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梦境中的人 ...
-
17 梦境中的人
周诺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
一开始是迷迷糊糊地看见自己面前有很多张脸，灯光打下令他烦怒的逆光，还有一层红晕似乎粘死在眼前，这一堆陌生的脸也晃得他眼光迷离，唯有一张无比熟悉的，那是妈妈。
他想笑笑，于是动了动嘴唇，不知道笑没笑成，然后他想说妈妈你别哭你一哭我就害怕我就伤心。
但他没说，因为一阵头痛和眩晕后这一幕消失了。依稀感觉到母亲握着他的手搭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很舒服。
母亲一直哭着，喊着。
后来又迷迷糊糊地睁眼，头顶上方没有了母亲的脸，出现的是Gregory House和Allison Cameron在那里叽里呱啦地不知道说些什么，隐隐的又像是说中文。
他想，Dr. House我都不知道你原来会中文。
于是Dr. House凑着一张俊脸过来，仔仔细细地盯着他很久，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
身上有许多缠缠绕绕的感觉，还有手腕上刺痛刺痛的。
他闭上眼，不再理会。
呼吸变得困难，力气也随之消散了。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坐在一堆人之中，往左看看，是母亲，往右看看，是父亲。
母亲似乎正在责怪父亲什么，父亲只是哈哈大笑，搂着他的肩膀，他想，是了，爸爸又丢下工作陪自己看球了。母亲瞪了丈夫一眼，从背包里摸出两瓶水，一瓶递给父亲，另一瓶递给了他。
而她自己却没有。
他想接，于是真的就接住了。他又看了看前方，一群人正在打篮球，他知道这是NBA的现场。
热闹的球场，应该是13岁那一年的NBA总决赛赛场。
然后视线竟然由不得他控制地四处移动，他看见陌生而吵闹的人群里有着一张张熟悉的脸。
叶子又在公然调情，结果被忍无可忍的李添毫不犹豫地使劲一掐，张嘴就呜咽起杨贵妃的哀怨腔调。
他笑了。
不远处是洛暖音正和游芸芸一块儿兴奋地随着音乐节拍蹦跳，一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冲着洛暖音一脸媚笑。游芸芸会心一笑，走开了，向着另一边一个正在上推眼睛记录数据的男生走去。邓超和刘利在这个男生背后笑得很是奸诈。
他又笑了。
他想转身说爸妈你们看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战友你们为我自豪吗你们为我开心吗？
不过他转身后就忘了说，因为他看见一个很好看的男生笑着看着他。
他说，小然你来了。
男生笑着点点头，双眸一片清亮。
他想要伸出手来拉着他的小然，可是动了很久都没能伸出手来，他急了，手指拼命想动却该死的动不了，嘴里一直在喊小然小然小然小然小然小然小然小然小然小然小然小然小然…………
想要呼唤男生的靠近。
男生只是淡淡地笑着，却没有动。他急得额头上一片湿热。
他想，小然，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一直犹豫着该不该接近？
他想，你有心事怎么都不跟我说呢我不想看着你烦恼。
不知过了多久，男生终于走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轻轻柔柔地贴着指腹。
想要回握，可是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作罢，幸好他的小然还是握着他没有放手。
他想要再笑笑，可是没有成功，于是一切消失再度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后来的梦再无图像，却听见细细碎碎的许多声音，思绪也不肯去辨别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只是任凭他们继续徘徊。
手上的触觉断断续续的，幸而握着的时候比消失的时候多多了。
周诺偷偷地想，最好能一直睡一直睡，睡到自然醒。
于是他真的就睡到自然醒了。从绝对的漆黑到朦胧的暗再到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光线的刺眼，然后便觉得头上突突地在疼。
周诺半迷糊半清醒地盯着天花板，视觉焦点在慢慢地调整与汇聚。
他想了很久，是了，他老爸那张太师椅把他砸进医院了，难怪头顶上有个吊瓶嚣张地折射着光线。
妈不知道怎样了，想起母亲来，头又更疼了。
