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挫》规寅

15、鬼故事

　　“姐姐，我想听故事。”只有八岁的晏清看着面前的少女，眼睛亮亮地说道。
　　“好呀，阿清你想听什么？”一身华服的少女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声音温柔，眉目如画。
　　“什么都可以！但不想听鬼故事了，如果可以，我想听好听的故事。”
　　“那我给你讲个傻子的故事吧。”
　　“傻子的故事？”晏清好奇。
　　“从前有一个傻子，他没有名字，也没有父母，家里只有一个老爷爷。他从小就被人欺负，那些村里的小孩都看不起他，嘲笑他傻，傻子听不懂，只会傻呵呵朝他们笑。那些小孩见他被骂了也不还手，就变本加厉，惹了祸就都赖在傻子头上。”
　　“他好可怜啊。”
　　“对啊，他很可怜，老爷爷后来还去世了。傻子没人养了，只能和村里的小狗抢吃的。”
　　“……姐姐，这故事不好听。”
　　“怎么会不好听呢？阿清不想听了？”少女俯身蹲下，平视着五岁的小少年，笑容满面，“那可不行哦，既然听了故事，就要把它听完。”
　　“……”晏清乖乖将不想听故事的想法打消，正襟危坐起来。
　　如果他不服从，今晚绝对没有好饭吃。
　　没别的意思，真的就好饭，好吃的，正常的饭。
　　少女继续讲道：“后来村里有个年轻的寡妇，看傻子可怜，就将他带回了自己家里，给他吃饭，帮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还帮他处理身上被打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寡妇收养了这个傻子，还给他取名叫‘云’。这个傻子从此以后就有了名字，也有家人啦。”
　　故事结局很美好，晏清听着眼睛又亮了起来。
　　“你以为这就结局了吗？”少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傻子十八岁那天，寡妇想着要给他过个难忘的生日，就去山上想采些好吃的蘑菇做顿美食。傻子就在家里等啊等，结果天都黑了，寡妇还没回来，傻子很担心，但想到寡妇叮嘱自己要乖乖待在家里的话，还是忍住了，耐着性子又等了一阵。就在傻子耐心快没时，寡妇回来了，脸色憔悴，衣服好像被什么撕烂了，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寡妇看到在家门口等得焦急的傻子，强打精神夸傻子听话，然后给傻子做了一顿好吃的菌菇汤。这一天之后，寡妇就病了，躺在床上一直起不来。”
　　“傻子听说山上有种草药包治百病，为了让寡妇快点病好，他就上山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失足掉进了一个黑不隆冬的地洞里。”
　　“然后呢？”晏清被引起了兴趣。
　　“然后等他成功从地洞爬出来回到家后，”少女残忍一笑，“他看到家门口的枣树变得好大好大，还结了很多饱满的枣子。傻子很高兴，想告诉寡妇这个好消息，结果发现本来应该躺在床上的寡妇不见了，只有一堆白骨。”
　　“阿清你猜一猜，白骨是从哪来的？”
　　“白、白骨？”晏清脑海中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测，“寡妇死了？”
　　“到点了，我去厨房煮点吃的。”少女笑意盈盈，并不回答，转身走了。
　　晏清在原地胡思乱想了会，越想越害怕。正值黑夜，半轮月亮挂在空中散发着白白的光，天上一颗星星也看不到。小晏清看着寂静的四周，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蔓延。
　　从小到大，他最怕神神鬼鬼还有太过安静的环境了。
　　“姐姐我来帮你！”晏清连忙往少女消失的地方追去，然后感觉一脚踏空，顿时天旋地转。
　　晏清猛然惊醒，一下便对上了韩笑的眼睛。
　　“你醒了？擦擦汗吧。”韩笑将一块干净的毛巾放进他手里，然后起身去倒了杯水。
　　晏清这才感觉到自己满头黏腻，全是冷汗，连忙抓起毛巾胡乱擦了擦，然后顺势接过韩笑递过来的水喝了。入口他才发现，这水喝起来带点咸带点甜，颜色也不对，红通通的。
　　“这水……”晏清刚想问，韩笑就回答道：“这是药泡的，你失血过多，之前又吃了太多红蕴花，身体脉象混乱，喝这个能好受点。”
　　晏清自持没什么东西值得别人图谋，于是他默默喝下去了。喝完他才意识到自己正理所当然享受着魔尊的服侍，刚擦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大人，你怎么在这里？”晏清记得自己明明在那个时空裂隙里面，“难道你也进来这个裂隙了？”
　　“没有，”韩笑将晏清手里抓着的杯子拿了出来，“我用一些方法把你带出来了。你在里面碰到了什么？”
　　“一个小孩，还有找糖？”晏清感觉自己在里面的记忆似乎变得模糊不清，“奇怪，我记不太清了。”
　　“你碰了那株草以后，昏迷不醒。”韩笑看着晏清，“裂隙是有主人的，不是主人的话，魂魄进不去。你应该是那个裂隙的主人。”
　　“我是裂隙的主人？”晏清被他的话整蒙了，“不可能啊，我对里面的事物毫无印象，而且我从小是和姐姐一起长大的。”
　　“荧惑草一般是用来储存记忆的，记忆的主人才能从裂隙进去。”韩笑坐在床边看着少年，有些不确定地说，“你姐姐应该是让你去找你自己的记忆吧。”
　　晏清觉得这魔尊大概是在胡说八道，他的记忆怎么可能有缺失呢，小时候姐姐给他讲鬼故事的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说到鬼故事，晏清又想起了刚刚那个梦。
　　“不说这个了，大人你认识一个叫‘云’的人吗？”他问韩笑。
　　话题转的太快，韩笑过了好几秒才道：“问这个干什么？”
　　“哦哦，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知道。”晏清也觉得自己问得突兀，“我随口一问，您当我没说吧。”
　　韩笑却又回答了：“我应该是听过，但想不起来。”
　　晏清听到这话一下激动起来：好家伙难道姐姐当时讲的根本不是鬼故事？
　　韩笑又道：“你在裂隙里看到这个人了吗？”
　　“不是不是，”晏清连忙摇头，“我只是以前听过家里人讲的一件事，里面有个人叫‘云’而已。”
　　“我小时候比较胆小，家里人总爱讲鬼故事吓我，导致我很怕神鬼一类的东西，”晏清说着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因为鬼都是在安静的夜晚出现嘛，所以安静黑暗的环境我也会害怕。”
　　韩笑耐心听完了，然后道：“很正常，谁都有害怕的事情。”
　　“我去洗个毛巾，你失血过多，好好休息。”语罢，他推门离开了。
　　晏清后知后觉韩笑似乎在不怎么熟练地安慰他，他又挠了挠头，躺下了。
　　躺着躺着，他总感觉忘了什么，偶然看到手上被包扎起来的伤口，他才想起来，那株荧惑草没有采！
　　完了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当野草踩烂，又或者被其他人采走了！
　　晏清急急忙忙起身穿鞋随手拿起桌上的包袱就要走，然后一打开就撞上了门口的韩笑。
　　“你去哪？”魔尊大人面色不虞地看着晏清。
　　“呃，”晏清卡壳了一瞬，“去找荧惑草。”
　　“不用去了。”韩笑掏出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的正是那株荧惑草，上面还带着晏清之前被割伤留下来的血，“我把它挖回来了。”
　　“你的血沾到它以后，咸鱼没有再发出味道。”
　　“你很在乎它，我想你醒来应该会急着要。”魔尊大人眉眼隽秀，神情淡淡，平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