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爱人致命》黑梅萨尔

11、潘多拉的翅膀（六）

　　刻律涅牝鹿们应有尽有，而形单影只的小鸟儿一无所有。

　　或着小鸟儿一切拥有的都不是他内心渴望的。
　　他可以不要安全温暖的房子，但他想要克拉克的爱；他可以不要热腾腾的美味食物，但他想要克拉克的爱；他可以不要受欢迎的交际圈，但他想要克拉克的爱；他可以不要一身才华天赋，但他想要克拉克的爱；他甘愿舍弃所有人类眼中重要或不重要的身外之物，只要他的克拉克给予他一点爱。

　　真的，只要哪怕一点点都好。
　　但事实上呢？
　　……

　　上回的经验实在吓坏了小鸟儿。
　　情感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物质，汤米害怕自己会又猝不及防面临崩解。他当然不害怕与之而来的黑暗死亡，他只惶恐于或许再见不到克拉克的冰冷霜寒。

　　可他能怎么办呢？小鸟儿控制不了自己心中随时可能迸发的尖锐钝痛，如同他永远抑制不了自己对克拉克那最本能、最纯粹、最一片晶莹剔透的渴求真心。那就是小鸟儿的全部啊，那就是组合成他的每一片缕玲珑了啊，让汤米放弃克拉克就相当于企图直接剐走小鸟儿的命。

　　所以可怜又无助的小鸟儿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不可能预知得了自己的分崩离析，却又更不可能克制自己的心不向克拉克靠近。那么多画面明明刺痛他、那么多辗转分明只将带来苦闷失眠，可他不可能控制自己对克拉克渴求的想法，这只汤米根根本本无法抑制自己对克拉克悄悄的、偷偷的、极其卑微的所有小小凝望。

　　因为这只小鸟儿是「爱」啊。
　　这只汤米的全部记忆就是──他爱「克拉克．肯特」啊。

　　而所有汤米都有个共通点。
　　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如果想要继续待在克拉克身边就必须竭尽所能活下去，如果想要竭尽所能活下去就必须索取生存所需。
　　贝拉是名好女孩，少女青涩年纪的最纯洁初恋足以支撑汤米不溃散。然而贝拉离肯特家太遥远，从小鸟儿那拔自星夜下的夺命奔逃可见。善良少女同样奔跑至急喘不休才好不容易将汤米救回，可下次呢、下下次呢、再下下下次呢？世界不是童话，不是每一回都能那么幸运地在最后关头将生命抢救，如同所倾尽一切去眷恋的对象终究不一定会给予小鸟儿同样的拥抱。

　　那没什么好抱怨的，不是所有付出都能得到回报。感情的世界没有对错，不能要求每个人都给予他人回首的亲吻。
　　克拉克已经很努力在处理这种他完全没有经验、也不可能向他人诉说的感情状况了。而只要兄长眼中的小鸟儿依旧属于记忆不完整的破碎弱小……显然可见，责任感重的养兄就不会对眼中幼弟「下手」。

　　那将造就不公平，无论对谁。

　　假设克拉克和汤米今天真的在一起好了。
　　站在克拉克的角度，首先他不清楚汤米记忆的恢复可能、这话谁也说不准，那怕最专业的心理医生给出的也仅是评估而非把握。所以以人类的角度，尚且「失忆」状态下汤米极有可能真的处于混淆状态。若克拉克当真同汤米在一起，克拉克无法确认汤米感情的「真实」真实性；再来万一汤米「恢复」记忆。当然如果「恢复」记忆后的汤米也爱着克拉克那就简直皆大欢喜，可一旦不是呢？

　　那就不仅是克拉克是否祸手推动汤米走错路的问题，更将是克拉克已付出的感情将通通付诸流水、甚至和汤米间关系将就此崩解的严肃问题。一旦万一他的养弟其实并不真的喜欢自己，坦诚了爱恋的克拉克又该怎么继续面对一旦万一「恢复」了记忆的弟弟？

　　所以无解、所以难分。

　　所以或许太早了，像所有悲剧往往起源于最错误的时机。也有可能汤米步步逼得太紧了，乃至将关系推成紧绷着的、颤颤欲裂的弦。
　　对克拉克而言他需要时间；可对汤米来讲小鸟儿根本等待不了，他每分每秒都挣扎在生死存亡的边缘、徘徊在恐怕崩散的薄冰。他在同命运对抗、他在为生命奔波。

　　小鸟儿在为爱乞祷。

　　「……拜托长出金色的羽毛。」房间里、卧床上，汤米边呢喃边将自己末端的深蓝翅翎拔去。
　　小鸟儿伸展着三对翅膀，向来被珍惜整理好随时保持最佳求偶状态的的羽毛，如今却被主人亲手一一连根拽拉。纯粹为取悦伴侣而鲜艳的羽毛几乎只有展示与飞行的功能，脆弱又敏感的毛毛在遭受伤害时轻易溅出羽毛连结翅肉的血沫。

