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流英侠传》洪林

6、第 6 章

　　依照罗元仁的意思，齐述峰自此在罗家住下，察探齐家冤案一事，不能操之过急，他会利用罗家势力从旁辅助，与齐述峰共同商议，周密策划。

　　得此助力，正是齐述峰所期望的，他便安心待在罗家，听从他叔父之言，此等大事，唯有徐徐图之。

　　罗锦程得他父亲嘱咐，连着四五日，带了齐述峰在淡州城中游玩。他两人之间嫌隙已消，罗锦程少爷脾气，十八岁的少年，因着身家背景，为人处事显得稳重老成，内里实则仍存在着小孩心性，难眠争强好胜。他也不是小心眼，小小不愉快，过了就忘。不过，这几日里，除了带齐述峰各处吃喝玩乐，回到家中，他就缠着人切磋武功。头一次的比试，别看他输了，心里是很不服气的。通过多次较量，他总算对齐述峰心服口服，不得不承认，表哥的武学造诣比他高出十筹不止。而齐述峰尽心教授他和罗锦绣武功，毫不吝惜，也不因自己身怀绝技而有丝毫自负高傲。他待这兄妹俩人，态度温和，亲切真诚，倒真像他们的兄长一般。

　　渐渐地，他对齐述峰的钦佩与尊敬之意渐生，时常独自感叹，表哥这人怎么这么好！自然不再因他来自山野田园而轻视，乡巴佬这一蔑称，罗锦程是绝不愿再用在他表哥身上。

　　这日，天清气朗，齐述峰，罗锦程，罗锦绣如往日一般，早起练武，之后同用早饭。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罗锦程心想，淡州已被他们玩得七七八八，正好今日有公务要去军营，不如找点其他乐子。如此一想，他对齐述峰道：“ 表哥，今日你随我去军营转转吧。”

　　几日相处下来，齐述峰同他亲近不少，对他越发喜欢，乐于同这表弟待在一处。他放下碗筷，道：“ 你我初次相遇时，你便是在去军营的路上。”

　　罗锦程忆起当日邂逅，齐述峰施展绝妙身法的画面如在眼前，想到他轻灵的转动跳跃的身姿，罗锦程不禁上下打量齐述峰，见他一身粗布衣服，土里土气，只觉碍眼无比，念头萌生，想要看看表哥换上锦衣华服的模样。

　　齐述峰察觉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疑惑问道：“ 怎么了？”

　　罗锦程道：“ 吃完了，我们先去衣饰店，给你换身新衣。”

　　齐述峰不解，道：“ 买衣服？为何？我不缺衣服啊。”

　　罗锦绣啪地放下筷子，大声道：“ 我赞成！我早看表哥你的这身不顺眼啦！”

　　齐述峰茫然片刻，心中了然。这身衣服还是他二师父李淳观亲手所做，他们长居山中，哪里了解当今世上时兴的款式了？不过是简单缝制，实用性远大于装饰性。齐述峰没什么服饰美丑的概念，在他心中，游子身上衣，师父对他的关爱，饱含于一针一线中，任何绫罗绸缎都替代不了。

　　别人瞧不起他身上行头，他却珍视无比。要改头换面，齐述峰不太愿意，看着罗家兄妹，面有难色，道：“ 不用了，我穿这身挺好的。”

　　罗锦程罗锦绣多机灵通透，两人互换眼色，罗锦绣对她哥哥眨眨眼，看向齐述峰道：“ 表哥，你喜欢这身，正好换下来浆洗妥当，保存起来，总是穿可要穿坏了。”

　　罗锦程道：“ 你是罗家的表少爷，我和锦绣穿成这样，而表哥你穿那样，别人看了会认为我们小气抠门，连一身体面衣裳都不舍得。”

　　齐述峰急忙道：“ 怎么会呢？你们待我这样好。”

　　罗锦绣道：“ 我们兄妹三人，打扮的漂漂亮亮，走出去，也给爹爹长脸呀！”

