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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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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述峰得了灵犀赤心官,喜悦之至,罗锦程陪他练骑马,在淡州军营的草场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光。时近黄昏,人也累了,马也乏了,也到了该回家的时辰。齐述峰对新得的爱马喜欢得紧,待要离去,还真是依依不舍。罗进程见他这般舍不得,道:“ 家里有马厩,有专职马夫打理。不如把黑旋风和灵犀赤心官带回家。”
此提议正合齐述峰的意,笑得眉眼弯弯。罗锦程叫来两员士兵牵马回府,他和齐述峰乘马车回家。走到一半路程,马车突然停下。不等罗锦程询问,只听一男子在车外朗声道:“ 罗兄,多日不见啊。”
听到这个声音,罗锦程道:“ 上来说话。”
话音一落,马车车棚的布帘被撩开,一年轻男子跨步进入。这人看样子同罗锦程年岁相当,一张俊俏聪明面容,个子也高,身着上好锦袍,气度从容,手持折扇,常人只需看上一眼,便知这少年定然是名门世家公子的出身。
少年毫不客气地钻进车内,看到齐述峰,眼中闪过诧异,却不多问,看向罗锦程,笑道:“ 我看到你的马车就拦下了。” 说着一屁股坐到罗锦程身边。
罗锦程扫了少年一眼,道:“ 你向来不客气。”
少年道:“ 你我之间,无须行虚礼。这位是?” 他朝坐在对面的齐述峰看去。
罗锦程道:“ 齐述峰,我表哥。”
少年将齐述峰上下打量,看他坐姿端正,仪表堂堂,道:“ 我就听说你家中来了个了不得的亲戚,所以才没空理我们这些老朋友,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他抱拳向齐述峰一施礼,自来熟一样,笑道:“ 小弟顾逢君,是罗兄的至交好友,见过表哥。”
这位顾逢君为人率直,一上来就唤他表哥,叫齐述峰心生好感,微笑回礼,道:“ 顾兄,你好。”
罗锦程哼了声,对顾逢君道:“ 谁是你表哥?别乱攀亲戚。”
顾逢君拿折扇的手一抖,打开扇面,手摇折扇,一派悠然自得,道:“ 你的表哥,我自是要一并认下的。我不光嘴上喊表哥,心里也把他视作表哥一般尊敬爱戴,你能拿我的错处如何?”
罗锦程斜睨顾逢君,道:“你废话真多,找我做什么?”
顾逢君摇着折扇,嘿嘿一笑,道:“自然是有意思的事情。你不理我的这几日,小弟得了个厉害保镖,功夫绝顶的好,我手下人一一与他过招,没一个能胜得了他。你最爱武功,我就想让你见识见识。”
罗锦程奇道:“你的保镖不跟着你?”
顾逢君神秘道:“跟着呢,只是,你看不到他罢了。”
罗锦程将信将疑,讥嘲道:“你的保镖,是人是鬼?”
顾逢君见罗锦程满脸写着怀疑,道:“你不信我,那好,你现在打我试试。”
罗锦程噗嗤笑了,道:“嗯,你倒是欠揍。”
齐述峰在一旁看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彼此说话言语毫不顾忌,自是十分要好的朋友知己。不由得想起了师兄蓝语容和师弟祝墨君,顿感一丝怅然寂寞。
这边齐述峰正失落着,那边罗锦程当真对顾逢君出手了。说话间,罗锦程忽地伸右手,两指夹住顾逢君的折扇,指上发劲,欲夺将过来。顾逢君反应也快,出左掌拍向罗锦程手腕,握着扇子的右手往回收,罗锦程以手肘格挡他的掌力,又要去抓那折扇。两人以扇为目标,一个夺,一个躲,顷刻间拆了数十招。顾逢君武功不及罗锦程,再十招过后,眼见快要招架不住,罗锦程见机一手捏住他执扇的手腕脉门,拇指用力一按,想要逼顾逢君松开手掌,以便他夺下折扇。
手腕脉门是人体要害处,被人拿住,大可危及性命。罗锦程和顾逢君闹着玩,自是控制力道,只为逼他松手罢了。顾逢君吃疼,啊地大叫一声,眼见罗锦程就要从他手中抢过扇子,突然之间,马车顶棚被唰地划开,一条人影破顶而入,落在罗顾二人中间,出掌斜劈向罗锦程抓着顾逢君的那条手臂。