　　「滴答、滴答」在床上，一点点、一点点……每根羽毛都只需贡献那么一点点，就足以在洁白床单上渐渐漫开成一片红。

　　从前被兄长宠溺着娇生惯养的小鸟儿如今却宛如感受不到疼痛。分明每次拔取的动作皆伴随侧蜷床上躯体之一颠、一颠的顿抖，在床上几乎因此团成一坨的汤米却仍坚持用小爪爪将自己一直以来呵护的蓝色羽毛亲手一根、一根、一根、又一根……

　　「滴答、滴答、滴答……」
　　有什么逐渐漫延得更开了。

　　「拜托长出金色的羽毛。」但渐渐占据目所能及所有处的腥红依旧阻止不了小鸟儿的祷告，他翠绿眼眸好像丧失一切生机、纯然无神地不停喃喃软言拜托，也不清楚到底是在向谁乞求着：「拜托、拜托……拜托给我再更好看一点的毛毛吧。」

　　「......只要我有比凯蒂的金发更灿烂的、更漂亮的毛毛的话。」

　　「这样的话，克拉克他……他说不定就会愿意来看我一眼了。」

　　「……」

　　「也说不定就愿意带我出去玩了。」
　　只要自己再好看一点。

　　此时楼下传来响动。
　　是午后和凯蒂出去晃的克拉克回来了。

　　玛莎乐见两兄弟如今都和自己的小女朋友关系良好，调侃地问起话。克拉克和汤米如今都有「女朋友」，彼此相处时间变少挺正常。何况孩子们也正进入青春期，想要有更多属于自己的空间在这年龄的青少年中很常见。

　　克拉克说他刚才带凯蒂去了森林地附近的小河，那儿从前就有个西草地鹨的鸟巢，而今里头的小鸟开始学飞了。扑拎翅膀时胸口金黄金黄的毛毛也随着鼓张，学飞的动作好看又逗趣。凯蒂因此笑倒在他怀中好多次，还有几回那学飞的鸟儿还就经过他们头顶、落下来几根好看的羽毛，于是凯蒂就作主地和克拉克分领当作情侣信物。

　　楼上的汤米捕捉一切关键词眼。这只汤米无法让自己停止关注克拉克的一切细节。
　　情侣信物。
　　金黄的毛毛。
　　所以果然是因为克拉克更喜欢金色毛毛吗，所以果然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好看因此克拉克才会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对吧？

　　汤米将被晕染的床单默默收拾。这可不能被克拉克发现了，否则克拉克就会晓得原来他是只骗人的小鸟、就会清楚到时长出的新毛毛其实不是他自然替换的颜色了。

　　……所以说拜托了，拜托让自己能够长出那种最灿烂的、最亮丽的金色毛毛吧。

　　……
　　不过说到西草地鹨的话，就是堪萨斯最常见的那种小鸟吧。上学路上常看到翱翔在天空的那种最常见的草地鹨，除了腹部是黄色之外全身都褐兮兮的那种雀形目。

　　与自己相比，克拉克居然甚至更愿意去看那种丑仆仆的野小鸟吗？
　　有什么好看的啊。

　　坐至床缘的汤米缓缓摀上心口。他一头柔软黑色发丝在垂头间滑落上脸颊，刺刺麻麻又痒痒。

　　有什么好看的啊。

　　汤米站起身。收拢回躯壳的三对翅膀彷佛持续在体内隐隐作痛，让他的小爪子都紧捻住胸口红衬衫。而紧了胸口衣物的举动似乎让他呼吸因而急促，小鸟儿逐渐酸楚地皱起细腻鼻尖。

　　到底、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汤米奔出房门、窜下楼梯，一路跃动地当头撞入克拉克怀中。玛莎面前克拉克大概也不好将汤米就那么径直推出，于是小鸟儿得以暂且如愿以偿地吸取兄长气息。

　　但是……
　　凯蒂的味道。
　　伴侣原本纯粹的阳光气息被他者玷污，汤米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在因而叫嚣哭泣。小鸟儿埋于兄长怀中的脑袋于是悄悄停止呼吸，他宁愿让胸腔感受逐渐窒息的疼痛也不愿继续吸入这代表意义太椎心的气味、他宁愿再多忍耐一秒继续一秒的窒息也不想离开克拉克温热的怀抱。

　　但正常的兄弟拥抱总有个平均时长。
　　被揉着脑勺缓缓抵开──这种搓揉的热度与力道，他的克拉克对自己其实还是很温柔的。
　　竭力撷取一切细节的暖意充填。小鸟儿忍住鼻尖酸涩，抬头对克拉克展露最撒娇、最明媚求偶的可爱笑脸：「欢迎回家，克拉克。」他声音甜甜，方水润上的双眼此时恰好当作晶亮亮的眸光。配合笑颜，一副宛如很开心的依恋。

