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挫》规寅

14、初入时空裂隙

　　夜沉如水。
　　晏清看着面前紧闭的檀木雕花大门，旁边木窗的窗纸上映出一个黑影，昭示里面有人。
　　什么情况？
　　晏清并不敢贸然走动，他怕惊动里面的人。
　　“哥，你也来找糖吃吗？”
　　稚嫩的童声在耳边突兀响起，晏清吓了一跳，转头看去，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小孩，一身锦缎丝袍，头上还用红带子扎着两个小揪揪，那双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晏清：“……”你谁？
　　小孩见他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然后如愿看到晏清的眼睛眨了好几下。
　　“哥你别慌，我不会告诉娘亲你来找糖吃的。”小孩伸出一根手指在唇边摆了个嘘的手势，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
　　“……我没慌。”搞不清楚眼前到底是怎样个情况，晏清只好顺势回答。
　　前面似乎发出了什么声响，晏清循声望去，看见窗纸上人影在闪动。
　　小孩见状拉着他的衣袖试图带他走：“母亲醒了，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哥哥跟我来。”
　　你刚刚不说话大概是不会醒的。晏清忍住了心里的吐槽，乖乖跟着小孩走了。
　　夜晚并不宁静，庭院高高的墙外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中，树林显得幽深而高大，其中似乎藏着无数的眼睛，正在窥探庭院里走动的俩人。屋内人影闪动的瞬间，那些眼睛就像被人吹灭的灯笼一样，一盏一盏闭上了。
　　晏清跟着小孩在弯弯绕绕，廊腰缦回的庭院里走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小孩带着他走到一个拐角放着两盆很大的观景树后边，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里就安全了。”小孩往晏清身后探了探，没看到什么东西跟上来，松了口气。
　　晏清：你这动作不知怎么的让我觉得瘆得慌。
　　他也学小孩一样往自己身后看去，除了在两排昏暗灯笼照耀下幽长的走廊，什么都没看到。
　　“哥，你找到糖了吗？”小孩扯着晏清的衣袖，平缓着刚刚因为走得急变快的呼吸，问他。
　　晏清并不知道什么糖，事实上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入时空裂隙，然后呢？无论是姐姐还是那个魔尊都没告诉过他时空裂隙里有什么。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晏清并没有开口。
　　小孩见他沉默，理解为没有找到的意思。他叹了口气，然后又重新打起精神来：“没事，我就知道母亲不会把糖放在房间里的，我们再找找就是了。”
　　晏清见小孩说话的时候那俩个小揪揪一晃一晃的，情不自禁伸手碰了下，然后被小孩一下挥开。
　　“哥你怎么每次都要碰它！我会长不高的。”小孩伸手护着头上的两个小揪揪，气鼓鼓看着他。
　　“摸辫子怎么会长不高，摸头才会长不高。”晏清收回手，笑了下。
　　“哼，”小孩依旧气鼓鼓，不太高兴瞪着晏清，“我要回去睡觉了，不理你了！”他说完，便保持着护头的姿势跑了。
　　“欸？”晏清眼睁睁看着他往走廊深邃悠长的尽头跑去，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追上去。
　　小短腿跑得还挺快。
　　没了小孩的声音，周围又安静下来了。走廊两排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黄光，似有风吹过，几盏灯笼晃了起来，发出“吱呦”的声音。
　　晏清咽了下口水，感到一丝害怕。他在原地站了会，老觉得无所依靠的后背冷得慌，于是有些紧张开始往墙上靠。
　　这一靠，他就发现旁边的两盆观景树不见了，四周的景色变成了看着与之前大概相似，但细看处处不同的房间和回廊。
　　晏清默默打了个寒颤。
　　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了。但姐姐就喜欢讲些鬼故事，他越怕姐姐越要讲。现在就他一个人不知道进了什么地方，周围又一个人都没有还是大半夜，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即使晏清并没有刻意去想，姐姐讲过的鬼故事还是一个一个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将那个小乞丐留在家里？我看到他就烦！”带着怒意的女声打破了安静，晏清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四下张望后他才意识到是旁边房间里有人在说话。
　　“我自有安排。”一阵男声冷静道。
　　“什么安排！你不知道府里多张嘴吃饭就多费银子吗？你要是只想养着那乞丐做个杂役就算了，可你还打算收他做义子！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女声嘶吼，伴随着打碎瓷器的声音。
　　晏清循声找到有人说话的房间，发现正是之前看到有人的那间，透过烛光映照在窗户上的影子，能大概分辨出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坐着，女的站着，正往地上摔着什么。
　　“妇人之见！”被这么一弄，男的也生气了，他拍了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女的被吓得一愣，没再继续摔东西。
　　见女人冷静下来，男人道：“阿珏天赋很高，但不代表之后能成功进入那些大宗门修仙，即使阿珏侥幸被仙人看上，进入鸾翔凤集的修仙界怕也只会落得籍籍无名。我前些日子翻看了谱牒还有祖上留下来的笔记，知道了些事情。”
　　“我们晏家，自从五百年前那位成功修仙后，此后五百年间，无一晏家人步入仙途。而五百年前的那位晏家人，据说后来成为了修仙界一方大能，他能如此，皆是倚仗一物。”
　　“是什么？”女人紧张地催促他继续讲下去。
　　“夫人啊，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们晏家能在这继戎村有一席之地全是因为我们家有不传秘法，那就是神兵的锻造之法。晏家那位就是锻出了神兵，靠着神兵在修仙界立足的。”男人话音一转，“炼神兵条件苛刻，需要亲近之人祭剑。”
　　“你的意思是，”女人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用那个乞丐煅神兵？”
　　“我看阿珏很喜欢他的样子，将他留下陪阿珏长大也无妨。阿珏不是一直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那也不用收为义子吧？”女人声音里满是嫌弃。
　　“亲近之人，除了父母，不就只剩下兄弟姐妹了吗？”男人解释，“而且这是阿珏的提议。”
　　晏清听到这里，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哀戚来，他有些抗拒继续听两人的谈话，轻手轻脚往别的地方走去，直到听不见那两人说话声。
　　奇怪，按理来说他们讲的事情和自己一丝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会觉得难受呢？晏清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不得不停下扶着墙缓一缓。
　　待缓得差不多后，他扶着墙往亮处走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到了一扇并未关紧的雕花木门边，一下扶空，瞬间失重往旁边倒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得不轻的时候，落入了一个带着温度的怀抱里。
　　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耳旁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睡吧。”
　　晏清下意识闭上眼睛，然后困意排山倒海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