　　罗锦程点头应是，看向齐述峰，等他表态。罗锦绣也殷切地望着他。

　　齐述峰想了想，他二人的话也有理，心道自己考虑太不周到，笑道：“ 嗯，你们说得对，劳烦表弟表妹帮我挑选衣服，我，我不太懂这些。”
　　他终于松口，罗锦绣拍手叫好，罗锦也高兴得很。

　　径直来到淡州城中最好的衣饰铺子，入目皆是上等布帛，色彩缤纷迷人眼。罗锦程，罗锦绣是此间熟客贵宾，店铺里的伙计掌柜热烈相迎。

　　罗锦程指着齐述峰，对掌柜道：“ 给他量尺寸。”

　　掌柜是大裁缝，向来只亲自为达官显贵服务。听了罗锦程的话，他点头哈腰，笑着看向齐述峰，见此人衣着粗鄙，但他是罗家兄妹带来的人，自然也以上宾之礼相待，不敢有丝毫怠慢。

　　掌柜拿起尺子开始给齐述峰量，这位了不得的裁缝大师，经他手中一把尺子丈量过的男子女子无数，自负见过天下各色长短扁圆人形。在齐述峰身上一通比划后，大感惊讶，笑着对罗锦程道：“ 少王爷，您这位朋友可了不得。这身形绝了！”

　　罗锦程站在近处，一直注视着他们这边，之前看齐述峰双手平伸，配合掌柜给他测量，显得颇为紧张，全身僵硬得很，发觉这表哥有时呆呆的，还挺可爱。正暗暗感到好笑。听了掌柜的话，饶有兴味，绕着齐述峰转一圈，将他从头看到脚，好奇道：“ 哦？怎么说？”

　　掌柜陪笑道：“ 您这位朋友，身高腿长，宽肩细腰，手臂纤长，哎呀，连脖子都是长得一等一的漂亮！天生衣架子！不是我自吹，我这辈子，阅人无数，在我这儿做过衣服的，除了少王爷您，就数这位的好身段儿！“

　　齐述峰被他这一顿夸，站在那儿手脚都不好放了。

　　罗锦程顺着掌柜的话，又仔仔细细打量齐述峰的身形，满意点头，道：“ 嗯，我看也是。”

　　罗锦绣抱着一套衣服鞋袜跑过来，瞪着掌柜的，阴恻恻的语气道：“ 言下之意，我的身材难看？”

　　掌柜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 哎呀，小姐，我说的是男子之中，就数少王爷和这位公子得天独厚，女子之中，小姐您可是亭亭玉立！淡州第一！”
　　罗锦绣哼了一声，扭头看向齐述峰，捧着她选好的成衣，献宝一样送到齐述峰眼前，道：“ 表哥，先换上这套试试。”

　　齐述峰看看衣服，再看看罗锦程，罗锦程对他微笑点头，他接过衣物，由店中伙计领着去换上。

　　其间，罗锦程和罗锦绣又选了好些料子，把掌柜的乐得合不拢嘴。

　　不一会儿，齐述峰穿着新衣新鞋出来，登时让在场所有人眼前一亮。

　　罗锦绣想着齐述峰性子沉稳，为人谦逊低调，于是选了一套靛蓝色绸缎长袍，上有暗色花卉纹饰，丝绸质地的料子流光溢彩，华贵非常。

　　齐述峰之前穿那身衣服较为宽松，并不太合体。而此时身上华服，将他长身玉立的线条清晰勾画而出，一条宽腰带系出他好看的腰部线条，两条腿也长，习武之人，背脊挺得笔直，真个玉树临风，英气逼人。

　　他的长相不算多俊美，但细看五官骨骼面相，绝无半点难看，甚至有动人之处。他往这厅堂中一站，被几人围观，顿觉不自在，略显手足无措，微微低头，面上一丝羞涩难掩。

　　掌柜的第一个喝彩，道：“ 衣架子！好！”

