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流英侠传》洪林

5、第 5 章

　　罗家兄妹与齐述峰共乘一辆马车，罗锦程，罗锦绣挨着坐一边，齐述峰独坐另一边。罗锦绣是一活泼快乐的少女，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向齐述峰提出各种问题。她对齐述峰的印象尚佳，听了罗元仁将他的身世来历略说一番，顿生关怀之情，想着齐述峰从那什么山什么观的出来，别看比她长三岁，论起世间的知识学问，说不定连她小姑娘都赶不上。

　　马车摇摇晃晃，罗锦绣问齐述峰道：“ 表哥，你那什么道观中，可有女孩儿？”
　　齐述峰摇摇头，道：“ 云梦观中皆为男子。”
　　罗锦绣眼珠子一转，惊讶道：“ 难道，你下山之前的十几年都未曾见过女子？”

　　齐述峰腼腆一笑，道：“ 我们也会定期下山，去到邻近村落。”

　　罗锦绣了然般点点头，又问：“ 你除了会游龙生尘步，还懂哪些武功？”
　　她一双漂亮杏眼，充满了好奇，天真可爱的模样，就算问个不停，也不惹人嫌。
　　齐述峰耐心答道：“ 我会的不多，都是观中的师父师兄们传授。一位师兄自创一套掌法，叫做催月绵柔掌，我学会了。大师父传授我一套飞流双刀。”

　　罗锦程起先听妹妹同齐述峰的闲聊，十分漫不经心。他对这位表哥的私事无什兴趣，闲坐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待谈论到武功，他顿时目光瞟向齐述峰，听他说出另外两套功法，眉毛一挑，问道：“ 哦？催月绵柔掌和飞流双刀？”

　　他自幼有诸多名师教道，博览天下拳经剑谱，倒从未听说过这掌法和刀法。不禁怀疑其真实性。又一想，这乡下人和他见过的所有人均大不相同，武功古古怪怪，他的游龙生尘道却是不假，那么他的掌法刀法兴许奇妙亦未可知。

　　罗锦程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齐述峰，道：“ 表哥，你这武功我闻所未闻，定要让我见识见识。”

　　齐述峰点点头，道：“ 嗯，表弟你若想学，我也可以教你的。”

　　经过罗府练武场的小小比试，齐述峰已知罗锦程的武功在他之下，并且是差距甚大。他看表弟对武功如此兴趣浓厚，既已经答应教他游龙生尘，索性自己一身武艺都教给他，让他高兴高兴。

　　他心思单纯，本是好意，这话却惹得罗锦程眉头微蹙，心道：“ 乡巴佬好不要脸。我有请你教我吗？你的武功又有什么了不起？你就知道我想要学了去？”

　　他这样想，就表现在脸上，看着齐述峰冷冷一笑，道：“ 你怎知我想学？你的武功我还未看过，也不知是好是坏，很厉害吗？” 说完不等齐述峰搭话，转头去看车窗外。

　　齐述峰不料竟惹恼了表弟，登时心慌意乱，看了看罗锦程冷漠的侧脸，再望向罗锦绣，一脸不知所措。

　　罗锦绣忙对齐述峰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在意。转脸对罗锦程道：“ 哥，以我之见，表哥的掌法刀法定和游龙生尘步那般不凡，你不学，我学哦？” 说着用手肘去撞罗锦程胳膊，转而看向齐述峰，调皮一笑，吐吐舌头。

　　罗锦程依旧看向窗外，连妹妹也不理睬，更别说齐述峰。

　　齐述峰稍微明白，许是自己言语显得狂妄自大，这才惹了罗锦程不快。心中后悔，盯着罗锦程的侧脸看了会儿，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挽回，只好默不作声，并暗暗告诫自己，今后对罗锦程说话可得注意些，谨言慎行。