齐述峰大吃一惊,不知来者何人,但见此人立即与罗锦程打斗开来,就想上前帮手。起身时,退避到车内一个角落的顾逢君笑道:“罗兄,这是我的保镖,你俩试试身手吧!”随即大剌剌坐下,抖开折扇,气定神闲地摇扇观战,坐看好戏。
齐述峰立刻明白,来者原是顾逢君的人,便收势坐下,颇感无奈地看人打架,却也时刻警惕,以防罗锦程吃亏。
要说这不速之客突然杀入马车,车夫应当立即察觉才是。可这也正是此人功法神奇之处。他以手中匕首划破车顶棚,竟是在悄无声息之情态下完成,身形利落飘然而至,马车行进中,本就颠簸摇晃,是以车夫根本对身后情形一无所知。
顾逢君的保镖,全身黑衣,且以黑布罩面,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武功招式甚是奇诡,罗锦程只和他拆了几招,即感新奇讶异。马车内空间狭小,手脚无法自如伸展,更加考验武者出招的因地就势,随机变换的能力。
罗锦程作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在同龄人之中少有敌手,不久之前输给齐述峰,多少心中不忿,此时对战武功路数诡谲的黑衣人,不仅来了兴致,也憋着一股气,暗暗跟自己较劲,有点此战非胜不可的意思。那日,罗锦程被齐述峰轻易制服,那是因为对手是齐述峰。放眼大衍国,罗少王爷的一身武艺,那是当世绝对的一杰出少年英雄。
他使出八分功力与之抗衡,招招紧逼,求胜心切。黑衣人以守为攻,游刃有余地避开罗锦程各路攻击。黑衣人行同鬼魅,挡下拳打脚踢的同时,绕着罗锦程走了一圈,他手中握着匕首,斜向上一挑,罗锦程的衣袖就被拉出一条口子。
齐述峰和顾逢君皆吓了一跳,顾逢君大喊:“阿豫,收起匕首!莫伤了少王爷!”
阿豫,便是指那黑衣人。齐述峰定睛看向罗锦程手臂,见只是衣服布料被划破,未见伤口,才稍微放心。
那阿豫听见顾逢君说话,立即收起匕首,改为赤手空拳与罗锦程对招。
罗锦程心中又气又恼,方才那一下子,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已然是首先输人一招。
“真本事拿出来!本王可不兴放水这一套!”
罗少王爷全然无任何顾虑,俊俏的小脸红一阵白一阵。话刚说完,竟从腰间抽出一条白森森的软剑,嗖地一下子甩出,“啪”地拍在阿豫的脸上!
齐述峰和顾逢君都被这一幕吓得不轻,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阿豫,只见他被软剑拍得别过脸,着实愣了一愣。
齐述峰心想:黑衣人的面罩下,脸颊定然是红肿一片。
顾逢君自然也想到此节,急得跺脚,朝罗锦程叫道:
“少王爷哎!您下手也太狠了!哎呀,阿豫的漂亮脸蛋儿哦!”
罗锦程哪里会理睬,他挥舞着薄如蝉翼的软剑,拍甩刺割,直逼得阿豫只能躲闪格挡,一时失了上风。
原来罗锦程的兵器乃是对剑,名曰大青小青。他爹花重金从南洋购得大青,剑身细长,玄铁铸造,外形精美绝伦,削铁如泥,罗少爷身披戎装,着铠甲时会斜系腰侧。
而小青,自然是他正使着的这柄软剑。唯有熟识他的人才晓得,别看风流倜傥的小王爷穿绫罗,踏软靴,众人只道好一位浊世偏偏佳公子,却不懂他的腰间有神兵利器缠绕,不用则已,出手便要人命。
这软剑,是他自小从一位世外高人处习得,苦练十几载,那是下了大功夫。小青在他手中都被使活了,仿佛是就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条伸缩自如的手臂。
就在顾逢君叫闹的功夫,那阿豫的全身上下,被软剑小青从头到脚拍了个遍,面罩,上衣,长裤都被划出好些口子,透过破碎的布料,割破的皮肉隐隐可见。
“小子,你再不使出真本事,我就先把你挑成破布,再把你的主子划个大花脸。”
对手不全力以赴,罗锦程则感无趣,他没那耐心,旋即手腕一转,剑尖朝顾逢君的面门飞去。
“啊!” 顾逢君吓得窜起身四处躲,可马车的空间局促,罗锦程追着他刺了两下,他无处可逃,只能抱住坐在角落的齐述峰,身子直往齐述峰背后藏。
罗锦程本是为了逼阿豫出全力,顺便捉弄顾逢君玩玩,哪里想到这人竟跑到齐述峰身上去了,见顾逢君的长手长脚缠在他表哥身上,登时无名火起!
