人药剂,那麽多反抗军依旧争不了好。尽管监狱位置明目广昭,企图偷偷营救女巫与夜翼的部队也基本来一批死一批。

      何况罪恶的红氪早将卡尔太多细胞浸润,道德溃散、良心消抹,人间之神的铁血可怕从来不是空穴来风。
      是以当卡尔严肃提出要求,狡猾如赛尼斯托也基本不敢拖沓怠慢。

      黄灯戒的使用者,立于恐惧也降于恐惧。

      但到底作为一个军团的领头,另外在不义政权的这麽多年中赛尼斯托与卡尔也称得上朋友。朋友间互相关切很正常,尤其他们还有个合作盟友的关係,作为类似监狱长的长期驻守,赛尼斯托能不过问人提取囚犯的意图吗?

      是没什麽好隐瞒的没错,但时间急迫不便完整说明,卡尔只大概讲述汤米需要帮助

      「喔。」虽说卡尔讲得简短,但赛尼斯托顿时发出了然的声音。
      难怪卡尔如此急迫。
      毕竟对方这麽些年裡的疯狂大家有目共睹。

      而联盟这边都基本晓得了汤米的回归,被囚于监狱的女巫却是怎麽也不可能预料。
      牢房内设有之阵法让扎坦娜的反语魔咒在此失效,出去牢笼的自由地带则不会给予女巫魔法束缚。但说实话那也没给扎坦娜多少机会,因为熟悉女巫技俩的联盟怎可能不备口枷与绳索确保对其的桎梏?

      作为俘虏扎坦娜无法左右自己的去向,出牢门前就被封上口枷,后续便只能用淬了愤恨的眼神将人间之神剐过一遍又一遍。
      然后在察觉前进路途后心生疑惑。冷锋开始刮过她的脸,这分明是往北极的方向。

      再然后扎坦娜就被拎到了镜像汤米面前。
      镇惊?喜悦?愤怒与难以置信的共同交织?大概都有。

      但卡尔没有给扎坦娜任何适应的时间,他甚至不允许扎坦娜哪怕一点多馀表达。说实话那情有可原,毕竟扎坦娜是ㄧ名运用文字语言的女巫,她的任何开口恐怕都携带魔力,而那不是卡尔了解的领域。
      并且若挑明地说,卡尔对扎坦娜的感受一点不关心。首先他们从来都不熟,再来红氪的影响不是说笑,光明之子的称号怕不是早淹没在无数淋漓破碎之下。

      而镜像汤米就更加不在乎扎坦娜感受了。
      过去的他们或许确实曾是朋友,然而这隻鹰鸟记忆破碎,在镜像汤米印象中它压根就不认识她。

      加之对野兽而言生产本就是个敏感阶段,「陌生人」的到来于是肉眼可见地直接刺激到镜像汤米本能。分明应该通透鸟性,半躺于医疗床的镜像汤米却猛然朝扎坦娜发出猫一样的恶声「嘶」哈。

      镜像汤米瞳孔竖缩、牙口尖利敌意,全身上下肘腕处炸起的墨黑麟羽通通摆明强烈不欢迎。
      它本应信任伴侣不会将有威胁性的角色带来,但原谅它吧,难产情况也让它的神经紧绷,加之失血过多又让它深感晕眩。

      紧张的情绪对生产不好,更别提镜像汤米本来就要没力气了却还强撑驱逐姿态。
      「嘘……」所以卡尔很快用自己的气息把镜像汤米复盖,以半搂的姿势将安抚细密亲吻上小恋人冰凉起的额间:「嘘,宝贝,没事的。你不认识扎坦娜了吗?」

      「──」

      「没事、没事,相信我。」卡尔边说边又心疼地亲亲鹰鸟儿苍白的小脸:「不会让别人伤害你或宝宝们的。」

      「-……」

      「我保证她纯粹是来帮忙的。让她过来看看你,好吗?」

      半晌,鹰鸟儿发出妥协的啁啾。

      卡尔将汤米情况向扎坦娜迅速而简要地说全,接着将女巫身上束缚取下。
      而无论此刻的扎坦娜心中怎麽想,帮助现在的镜像汤米到底是首要。何况扎坦娜将汤米视作朋友,就算卡尔不特别要求扎坦娜也会竭尽所能。

      可推断出的结果很不乐观。

      首先狭间生物不能接受剖腹产,在它们的观念中没有剖腹产这一概念,尤其眼下这种脆弱的关键时刻,任何来自外界的伤害都会被本能判断为敌袭,而为应对,母体将吞食胚胎能量作为应急反射,所以卵卵有很大可能会因而字面意义上的胎死腹中。至于引产,药物等外来手段同样会被狭间生物视为威胁。

