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云儿》夏美子

16、第十六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听你二人所言，慕容恋似是与霖儿你有着颇深的渊源在”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见霖儿放松下来，我装作不经意的试探着。
　　“嗯。”霖儿趴在床上，懒懒的应了我一声，“小时被恶人围堵追杀之时，有幸被她救过一命。当时走的匆忙，也没甚财物给她，便与她定下了每年一约。”
　　“为何要定下每年一约，平日来府上不好吗？”
　　我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缘因，故而接着问道。
　　“说来倒是简单，他父亲与我父亲同在大理寺，怕她遇险，自是不肯放她出来，”霖儿用手托住了下巴，接着说，“所以当年或多或少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在吧。”
　　“那怎么如今就可以了呢？”我犹豫了下，又道，“还有她腰间的玉佩…也是你亲手刻的吗。”
　　只是后半句在嘴里咀嚼了下，又默默了咽回了肚里。
　　“她与我生辰相仿，估摸着是这几日才过完十二岁生日宴。”霖儿也不嫌烦，依然语调平稳的慢慢道来，“长大了，总需出来见见世面才好，她也不识得别人，只能去临川城寻我，只是未曾想在这里便遇上了。”
　　“话说回来，云儿，你方才跑哪里去了。”霖儿止住我帮她按着身子的手，转身跪坐起来问我。
　　霖儿的眼中像清澈的天空边际挂着的一缕红霞般，带着丝若隐若现的余怒。
　　所以，霖儿如此让人一览无余的表露的心情，在某些时刻并不是件好事……对别人，尤其是我来说。
　　似是要分明的读懂我的心思，亦或者是为了营造某种压迫感，霖儿用手撑着床，微眯着眼睛一点一点的将上半身靠了过来。
　　她如墨的瞳孔倒映着我有些迷惑的神情，因为方才趴着而变的松垮的衣襟隐秘的敞开着。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慵懒而骄傲的，为多数人家所养的某种感性的宠物。
　　“不好好回答会有惩罚喔。”稍许，她又重重补了一句。
　　“惩罚吗……”回想起清晨山顶的幕幕，心思一转便到了一隅不为人所知的地方，喉头微滚，我暗暗的咽了口唾沫。
　　“什么惩罚？”我听见我轻声的这么问道。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骗我了？”霖儿勾起唇，露出挑衅般的，带着危险气味的笑容。
　　近在咫尺的危险感让我从“一腔热血”中冷静了下来，脑中思考着该如何恰当的回复霖儿。
　　人总是在说谎中才得以生存的。
　　思及霖儿所“最讨厌的事”，我不免有些惶恐。
　　见我不语，霖儿又靠近了点，不多不少，恰好是能让我心脏飞速跳动的距离。
　　“钟云儿。”她一字一字的低声说，气氛随之微妙的严肃起来。
　　“嗯……唔。”无言的应和着，我的思绪左右飘摇着，拿不定主意。
　　“对我也不肯说吗？”
　　霖儿垂眸，沮丧的低声叹息。
　　“不是……”我最是见不得她这幅模样，连忙辩解道。
　　“那是什么”霖儿咬了咬鲜嫩的唇，快速的接过话茬问我。
　　“就是，”将视线勉力从霖儿的唇上移开，一时语塞，不好沉默下去，也就顺从心意的将实情述之于她，“见你俩亲密，我不好插足。”
　　虽然省略了多到数不清的细节，但也还算是对霖儿有了一个交代。
　　我在如此道来后便缄了口，心中又是纠结，又是期待般忐忑的等待霖儿的回复。
　　“是吗？”霖儿一僵，眼眸中闪过几分沉思，“倒是我那时喜出望外，疏忽了。”
　　“这么说，终究是不该罚你的，应好好对你道歉才是的。”霖儿在反思过后，又接着言语轻快的道，“否则云儿这醋又不知道要吃到何时了。”

　　“嗯？”意想不到的回应。
　　本以为是曲折纷乱的小径，却在天明之时发现脚下竟是一览无余的康庄大道。

　　“吃醋”在缓了一口气的同时，我当下又疑惑道，“我今日并未食过醋啊。”
　　“无事。”霖儿并没有与我详解，只是摇摇头，撑着的身子向我这边又稍稍挪近了些。
　　“怎么了？”见霖儿微小却存有明显意图的动作，我把背往后倾了些，给她腾点活动的空间，顺便问她道。
　　“向你道歉啊，”霖儿又靠近了些，直到几乎与我肌肤相触，“做些讨你开心的事情，不要乱动哦。”
　　“嗯？”馥郁的体香让我有些喘不上气来，不由得有些心闷。
　　“那，我要开始跟你道歉了哦。”她开口这样说着，把温润的唇缓慢的凑了过来。
　　空气静静的，窗外的喧嚣声浪应景的平息下去。
　　一切都显得恰当的刚好。
　　我屏住灼热的鼻息，顺势催促自己将眼帘拉下。