　　而在非常克制地给予通常兄弟间刚刚好的关心互动后，克拉克说着帮忙农活、转身就去外头寻找乔纳森。

　　「……苹果派才烤好出炉呢，也不趁热先吃一口。」看着克拉克背影，玛莎无奈叉腰地摇摇头，眼神却带些欣慰。

　　「……」

　　玛莎转过来：「来吧汤米。你下来的也正好，苹果派就摆在餐桌上，替我尝尝这回的口味？」

　　玛莎的手艺那当然是没话说。汤米嘴边衔着甜甜笑意，将养母这回的作品同样夸到天上去。玛莎被夸得很开心，揉揉木椅上汤米脑袋后又给养子一个额头吻。

　　苹果派是当真好吃，也是当真香气四溢。
　　可那也冲不淡彷佛还含在汤米嗅觉神经的疼痛气息。那神经网络彷佛连通全身上下，汤米要伸手向第二片苹果派的指尖因此顿颤。
　　玛莎因而关心，汤米摇头表示没事，又询问起是否能将苹果派带出分享。养母理所当然同意，孩子们的朋友多可是好事，朋友间关系好更是好事。

　　至于会不会关系「过好」……纯朴的小镇夫妻是不会想到这回事的。

　　午后太阳刚好，挤在卧室的两名少年却紧锁房门并拉拢窗帘。
　　这里是离肯特农场最近的一户邻居家，典型的小镇款家庭木屋。不过显然这户的独生子没有肯特家兄长「老实」。少年卧室地上滚有棒球手套、球棍与签名球，墙上则贴有叛逆派摇滚乐团Skid Row的海报。室内正放肆着一首经典的Youth Gone Wild，重金属的音符跳跃在彼此每处肌肤，愈发颤栗起隐密罪恶的痛快。

　　被抵上乐团海报墙面的汤米终于等到一吻结束。没多少经验的青春期少年只晓得胡乱亲吻，糟糕的像是宣泄情绪。然而这股炽热足够纯粹，叛逆混合隐隐情思的青涩良好赋予汤米生存所需之能量。

　　汤米摆出甜美并狡黠的笑脸：「苹果派好吃吗？」他边说边舔舔唇角、润亮翠眸流转情/趣。他晓得面对怎样的人用怎样方式能够获得更多的「爱」。

　　除去面对真正在意的人。
　　唯独面对克拉克，小鸟儿几乎那么卑微到要无计可施。

　　那头双手撑墙将汤米困于小方空间的少年自己则尚且喘息，却似乎倔强而故作没事地回复：「你，尝起来很甜。」语气是故意摆出的酷、刻意模仿电影的其实稚嫩。

　　汤米理所当然摆出被对方帅到一样的羞涩垂眸。
　　小鸟儿本就生得好看，黑暗生物天然的致命吸引力更完美勾住对面叛逆小伙，他显然喜欢极了汤米这样艳丽又端着狡黠的人却「唯独」在自己面前流露害羞的模样。尤其大家都晓得汤米的优秀，能彷佛在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也隐讳地满足了青少年那份争强斗狠的少年心气。

　　任性的彷佛桀敖不驯的少年啊，哪里晓得这步步皆为汤米更加勾/引的圈套。先前也说贝拉固然是名好女孩，然而她所居处离汤米实在遥远。所以这就是了，汤米挑挑拣拣的结果。足以供给生存的感情、合乎地理位置的首选，漂亮的小鸟儿稍微心机便将叛逆的少年轻易网住。

　　而贝拉依旧是汤米能随时前往求助的对象。美丽的少女从最开始便晓得身为与众不同的耀眼星斑，汤米生存所需究竟为何。初恋的奉献、纯洁的爱慕，暗恋的人往往无怨无悔。

　　毕竟汤米的追求是那么唯一、那么纯粹、那么晶莹剔透、那么一片耀眼的七窍玲珑。他渴求克拉克的一切，克拉克的注视、克拉克的触碰、克拉克的呼吸、克拉克的心跳、克拉克阳光下的笑脸、克拉克衣服上的味道……

　　衣服上的味道。
　　汤米心头一抽，抬脸时却是主动又似乎含着羞怯地再度吻上面前少年。那相当于鼓励、是对少年吻技的肯定。于是感觉显然，汤米觉得自己由能量组成的躯壳重新更加稳定。

　　小鸟儿要……小鸟儿就只是想要留在克拉克身边，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纯粹追求罢了。
　　为此不惜哪怕一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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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倘若没有痛苦，那么「爱」的重点又在那儿呢？
　
请黑超现场实时转播作答。
　
另外一会儿甜一会儿虐搞得有点精分，我觉得自己需要统一调调。
　
感谢在2020-02-13 12:46:46~2020-02-13 21:3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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