　　罗锦绣长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心道，人靠衣装啊，古人不欺我。终于叫起来，手舞足蹈蹦到齐述峰身边，围着他转圈，不住称赞，“ 表哥，我们早该带你来这儿！太好看了！”

　　齐述峰静静地站在那处，被罗锦绣弄得更加难为情，脸也红了。

　　倒是罗锦程一直没说话，只默默凝视齐述峰，不说好，也不说哪里不好。

　　罗锦绣激动半天，终于想起她哥，扭头看向罗锦程，不满道：“ 哥，你怎么不说话？表哥稍做打扮，多好看呀，是不是？”

　　掌柜的也盯着罗锦程，紧张得很，拿不准金主是否满意。
　　齐述峰一生中从未做过如此隆重装扮，衣服剪裁服帖身形，束手束脚，布料光滑细腻，娇贵得很，穿在身上，行立坐卧都要加倍小心，生怕一用力就给扯破了，让他十分不习惯。

　　他抬头望向罗进程，苦笑道：“ 衣服好看，就是我穿不惯。”

　　齐述峰改头换面，一派羞涩的模样，叫罗锦程全然愣住了，心头浮上一丝悸动，所以一时不言不语。这会儿听他问话，才轻轻挑眉，淡淡一笑，走到齐述峰面前站定，将人从头到脚观看再三，道：“ 我看很好，配你。”

　　齐述峰心想：“我一男子，又不是女儿家，要什么漂亮衣服来配不配的？”
　　心中也明白，和罗家人在一处，不能穿得太寒碜，罗锦程罗锦绣兄妹出自好意，自己从善如流就好。

　　满室诸人皆欢欢喜喜之际，齐述峰不忘他的粗布旧衣旧鞋，转进后厅，小心翼翼折叠好换下的衣物，抱在怀里走了出来。罗锦程瞥见，对掌柜的道：“ 这个，包好。” 他指了指齐述峰。

　　掌柜的挑选出一块上等绸布，从齐述峰手中接过衣物，精心包装，如同对待一套价值不菲的货品，再交还给他。齐述峰这下才真切地开心，望向罗锦程，心下感激表弟的细心，正欲说句道谢的话，只见罗锦程转身去看货架上的布帛，走走停停，指着相中的布料，对掌柜道：“ 这个，这个，这些，给我表哥做几套合身的，鞋子也要相衬，你看着办。”

　　罗锦程多阔气，但凡觉着适合齐述峰的布料花纹图案，一个样式来一匹布，他兴致上来，突然只想多给齐述峰做些漂亮服饰，把人打扮得体体面面，他看着也才舒心如意。掌柜笑得合不拢嘴，齐述峰在旁边小声道：“ 太多了......” 罗锦绣也爱看表哥一表人材，打断他道：“ 不多不多，一年四季，适应各种场合的行头，都得有！”

　　终于从服饰店出来，罗锦程就要带齐述峰去军营，罗锦绣女儿家，不好跑去全是男子的地方，便被她哥打发回家去了。

　　罗锦程，齐述峰共乘一辆马车去往淡州总军营。通过这些天的了解，齐述峰才逐渐知道，这罗家在东南地界可不得了，远非他当初所知的那样简单。罗元仁年轻时同当年还是皇子的赵熠交好，赵熠继承皇位后，罗元仁被封为异姓王，镇守大衍国的东南一片。那时的东南片区将将被收服几年，大衍在此的统治根基尚且不稳固，罗元仁到任后，被皇帝赋予至高无上的权力，军政财一把抓，他本人能力卓越，经过十几年的励精图治，以淡州为中心的东南被他治理得商贸繁荣，民心稳定，兵强马壮。可以说，罗元仁就是此处的土皇帝。他是大衍的异性王爷，罗锦程就是少王爷，罗家手中握有大大的实权，一家人可谓身份尊贵无比。

　　乘坐马车很快到了淡州总兵营，两人下车，罗锦程出示腰牌，军营大门口的士兵自然认得他，他们的少王爷，小将军，立刻恭敬地行礼。齐述峰哪见过这阵势，只觉新奇无比，看那列队整齐的甲兵，个个训练有素的姿态，感到新奇又敬佩。