　　“嘭，嘭，嘭!”
　　未果，旋即拍房门的声音生硬的插进了屋内暧昧的氛围中。
　　“明明只差最后一点。”我不快的睁开眼，看着霖儿因意外的干扰而停住的唇，如此想道。
　　渴望亲昵的心情不由沮丧了起来。
　　“嗯哼？”霖儿好像是看出了我无遮无掩的恼怒和一点点窘迫，便笑着说，“看来云儿有些不满意？”
　　“哪有，”霖儿湿湿的吐息打在我的脸上，我有些不安的扭开了脸回她。
　　莫名觉得，当下的情景就像偷油的耗子撞上了看家的猫，有种被窥探的，心虚的感觉。
　　“外面的……”话还未成句，便被堵到了嘴里。
　　“原来书上写的是要睁着眼吗？”唇间的温度稍退，耳边就传来这样一句调笑般的声音。
　　霖儿歪着头，清亮的瞳孔里满是我惊讶的雀跃神情。
　　不禁阖上眼，隐瞒般的想遮去我的神情。
　　“果然是闭着眼呢。”她说。
　　时光的轨又倒回了言语前，唇间又是一热。
　　“嘭，嘭，嘭。”
　　门还在吱呀作响。
　　只是油耗子当着猫的面，又偷偷的，无声的，舔了一口又一口油。

　　结果还是喘不上气来，丢盔弃甲似的推开了霖儿。
　　“云儿的气息不够绵长啊~”霖儿揉了揉被我推到的胸口，颇是轻巧的说道，“回去跟着我练武可好。”
　　扣门的声音不知何时就已远去，窗外的喧嚣渐渐回涨起来，在耳中回荡着，响的分明。
　　“那怎么样都好吧。”
　　眉目烧着火般，几乎燎的睁不开眼，听她无厘头的提起奇怪的问题，我只能喘息着无奈的回她。
　　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软绵绵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过激的反应。
　　两人间的隔阂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融化了，也不知是该庆幸她的原谅来的如此轻易，还是该叹息问题仍横亘在那里，而我已错过了解决的时机。
　　心思流转，在喘息中，倒是发觉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晨间太慌乱，没能注意霖儿的反应，此刻瞩目一看，感觉霖儿仿若无事人似的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只是白皙修长的手指抚着嘴唇，视线微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霖儿”好奇于两人所截然不同的反应，我唤了一声她，问道，“你身子有不舒服吗？”
　　“自是没有。”霖儿回过神来，似是不解的对我说，“这样做，你身子会不舒服吗？”
　　“不会……单单仅是喘不上气罢了。”怕霖儿又往身体素质的方面去想，我也就瞒了她事实。
　　“噢~刚刚来敲门的估摸着是来送饭的店小二，我下去再唤他一声。”
　　霖儿这样说着，便想下床去。
　　“咚!”
　　“没事吧。”见霖儿下床时踉跄了一下，我忙不遂的伸手去扶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哈，刚刚没注意啦。”霖儿掩盖什么般，匆忙的笑了一声，踩上床边的靴子，推开门下了楼去。
　　“会是腿软了”我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着。
　　“若是的话，以霖儿的性子，也没必要一开始瞒着我吧。”思及至此，我也就放弃了刚刚有些荒诞的想法，“不过，霖儿又饿了吗？何时又要了一份饭菜。”
　　霖儿去的时间较想象中稍长了一些，约摸一炷香的时辰过后，霖儿端着餐盘进了门来。
　　餐盘上工工整整的摆着两菜一汤和一碗作主食的米饭。
　　“你午间没吃饱吗？”见霖儿把餐盘平放到桌子上，我开口问了她。
　　“一早你下楼时，我便猜到了你定不会好好吃饭。”霖儿有些自得的对我回道。
　　“所以小二给你们上菜那时，你又为我要了一份吗？”
　　我心中恍然，不禁感叹于霖儿的贴心。
　　“快吃吧，饭菜有些凉了，我叫厨子又热了下，不知是否可口。”
　　霖儿冲我招招手，催促着我。
　　“多谢，不过为何不早些回房，饭菜叫店家送来就是了，好过你在楼下吹了那么久的冷风。”
　　我下床穿上靴子，问她。
　　“就你话多~”霖儿搓了一把我的头发，没有正面回答我。
　　“好吧。”
　　倒也没有非知不可的理由，我乖乖坐到桌子边，开始吃着迟到的午餐。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我对霖儿说道。
　　“哦”霖儿撑着脸颊，一脸兴趣盎然的坐在桌子对面看着我。
　　“就比如……”本想提起霖儿刚刚脸不红气不喘的神色，感觉有些不妥，我又重新闭上了嘴。
　　“什么？”
　　霖儿眨眨眼，不满的问我。
　　“就比如你个子较我高许多。”
　　吃下一口米饭，我接着说道。

　　“这倒是。”霖儿杵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对我说，“有些事总归方便许多。”
　　“嗯？”
　　“嗯。”

作者有话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