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镜》嘟嘟的小马达

56、灵渊国

　　宋酒儿枯坐在房间中，灯黑着。
　　女神已经走了，在告诉她龙绡死去的真相之后。
　　身旁，小房子见她神情悲戚、面容枯槁，连忙靠过来用大翅膀抱住她。
　　她躲在翅膀里久久不言语。
　　半个时辰过后，她起身，对小房子道：“走吧，去皇宫。”

　　通灵国国主已经睡下。宋酒儿让小房子载着从高空进入西荒的宫殿。小房子巨大的身躯引来西荒护卫军的围攻，可是这一切都被宋酒儿轻轻一挥手所化解。
　　她看着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并不觉得欣喜，只觉得悲哀。
　　她没有办法不怀疑，龙绡的死也是她成神之路上的磨难，她突然觉得这神力无比恶心。如果这一切都是什么所谓的考验，那她宁愿不要这神力。

　　通灵国国主的房间灯熄着，可是当宋酒儿进入宫殿时，发现他并没有睡着。
　　他见到宋酒儿时并不感到惊讶，反而有一种解脱的释然。
　　“你果然是……神。”他对宋酒儿说。
　　“我很早就听说过，这世间有神，可我从来不相信那些，我觉得只要我修炼灵力，就能与神比肩，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嘲讽。”
　　“不，毁掉你的并不是我，也不是神，而是你自己。”
　　通灵国主接到消息，南宗的程粟、大弟子程卯身死，南宗群龙无首，根本无法压制北宗。而鲛人族复出，眼看着宋酒儿的势力一天大过一日，再等下去，就要比通灵国主强大了。
　　强权之人从来只信奉强权，在他们心里没有公序良俗善良慈爱这些道理，只有最强之人才能掌握权力。如果有比自己更强的人，那就要及早除掉。

　　然而，想要除掉一个神，实在是太难了，那就先从她的至爱开始吧。
　　于是，他就下令让靖夷关的守将把龙绡困在城外，直到她死也没开城门。
　　这就是女神告诉宋酒儿的真相。

　　“是你自己贪心不足，太过多疑。我本没有取你王位的意思，如果你不做这些事，算得上是一个勤勉的好君主，然而……”
　　通灵国主笑了一下，“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杀了你。”宋酒儿道。
　　通灵国主了然，过了一会儿，他长叹道，“可否告诉我你是怎样获得神力的？”
　　“是神力自己找上我的，说实话，我并不想要这神力。”宋酒儿厌恶道。
　　“我一辈子追求的东西，竟然被一个毛头孩子轻轻松松地得到。”
　　通灵国主的嘴角挂起一抹自嘲的微笑，他的嘴角，有鲜血缓缓流出。
　　他慢慢闭上眼睛，倒在地上。
　　的确，这世上有些东西真的很奇怪，苦苦追求的，求不来；不想要的，上赶着来。最后，是你拿了我的嫁衣，我拿了你的官袍，谁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人世间的苦难，大抵如此吧。最后，就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但按照宋酒儿的价值观来说，因为得不到某些东西就轻易放弃体验生命的权利，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然而人各有志，也不能强求。
　　她看着通灵国主的尸体，有一丝悲哀，却没有多少同情。