　　淡州军营防御守卫密不通风，有罗锦程带着，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齐述峰参观了兵械库，校场，大致走了一圈，观看了战士们例行操练，立时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曾是大将军，赫赫有名。那时的他，有自己的军队军营，定然每日泡在其中，过着严谨规律的生活。

　　想到此节，自然想起齐家灭门之祸，心想：“我身负血海深仇，查明真相说来简单，做起来可想而知的难。父亲……” 他注视着舞动长刀的战士们，心中惆怅，眉间微蹙，一声叹息。

　　罗锦程在他身边，他的愁绪自然被察觉。问他道：“ 表哥，怎么了？”

　　齐述峰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 想起一些事罢了。”

　　罗锦程不知他心中所想所忧，见他愁容，就想要开解他，盯着齐述峰的侧脸看了会儿，道：“ 走，我们去马场玩玩。”

　　饶过上百间营房，放眼望去，背后竟是一大片草场，地势平坦，水草丰茂。不知是天然造化，亦或是人力开凿。因为东南多山陵，像眼前这般平坦宽阔的地势很是罕见。而目力所及的尽头，也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唯独此处是平原。

　　齐述峰露出惊疑神奇，罗锦程看他表情，得意道：“ 此间乃是人工修建而成，我爹爹上任之后下令动工，推平山丘土坡，凿渠引水，种植草木，饲养战马，花费了五六年的功夫才初具规模。”

　　行军打仗，马匹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南方因受地势限制，难以养马，而罗元仁此举正好解决了此问题。齐述峰赞叹道：“ 叔父有远见。”

　　两人继续朝马厩前行，待顶蓬一角印入眼帘，一粗壮汉子迎面而来。汉子小跑到罗锦程面前，弯腰行李，道：“ 少王爷，您的马已准备好了。” 说着躬身在前领路。进入马厩，齐述峰就见一排排骏马在木栏后，个个长得是毛色亮泽，膘肥体壮。

　　罗锦程道：“ 表哥，看中哪匹？”

　　齐述峰一顺溜看过去，左看右看，这些马儿显然是被精心饲养，每匹马都那么高大漂亮。他看着都挺好，笑道：“ 我不懂马。”

　　罗锦程走到他身边，道：“ 今天带你来这里，就为教你骑马。”

　　这世间的男子汉大丈夫，但凡家中有条件的，就没有不爱马之人。齐述峰眼睛一亮，露出惊喜表情，道：“ 嗯，我从未骑过马，这些马儿都属上等，叫人看了好生喜欢，我还真想学一学骑术。”

　　齐述峰平日里比较不善言辞，面上神奇往往是淡淡的，一副温和老实的好人皮相。他的五官其实比较棱角分明，年纪轻轻，透出沉稳男子气概。这时他显出生动神情，焕发出活力和神采，叫罗锦程看了不禁有些微心动。

　　这时之前那汉子牵着一匹黑马走来，停在罗锦程面前，道：“ 少王爷，您的黑旋风。”

　　只见这黑旋风全身毛发黑亮，仔细观瞧，竟没有一丝杂色，四肢细长结实，鬃毛飘逸柔顺，双眼乌黑有神。就算是对马丝毫不懂之人，见了黑旋风，也会由衷赞一句：好马！

　　罗锦程从汉子手中接过马缰，靠近黑旋风，用手轻抚黑旋风脖子上的长毛，凑到它耳边，轻声说：“ 好些天没来看你了，想我吗？”

　　黑旋风立刻打了个响鼻，头偏向罗锦程，亲昵地蹭主人的脸。

　　齐述峰在一旁看了笑道：“ 黑旋风这名字倒是很好。”

　　罗锦程一边给马顺毛，边吩咐汉子道：“ 你去选一匹马给我表哥。”

　　在场就三个人，罗锦程口中的表哥，自然指向他带来的年轻男子。那汉子看了眼齐述峰，赶忙应下，道：“ 是，小的这就去。”