      并且镜像汤米不是完整的汤米,它究竟以何种形式吸收能量维持住躯壳至今未明。卡尔这段日子是询问过鹰鸟儿没错,但可想而知鹰鸟儿的各种装傻冲愣与撒娇转移。
      可没有详细资讯,扎坦娜无法判断镜像汤米是否能在这种虚弱的情形中撑过剖腹产。万一镜像汤米承受不住伤害他们也不晓得要如何替镜像汤米充能,这就更增加剖腹产之风险性。

      可要继续放任鹰鸟儿的难产……

      此外事到如今扎坦娜也终于检查出让镜像汤米难产的源头──鹰鸟儿根本就没发育完全。

      细想未免丧心病狂,可偏偏人又不可能抑制自己的想法,以至于检查出这点后的扎坦娜忍不住开口质问:「你知道他还没成熟吗。」

      狭间生物的成不成熟与年龄无关,它们判断发育的方法和人类不同。
      所以坦白讲扎坦娜现在其实不该有立场替镜像汤米指责,不说就人类道德来讲旁人到底有没有资格替「受害者」发言这点本身就存有情况疑虑,再者,镜像汤米就压根不是人类,扎坦娜却在用人类的道德与法律去看待卡尔与镜像汤米间的关係。

      而且扎坦娜一句话听着简单,实则藏有非常严重的指控,尤其欧美国家对那种行为更是深恶痛绝。

      但卡尔当然真的不知道了,毕竟从外貌看来镜像汤米已经成年,而卡尔又不是像女巫那样的魔法测高手。
      但谁让分裂后的「汤米」一一幼化?就算以人类的计算方法来看这隻镜像汤米的确成年,鹰鸟儿与卡尔如今的年龄差距依旧摆在那儿。就算不讲什麽严重指控,他们的这种配对也很容易惹人非议。

      并且大概无论卡尔说些什麽扎坦娜都不会信──相信那些「狡辩」,或着她心中怒火本就难以扑灭。有些愤怒只是等待宣洩,特别当卡尔还曾当面承认过所有罪行。当人们认定了一个事实,其它更多的都不过是柴薪添头。

      何况长期被押在牢狱的扎坦娜有许多不清楚,所以也更容易有许多误会。
      女巫指向镜像汤米足踝金色锁鍊的手几乎颤抖。:「而且你关他多久了?汤米怎麽会……他怎麽会变成现在这样?!」

      鹰鸟儿的精神状况显然异于常人,甚至别说是人了,简单几分钟内,镜像汤米的表现完完全全更偏向于野兽。它难得的开口甚至都是啁啾鸟鸣,没有多少扎坦娜熟悉的模样。

      但卡尔不打算向扎坦娜解释,解释什麽、怎麽解释、有必要解释吗?眼下最紧急的才不是这个。

      「我说过,除去对汤米有帮助的,通通……」卡尔倏忽移动突进,在白披风滚动间将猝不及防的扎坦娜一把掐离地面。

      女巫因而涨红起脸地于悬空踢动双腿。

      卡尔对她没多少表情地冷眼,只在感觉差不多后接续开口:「……闭嘴。」
      说完,他将女巫不留情甩落。
      「没有下次。」

      毕竟扎坦娜是运用语言的女巫,最防范的作法就是确保她一切开口。
      何况卡尔也真的没时间留给无意义的争执。

      被扔下的扎坦娜和地板磨擦。
      「咳、咳咳……」她在咳嗽间爬起,转头对卡尔怒目而视。

      可卡尔不在意她。
      「对汤米的情况你有任何解决办法吗?」

      说实话扎坦娜还真有,然而那怕不会是任何人乐见的选择。
      生不出来?镜像汤米死;剖腹产?镜像汤米和宝宝一起死;引产?不可能。

      说到底还是因为镜像汤米的生理。
      所以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扎坦娜:「……你得杀死汤米肚子裡的孩子。」

      卡尔以为自己听错。
      但他没有。

      现在的情况是镜像汤米拥有生理缺陷但他的本能却不晓得以至于一昧进行正常作业,卡尔必须做的则是利用狭间生物的本能来至少将镜像汤米保全住。
      镜像汤米发育的不成熟让它无法在正常情况下产卵,但继续让卵憋着只可能最终酿造一尸四命。剖腹取卵风险太大,唯一的方法仅存让卵于还在母体内的情况下被破坏,然后镜像汤米的本能就可将体内残卵吸收掉。