　　天已经亮起来，她走出皇宫，走到大街上，刘颉和杨凌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宋酒儿静默着，仿佛轻松地刚去吃了个饭一样，朝北宗的山上走去。
　　甚至在看到街角的包子铺时候，还满脸笑意地问刘颉，“早饭吃包子还是吃馄饨？”
　　他们三个人点了三笼小笼包三碗粥，宋酒儿还平静地说：“这小笼包好像有点淡了。”
　　连一丝大仇得报的欣悦也没有，也没有愤恨或者伤心，什么情绪都没有。
　　吃饱喝足，他们继续慢吞吞往北宗走。
　　在经过一个兵器店时，宋酒儿突然蹲在地上，身边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她放声大哭。
　　路人们像她投来奇怪的目光，刘颉和杨凌赶紧把她护在包围中。
　　杨凌不知道宋酒儿怎么了，狐疑地看着刘颉。
　　刘颉神色悲婉，指指他身后的兵器店，杨凌转头便看剑兵器店墙上鲜艳的红缨枪。
　　宋酒儿回山后，便大病七天。
　　之前在古隐族求得的神合草和铁判仙人那里求得的药方堪堪救回她的一条命，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通灵国上下早已经传遍了国主暗害将军的事迹，他自以为无所不能，死后却留下这么一个话柄，当真是被宋酒儿逼得没有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做出如此冒险的决定。
　　通灵国主身亡之后，朝中便有人推举宋酒儿为女君，但是受到一帮顽固派的阻挠，认为外族人不能当通灵国的国主。然而，这一切，都被宋酒儿武力镇压了。
　　宋酒儿继承的神力，几乎无人能敌，众人在这样的神力面前，无不屈服。

　　因为在战争时期，继任大典便一切从简。
　　通灵国改国名为“灵渊，国界辖区北至靖夷关，南至南海，囊括原来通灵国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鲛人族几百万平方公里的海域，除了原本的通灵国国民，又加入鲛人族这个新的种族。
　　在大典那天，宋酒儿一步一阶，走上高台，在王冠加身之后，她向全体通灵国民郑重宣布继任。
　　从此，五洲大陆上诞生了一个新的国家，灵渊国。

　　朦胧称帝后的第二天，便传达了神给他的第一条指令。
　　指令中说，要焚烧西荒城内所有外族人和感染瘟疫的人，献祭给天，才能免除这场灾难。
　　城中的巡防军开始动作，他们带着黑色的面具，所过之处像死神降临，死伤无数。
　　为了防止感染，也为了便于清理尸体，瘟疫病人会被赶到城外的荒山上，集体屠杀。
　　而他们判定是否得瘟疫的方法，不是专业的药剂，也不用专业的医师，而是凭借巡防军的眼力。
　　不仅如此，几天之后，女帝又发布了第二条指令，向异族宣战，这场瘟疫由异族人而起，必须要溯清源头，一举消灭。
　　而这异族，指的就是灵渊国。
　　与此同时，朦胧的夫君，冰族二皇子，也在不久前推翻自己哥哥饮冰横滳的统治，自己做了王。
　　冰族和西荒联手，向灵渊国宣战。

　　宋酒儿可以感受到，幻镜之中，朦胧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典羹已经给她来信，说隐族女族长已经决定帮助灵渊国。
　　就在西荒和冰族宣战当天，灵渊国和隐族也结成联盟。
　　至此，五洲大陆上所有国家所有种族都被卷入战争，强强相对，掀起几百年未见的旷世风波。

　　那天夜里，宋酒儿正在房中看舆图，门外传来刘颉的声音，“国主，出大事了。”
　　宋酒儿开门，听刘颉说道：“将军们……被刺。”

　　等到宋酒儿赶到殿外，才知道刚才刘颉用极其冷静的语言说出了一个多么残酷的事实。
　　殿外的庭院上，并排摆放着数十具尸体，那都是宋酒儿并肩作战的队友，同生共死的朋友。
　　她目眦尽裂，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们都在睡梦中死亡。

　　刘颉在他身边小声通报着：“死去的，是连城、樱雪、龙潜和安将军”
　　宋酒儿没有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她径直走回房，召出了幻镜。
　　美妇人再次出现，她已经变成了少女，但是周身的金光淡了，显得很疲惫。
　　“你想通了？”美妇人苦笑道。
　　宋酒儿不忍心让她失望，但还是摇了摇头。
　　美妇人无奈，说，“随你吧。”接着又问，“找我什么事？我现在的神力，恐怕帮不了你太多了……”
　　“可以帮我进入他们的梦境吗？”宋酒儿指着屋外横陈的尸体。
　　美妇人看他面如死灰的表情，叹气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