　　正要转身，只听罗锦程又道：“ 要上好的马，不能比我的黑旋风差，还要性格温顺的。”

　　汉子连声应是，心中却想，这诺大的马场，就属您少王爷的黑旋风顶尖儿，要和您的坐骑一个等级，那可没有。

　　不过汉子见罗锦程对这表哥颇为重视，怎敢怠慢？汉子是这里的专职马夫，没人能比他更熟知这些马的品种优劣和习性脾气，心下略一琢磨，牵出一匹马来。
　　听到一人一马的脚步声，齐述峰和罗锦程转头看去，但见汉子牵来一匹枣红色大马，也是高大健壮，但这般良驹马厩中比比皆是，乍看之下，此马略显平平无奇。

　　罗锦程面露不虞，汉子满脸堆笑，介绍起枣红马，对二人道：“ 少王爷，表少爷，这马是上月从北边儿淘换来的，可是花了重金。”

　　罗锦程看看枣红马，再斜眼一瞥汉子，不大相信，道：“ 哦？”

　　汉子继续道：“ 您请看。”

　　他伸手撩开枣红马额前鬃毛，一块白色印记显现出来，罗锦程，齐述峰定睛一看，不由惊讶。原来，那块白色印记长成一个心形，正在额头正中位置，平时马头顶的鬃毛搭下来将其遮住，而当马运动奔驰，迎风一吹，这白色心形图案才会露出来。

　　三人盯着那印记观瞧，枣红马似是不好意思般，竟发出几低低呜呜声，并低下头，好像是难为情了。

　　罗锦程和齐述峰都笑起来，齐述峰道：“ 这马真有意思。”

　　汉子又道：“ 不止呢，这马还能听懂人话。”

　　罗锦程道：“ 有这么神奇？”

　　汉子放开缰绳，站到枣红马对面，对它发出命令，伸出手掌，向左一挥，道：“ 向左踏三丈。”

　　枣红马甩甩尾巴，果真掉转马头向左，四蹄轻踏，姿态优美地走出三丈距离。

　　汉子又指向自己身前位置，道：” 回来。“

　　马儿依令回到原处。

　　罗锦程齐述峰惊得瞪大了眼睛，万万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神驹。

　　罗锦程拍手叫道：“ 妙极妙极，表哥，就选它吧。“

　　齐述峰自然欢喜非常，走到枣红马身边，学着方才罗锦程抚摸黑旋风的样子，用手轻抚马儿颈背，对罗锦程道：“ 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

　　罗锦程看着马儿想了片刻，道：“ 你看它如此聪明通人性，可谓心有灵犀。它额头上印记也独特，毛色暗红，如此神马，不如叫它做 ’ 灵犀赤心官’ 如何？”

　　“灵犀赤心官，灵犀赤心官。” 齐述峰口中默念几遍，再瞧瞧可爱马儿，大为满意，道：“ 好，好名字。” 他偏头对马儿道：“ 从今以后，你就叫灵犀赤心官。”

　　灵犀赤心官不负众望，再此听懂人言，竟仰起脖子，呼哧呼哧两声，很是高兴得意的模样，引得齐述峰和罗锦程哈哈大笑。

　　两人一起牵着各自的马儿在草场走走停停，让马儿吃草喝水。养马汉子送来几个苹果，道：“ 少王爷，表少爷，马最爱吃苹果，亲手喂了，马就认人快些。”

　　齐述峰拿苹果喂到灵犀赤心官嘴边，它张嘴一口一个，一连吃下三个，心满意足，撒娇似的用头去蹭齐述峰的手。

　　罗锦程道：“ 这家伙开心了，表哥，你可骑上去一试。”

　　齐述峰略为不好意思，道：“ 我自小在山上长大，从未骑过马。” 他才得了这万里挑一的骏马，却不通骑术，自觉有点暴殄天物的意思。

　　罗锦程爽朗一笑，道：“ 无妨，我教你。”