　　到了客栈，三人进到齐述峰住的房间，罗锦绣围着齐述峰转，帮他收拾东西。罗锦程大少爷背着双手，房内各处转转，一眼看到挂在床头的双刀，长刀一把，短刀一把。

　　他走进前，仔细观瞧，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任何独特之处，不过一对寻常铁制刀。鼻子里不屑哼出声，垂眸看向齐述峰，他正弯腰收拾摊开在床铺上的衣物等。

　　罗锦程道：“ 表哥，这是你的飞流刀？” 抬手往身后指了指。

　　齐述峰抬头看去，道：“ 是。”

　　罗锦程道：“ 我看这双刀平平无奇。”

　　齐述峰道：“ 对，就是普通的刀。”

　　罗锦程又哼一声，扭身背对齐述峰，走到房中的茶几边坐下。

　　他这样轻视人的态度，换做一般人，定是要生气的。不过齐述峰心胸宽广，这位漂亮小表弟对他无礼，他并不在意。竟然望着他的后脑勺笑出来。罗锦程这个样子，让他想到云梦观里的小师弟祝墨君，反而觉得亲切一些，只当他和祝墨君一般，爱使性子闹小脾气罢了。心道，说到底是自己不会说话，早先得罪了表弟，这会儿让他撒撒气正好。
　　罗锦绣凑过去看看刀，再打量旁边的齐述峰，见他将衣服仔细折叠，一件件摆放整齐，动作不疾不徐。他身量高，宽肩窄腰，身形什是好看，他做出躬身弯腰的动作，腰腹部勾勒出一条流畅弧线，蕴含了优美以及男子气概。罗锦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觉间心脏砰砰跳得快了。心想：“刀实在不值一提，他这样的人，需得天下无双的好兵刃才配得上。”

　　一个包袱就是齐述峰的所有家当，罗锦程一杯茶没喝完，齐述峰就收拾好了。他对罗家兄妹道：“ 我都弄妥当了。”

　　罗锦程放下茶杯，慢慢站起身，率先推门出去。齐述峰笑着摇摇头，正要跟上，余光瞥见罗锦绣仍站在他身边，模样呆愣愣的。便看向她道：“ 表妹？”

　　罗锦绣闻声回神，左脚在地上跺几下，羞红了脸，低着头擦过齐述峰肩膀往外冲，边说：“ 是是是！走了！”

　　齐述峰不通少女心事，只觉得她活泼可爱，笑着跟在她身后出门。

　　下得楼来，齐述峰要去结这几日的房钱饭前，却见罗锦程站在柜台前结帐。冷着一张俊脸，客栈伙计不断跟他陪笑。齐述峰暗笑，心想，看样子表弟并非全然针对我个人，许是天生冷脸也说不定。

　　齐述峰走道柜台前，对罗锦程道：“ 表弟，我自己来吧。”

　　罗锦程看也不看他，结果伙计开出的单据，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说：“ 爹爹的意思，表哥可别谢我。”

　　齐述峰望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微微叹气。

　　罗锦绣见哥哥不给人好脸色，三两步蹦到齐述峰身旁，抬起俏脸，望着齐述峰，安慰他道：“ 表哥你别管他，我哥脾气坏得很，全淡州都不敢惹的主。他呀，从小被爹爹宠坏了。“

　　齐述峰低头看她，小女孩儿天真无邪，听她三言两语，真能驱散心中阴霾。他对罗锦绣一笑，轻轻“嗯” 了声，温柔气韵如春风拂面，惹得少女双颊染上薄红。
　　由于罗夫人已不在，府上内务琐事则由罗锦绣做主。她小小年纪，倒是很会管理指挥下人，安排活计。三人回到府中，罗锦程独自回房，罗锦绣带领一众丫鬟小厮忙活上了。齐述峰既然要在此处住下，首先自然是为他安排房间。回来的一路上，罗锦绣就想好了，齐述峰是她家贵宾，是她爹郑重认下的亲人，万不可怠慢。将府中大小院落空置房舍在心中过了一遍，最后定下一个最合适不过的房间。