      先前说了这恐怕不是任何人乐见的选择吗?
      扎坦娜却对卡尔笑了,口吻悲凉中带些不平,报復性的恨恨:「但我想你对这也很熟练了对吧卡尔艾尔,反正这也不是你第一次亲手杀死汤米怀的宝宝了不是吗?别装了,你表现出的悲伤简直令人作呕呜呜……」

      卡尔用口枷塞住女巫剩下话语。

      说实话这堪称不痛不痒的制止简直让扎坦娜惊讶了,因为众所皆知触碰人间之神逆鳞的下场。
      例如夜翼就曾刻意挑动卡尔神经吧……当场被直接掐到彻底窒息。那时若非有神奇女侠阻止,还真说不清夜翼会不会怎样,毕竟后续夜翼的嗓子可养了好ㄧ段时间才能发出喑哑气音外的声音。

      不过无论扎坦娜怎麽想都不是卡尔会关心的。
      扎坦娜是最能解决镜像汤米有关孕期问题的角色没错,但她阐述的办法无论对哪方而言都为免太残忍。卡尔不放弃一点可能性,他迅速联繫起所有自己能够谘询的对象,获得的答复却皆不理想。

      综观所有,扎坦娜提出的唯一方法似乎真就是唯一方法。
      残忍,但至少可以救下汤米。

      而那对氪星人而言……

      ……
      足够。

      「原谅我。」卡尔靠向床,小心地试图将镜像汤米揽起。他手掌缓缓贴上鹰鸟儿微鼓的小腹,声音完全沉哑至几乎要听不出情绪,又或着倘若不将自己尽力收敛……
      卡尔弯身,将一抹亲吻印上鹰鸟儿因失血而苍白的小脸,于唇瓣摩娑间开口:「这可能会疼。如果疼就咬我,汤米。」

      但计画不完美。
      镜像汤米不是死的。

      从头到尾听了个通透的鹰鸟儿彻底不乖巧。
      「──!」它拒绝意味满满地仰头尖啸,与此同时大力挣扎扭动。
      它还在努力,它还可以坚持,它怎麽可能如此放弃自己的宝宝?!

      但随它动作而更加漫开在身下的鲜血对氪星人而言是火烧的铁证,时刻催促不能再拖延的现实。

      卡尔蛮力镇压住鹰鸟儿:「乖。」

      闻言,镜像汤米更奋力挣扎,力度重到甚至浑身肌肉猛烈颤抖。
      它的尖叫几乎刺穿耳膜:「──!!」

      「……乖。」是错觉吗?加害者的声音听着却居然哽咽。

      「──!!!」

      「……」

      「──,剖、啾,剖腹,可以!剖腹。」

      「……不行。剖腹的话你有可能会死,汤米。」
      卡尔不能冒那种风险,所以拒绝得乾脆、拥抱禁锢得用力。

      「啾、不,不不,拜託啾……不要,克拉克,不啾、不要伤害卵卵……」

      它哭泣、它求饶,它模样可怜得无以復加,甚至连麟羽都蓬成恳求的鬆软示弱。
      然而氪星人心意已决。

      物理力量的巅峰,铁石心肠的镇压。镜像汤米一切反抗仅仅徒劳,它没有筹码和卡尔谈判。

      ……但如果不是谈判,而是另一条方案呢。
      「引、引产。」镜像汤米按住卡尔挤压自己腹部的手,往常情绪一起伏就容易口吐啁啾鸟鸣的鹰鸟儿这会儿竭力将每个字眼吐露得清晰,咬牙着紧绷口齿:「你、啾,你帮我。」

      镜像汤米逮紧了卡尔手背。
      它一字一顿,尽力避免啁啾地将表达简化:

      「你帮我压出来,克拉克。」

      领会到鹰鸟儿意思的卡尔刹时愣住。
      一来他们还都没想过这种方法,二来……

      卡尔低头看向自己双手,恍惚间好像又看见那漫延的恐怖腥红。同样挤压的手段,这双手曾杀死汤米怀胎九月的头生子。而那是一切开端。悲剧的误会、血腥的强迫,他连续丧失的三个孩子……

      行得通吗。
      或着说。

      ……他、他真的可以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镜像潘朵拉算是治癒的ㄧ篇,如果宝贝们相信。
    嘻嘻,麽麽哒~
    以及求个留言,欢迎欢迎,ballball留言的日常!!感谢在2020-03-28 22:43:11~2020-04-03 00:3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狼白話 20瓶;saver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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