　　他向齐述峰简单解说了骑马要点，齐述峰听了在心中过一遍，踩鞍翻身上马背。本来两人都有个想法，虽初次学骑马，但借齐述峰一身好武功的底子，驾驭马儿应是手到擒来。哪知道，当他刚跨上马背，灵犀赤心官就用力摆动马屁股，左摇右晃。齐述峰定住身形，强行稳住才不至于摔下马。手执缰绳，俯身趴在灵犀赤心官耳后，轻言细语说好话试图安抚它。可这马也淘气，齐述峰接近，它就故意低头吃草，表示不要听你说话。齐述峰无奈，稍微用力想拉它起来，灵犀赤心官一甩脑袋，执拗着抗缰，四蹄乱踩一通，颠得背上的齐述峰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罗锦程看得着急，对养马汉子怒道：“ 你不是说这马温顺？”

　　汉子急得满头大汗，哆嗦着解释道：“ 回少王爷，这匹马在我们而这儿真是温驯的，可马终究不愿意被人驾驭，加之表少爷是新手，难免遇到马的抗拒。”

　　罗锦程听他说得也有理，再看齐述峰在马背上被晃得着实厉害，面色渐渐难看，想是被弄得头晕眼花，胸闷反胃。便纵身跃上马背，落在齐述峰身后，跨坐马上。

　　齐述峰知他是上来帮自己，侧头向后，低声道：“ 骑马还挺难的。”
　　他被马颠得狠了，说话声音也跟着打颤，罗锦程听了觉得表哥好生可怜又可爱，忍不住笑了，嘴唇贴在在他耳后说话，宽慰道：“ 对新手来讲，确实不易。”

　　罗锦程的胸口紧贴齐述峰背心，双臂圈住他上半身，稍加用劲夹住齐述峰身侧，帮他稳定姿势。在他耳边道：“ 骑马要练出马感，它不听话，你得让它顺从，依循马的节奏，达到人马合一的境界。”

　　有罗锦程在身后护持，齐述峰大大松了口气，听了他的指点，便用心去感受马儿的律动，果然，当他努力随着马的节奏点调整自身，体内那股翻江倒海的不适感退去不少。

　　罗锦程见他似是有所领悟，马儿开始往前走，又道：“ 你要学会送跨。” 说着两手移到齐述峰的腰际，手掌附上腰线，做出往前推的动作，教他如何送跨。齐述峰努力随着马跑动的起伏摆动腰跨，罗锦程顿觉手下腰肢纤细，柔韧生动，不禁心头一荡。心想：“ 怪不得衣店掌柜赞他是衣架子。”

　　齐述峰修的是道家内家功法，劲力皆蕴藏体内奇经八脉，身形自不比练外家功夫之人那般健壮魁梧，相较之下，体型显得略微消瘦单薄了些。

　　灵犀赤心官似乎不再那般抗拒，撒开四蹄，跑得越来越快。策马奔腾的畅快潇洒令齐述峰兴奋起来，胆子放大，手握缰绳一路狂奔。罗锦程看他高兴，双手搂紧他的腰，道：“ 可不能一味求快，你要让马听你指挥，快慢急缓，由你说了算，那样才叫真正的会骑马。”

　　齐述峰在前点了点头，罗锦程一首抚上齐述峰大腿，道：“ 用腿夹马，蹭马肚子，人马之间，自有一套指令。”

　　齐述峰照做，他个子高，腿也长，有武功底子，一夹一蹭，姿势甚是流畅好看。罗锦程对自己的学生大为满意，几圈跑下来，两人出了一身汗。他鼻尖嗅到齐述峰领口处，随着体热散发出阵阵体香，倒叫他吃惊。他自幼混迹于军营，身边都是些不修边幅的糙汉子，每每操练完，个个臭烘烘，难闻得很，哪像他表哥，不臭反香？

　　齐述峰对身后的人所思所想全然不知，一心一意练马术。他用心引导灵犀赤心官缓步徐行，罗锦程双手轻轻搂着他的腰，下巴放在齐述峰肩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