小然……呢？
于是他很港台八点档地扭头向右看，向左看，偌大一间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是谁说病人一醒来就会看到爱人趴在自己身边并且十指相扣泪眼婆娑激动不已的？！
周诺心中哀嚎，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尤其是八点档—口—
不过正所谓改革的春风吹拂了我们伟大的神州大地，周诺创新意识迸发，想想病人醒了没有人大呼小叫地喊医生，那还不许病人自个儿去遛一圈医生办公室么。主意打定的周诺腹肌使劲，坐了起来。
古人说，卧病在床。
意思是有病有伤了得乖乖卧在床上。
周诺一坐起来立马两眼冒金星，耳朵里是头脑中突突脉动的声音，一阵一阵地抽疼，抬手一模，厚厚的一层纱布。
苏然弟弟守在病床前守了差不多2天半，也被折腾得不轻，偏偏看着昏迷的周诺惨白着脸双眼紧闭的样子，心里难受得一不小心就哗啦啦地掉泪，据医生说这几天估计他就醒了，苏然便跑去洗手间胡乱洗了脸，刚刚推门回来，怔了。
此时周诺早已坐在病床上，龇牙咧嘴地一手按着脑袋上的伤口，看见苏然怔在门口，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咧出一个幸福的阳光笑容：
“媳妇儿～～”
苏然继续发怔，周诺眯了眯眼，发现媳妇儿两眼又红又肿的，登时心疼不已，伸出双手无言地召唤着。
苏然走了过去握住了那双手，视线里模模糊糊的是那张笑得灿烂却又隐隐难受的脸，脸颊上热乎乎的又是一片。
周诺皱紧眉头：
“小然，别哭了……对不起……”
说着说着，眼里也酸痛起来，便轻轻地把苏然拉进怀里，半晌无言。
总有一种浓浓的情绪，是夹杂着满腔的暖意，幸福而又痛楚，直直地扎进眼底。
如果这不叫做喜欢的话，
那就叫爱吧……
不知又过了多久，苏然窘迫万分地使劲擦眼泪，指腹掌心手背手臂都一片湿凉。周诺亲昵地把下巴搁在忙碌不已的媳妇儿的肩窝上，偷瞄着怀里的人红润的侧脸。
“小然……对不起。”
“……”
“我以后，不惹你伤心了……”
“……”
“小然……”
“你……下回挨打的时候，叫上我……”
刚想说“这怎么可以”，可是看着对方的神色，周诺立时明白过来，想不到自家媳妇儿还有这么一副倔强的样子，便傻笑了几声，音调里像加了蜜一般的甜腻，顺便笑得奸诈狡猾：
“媳妇儿～”
苏然二度窘迫，便见那张脸越凑越近，闭眼的下一刻，是柔柔的一个深吻。
睫毛紧张地颤抖不止，心却安定了下来。
唇与唇的缝隙里含糊不清的是周诺的气息：
“小然……我爱你……”
——下回挨打的时候叫上我……
——两人，一同面对……
可惜浓情蜜意有时候是敌不过现实的，在被吻得心神恍惚之前，苏然还是推开了忘乎所以的大病号，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我……我去叫医生来帮你瞧瞧。”
于是接下来就是医生检查和家属叮嘱等俗套情节。一听见医生说什么现在上了止痛剂伤口暂时不太痛但再过会儿可能就痛等话，周诺同学立马垮着脸像是等候末日宣判般悲壮。而苏然则看着周诺因为医生把纱布拆了又缠而痛苦不已的神情，很是焦躁又无奈。
好不容易等到医生护士都走了以后，周诺才安心地枕着垫高了的枕头，看着媳妇儿皱着鼻子努力削苹果的模样，笑了：
“媳妇儿……我告诉你哈，我这几天梦见亲爱的豪斯医生在我头顶转悠来着。”
苏然默了— —b
“他好像还说中文来着。”
继续默着— —|||
“你说我要是有这么一支明星医疗队那我会不会好得快一点啊。”
然后一个苹果递到周诺鼻子底下，苏然脸部肌肉有点抽搐：
“你吃苹果才会好得快一点……！”
说完便装作没有看见对方因为那个苹果而咧出的灿烂笑容。
周诺同学继续汇报：
“后来我梦见你了……”
苏然大气不敢出地低头。
“你就站在我面前，我拼了命地要走到你面前去拉着你，可是过了很久才拉得上啊……”
苏然笑了。
想起来，那会儿他满身冷汗地赶到病房的时候，看见周诺戴着氧气罩头上缠着带血的纱布的样子，好悬没把心蹦出来，瞥眼看见他搁在被子外的手微微地在抖，嘴里又痛苦地不知道哼唧哼唧什么，便二话不说扑到床边，牢牢地握着那只手。
这一握，就一夜没松开。
周诺笑得像大尾巴狼一样就差生出一条尾巴洋洋得意地扫来扫去了，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苹果，手里不安分地悄悄握上另一只手，十指相扣。
这一握，
便承诺了再不远离，
承诺了共同面对……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 梦境中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