　　罗锦程回房坐下歇息没多一会儿，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剑谱翻看几页，就听见房外阵阵喧哗。

　　其中他妹妹罗锦绣的嗓门最大最亮，只听她对众人吩咐道：“ 你们听好了，屋里屋外，地面墙面，门窗桌椅都得擦得一尘不染。这是我表哥，也就是你们的表少爷，都仔细伺候着。谁要是敢疏忽大意，慢待了表少爷，我就狠狠罚你们的月俸！若是你们尽心，把人服侍得周到妥帖，我就论功行赏！都听明白了吗？”

　　丫鬟小厮嘻嘻哈哈，笑闹着应到：“ 明白啦，明白啦！”

　　罗锦程在屋里听了歌清清楚楚，听到他妹妹说道“论功行赏”，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心道，小丫头当自己是皇上呢，还论功行赏呢！又想，这丫头又在闹哪出？闹到我门前来了？

　　于是放下剑谱，板起脸，推门而出。果然，屋外站了好些下人，手里拿着扫帚抹布水桶等等，罗锦绣叉着腰训话，她身边是齐述峰，满面尴尬无奈。

　　罗锦程冷着脸道：“ 干什么呢？吵死了。”

　　下人们听到他说话，赶忙为少主子让出一条路，罗锦程走到妹妹跟前，罗锦绣不忙跟他解释，二是对众人一挥手，道：“ 都干活去吧！赶紧的！动作麻利点！”

　　下人们领命，陆续涌入一间房，正是罗锦程的隔壁房间。

　　罗锦程脸色更阴沉，指了指那处，蹬着妹妹，“ 什么意思？”

　　罗锦绣可不怕他，笑嘻嘻道：“ 对，你的隔壁，我给安排的，做表哥的房间。哥哥啊，你有意见，跟爹爹说去。”

　　说着往齐述峰身后一躲，探出脑袋，观察罗锦程脸色。

　　罗锦程拿妹妹无法，虽则让乡巴佬住他隔壁屋，很是让人不快，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心头小小怒气不可不发，于是他抬手作势要打妹妹，想要吓吓这小妮子。

　　齐述峰被这兄妹俩搞得哭笑不得，生怕罗锦程连罗锦绣也气上了，忙道：“ 表弟，我另寻一间屋吧。” 他看罗锦程的模样，明显不太欢迎他住隔壁。

　　罗锦绣立刻在他腰后探出半个脑袋，对罗锦程叫道：“ 不行！他就住这儿！” 说完迅速缩回头，又藏起来。

　　罗锦程对齐述峰道：“ 你住哪儿我都意见，只是......”

　　话音刚落，出其不意一个伸手，探向齐述峰后背，这是要去抓罗锦绣。

　　罗锦绣抱住齐述峰的腰，“ 啊！” 一声尖叫。

　　齐述峰反应多快，侧身躲过这一抓，同时双臂展开，护住身后少女。

　　罗锦绣哈哈大笑，道：“ 来啊，哥，抓得到我吗？”

　　罗锦程失手，瞪着齐述峰，道：“ 你让开，我要教训教训这丫头。”

　　齐述峰哪里肯让，笑了笑，摇摇头。又听罗锦绣叫道：“ 哈哈，我不怕，表哥保护我！”

　　罗锦程没忍住又笑了，仍故意语调冷淡道：“ 今天一定抓住你，揍一顿。”

　　齐述峰见他开怀的笑容，明了他这是闹着玩。竟也玩心大起，抬起手掌，对着罗锦程勾了勾。

　　罗锦程轻盈一跃朝他扑过去，三人如同玩老鹰捉小鸡，其间运用武功躲闪纵跳，玩得好不尽兴，打闹直到房间清理安置妥当才停住。罗锦程和齐述峰之间的小小不愉快，随之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