罗锦程冷笑一声,抬起小青,瞄准顾逢君的屁股准备狠狠拍下去。
“让你屁股开花!” 罗少王爷心中很恨地想。
他这一用力下去,顾逢君的屁股八成是真要开花的。
齐述峰的眼力多厉害,直觉表弟伤了朋友始终不太好,于是一手拎起顾逢君的后颈衣领,单手把人甩到另一侧,避开了罗锦程的攻击。
这在这时,一柄短刀斜地刺过来,“哐铛”格开了小青落下的趋势,正是阿豫再度出手。
“呵,你这屁股倒是精贵。”
齐述峰救了顾逢君,罗锦程心头更加不悦,看了眼狼狈的顾逢君,又看向齐述峰,见他眉间微蹙。
片刻的分神,那阿豫竟杀将过来。眼看又是一场刀光剑影的展开,两种兵器正要碰撞的瞬间,一双手臂突入,用力往空中格起罗锦程和阿豫兵器,再双手同时抓住两人手腕,也不知使了什么巧劲,这两人只感觉手上轻易地就被卸了力道,整条手臂一阵麻木,兵器就此脱手,掉在地上。
齐述峰弯腰捡起小青和短刀,首先将短刀横握,走到阿豫跟前,把刀递给他。
“ 请。”
他友善地对阿豫点点头,阿豫捂着发麻的手臂,大口喘气,警惕地盯着齐述峰看了看,才接过匕首,再退到顾逢君身边。
他转身看向罗锦程,见对方气呼呼地表情,面色不善地瞪着自己,说道:
“锦程,行了,那小兄弟被你伤得不轻,顾兄都吓到了。”
罗锦程还在琢磨,齐述峰到底是如何只用了两招,就把自己给制服了呢?
“哼!”
他心里气,心想,不仅武功比齐述峰差了不知多少,这人还替外人解围,害他教训人不成,反倒输在自己人手上,真是好不丢脸!
但这些想法说也不好说,只得独自个人生闷气,索性把脸一偏,脖子一梗。
齐述峰上前一步,伸手捞起罗锦程耷拉着的那条胳膊,他方才使了暗劲,点了他们手臂上的大穴,才使得两人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很麻吧,按一按就好了。”
他一只手握住罗锦程的手掌,另一手沿着肩膀徐徐向下,一路按压揉捏,力道时轻时重,意在打通手臂上的经络,好让罗锦程觉得舒服些。
罗锦程梗着的脖子满满红了。
“好些了吗?” 齐述峰问。
“嗯…”
罗锦程满满转过脸,闪烁的眼睛注视着面前人的脸—神情专注,一本正经。
“武功比试,点到即止为上。莫要伤人。”
齐述峰终究忍不住出言相劝,他这表弟,骄纵任性,狠戾乖张,活像个混世小霸王。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对罗锦程的脾气性格了解越加深刻。
此时罗锦程的心思倒不在此,齐述峰的说辞,他心中不认同,倒也不说。
“疼死了。”
他甩了甩胳膊,挣开齐述峰,大步走到座位上坐下。
齐述峰心道自己下手或许重了,赶紧挨着罗锦程坐了,继续给他按摩。他只顾着给精贵的表弟舒经活血,却没看见,少王爷面向窗外的侧脸,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没瞧见,但同在一个马车车厢里的顾逢君看了个周全。
“感谢齐兄的救命之恩。”
顾逢君生了玲珑心,可不敢再唤人表哥那般亲热,老老实实称呼齐兄,不至于惹得少王爷不快。
齐述峰这才看向他,但只他一人坐着,黑衣阿豫已消失不见。
“多有得罪,轻顾兄勿怪才好。” 齐述峰很是客气。
”岂敢岂敢。” 他笑嘻嘻地看向罗锦程,继续道:“ 少王爷啊,闹了这一场,人也累了,肚子也饿了,我做东,上清风明月楼吃饭去罢。”
“这也不错,先吃饭,屁股的帐,记着。”
这边三人说笑闲聊着,被衣饰如仙的侍女迎入高楼,却不知,一场大大祸,就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