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悲伤》四野

15、命运如水

　　第二天去上课，进学校的时候，看见金美安和沈漫手拉着手走在一起，亲密的样子。我走过她们的身边，低着头跨进教室，放下书包，拿出书本，开始趴在桌上睡觉。
　　“小洛，这礼拜四就开始期中考试了，你还睡懒觉啊。”葵花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我。
　　“是吗，要考试了啊，我还不知道，糟糕，最近我好像什么书也没看过，每天上课就忙着发呆。”我反应迟钝的发现我还是一个学生，除了混乱之外我还要学习。
　　“葵花，不用担心，像她这种女生即使不来上课，考的也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好。”陈嘉良依旧做着他妓女似动作，表情哀怨得像个寡妇。
　　“那是，我向来比你聪明啊。”我瞟了眼陈嘉良，眼光又回到书上，爱迪生大叔说：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灵感。我不是天才，所以只能用百分之一百的汗水了，临时抱佛脚，运气好的话，可能也去西天了。
　　陈嘉良怨念的盯着我的后背，你瞪吧，反正我也不会少块肉。
　　咕噜咕噜，肚子好饿啊，早上只是喝了杯牛奶，现在饿得都没力气了，我无奈的趴在桌上，看看时间离早自修下课还有二十分钟，真磨人。鼻子里忽然有水流出，用手一抹，又流鼻血了。
　　我转头看着葵花，刚想说，葵花我流鼻血了，结果，葵花妈呀一声就晕过去了。全班五十二双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我身上，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有没有搞错流血的是我，我都没晕，你晕什么，我翻了翻白眼。
　　然后一道白色的身影迅速出现在我的眼前，在我的身上留下一片暗影，我抬头看着李圣楠，说：“你有事啊，不要挡着我，我要去洗脸。”语气淡漠的像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站起身，准备走。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李圣楠突然拥抱住我，我的鼻血再次粘在他白色的T恤衫上，暗红色的血液。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真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微微笑着，带着血渍的手安静的垂在身侧。
　　“小洛，我们可以重来吗？”李圣楠的声音闷闷地出现在我的耳边，带着湿热的气息，我耳朵上的寒毛就这样一根一根的束了起来。
　　“弄脏了你的衣服，估计洗不掉了，多少钱一件，我赔给你吧。”有句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想当一匹好马，尽管回头的草真的很诱人。
　　“可不可以重来，最后一次。”他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没有了，我说过的，无论你选择了谁，都不要后悔，可是选我的时候，你分明有太多的不舍，你用你的谎言不仅欺骗我了，也欺骗了你自己，知道吗，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那么爱沈漫却放弃了她，好好爱她。”我挣开李圣楠的拥抱，走出教室，鼻血啪的滴在地上，溅出一朵血花，多像我现在摔碎的心，红红的溅在地上。
　　仰着头走到厕所，洗去脸上的血，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水滴沿着下巴掉在池子里，这是张那么年轻的脸，她还有很过幸福的事还没有做，她还没有完成自己的梦想，不就是一个男生吗？何必！我还有爸爸妈妈，还有林夕，甚至还有苏安。深呼吸，我正准备走出厕所，看见张墨倚在门边，刘海轻轻晃着，微笑，眼睛弯弯的样子。
　　“有话对我说吗？”我看着张墨，眼神清澈，真的有些事情想通了就没有那么苦了。
　　“没有，只是想看看，你还好吗？”
　　“没事，大概太累了吧。”我走过张墨的身边，风吹过来，撩起他的发，我闻到淡淡的海飞丝的味道。
　　张墨说：“我想念你的面条了。”
　　“好吧，不怕死的你就再来一次吧。”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转头的时候看见林夕站在转角的地方看着我和张墨眉眼淡然。
　　“夕，晚上一起吧，可是我做的面味道不是很好，你要海涵啊。”拉过林夕的手，走进教室，故意不去看李圣楠。
　　原来一切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晚自修结束的时候，我们三个一起离开教室，李圣楠说：“小洛，我不会放弃的。”我假装没有听见径自出了门，可我知道他一定用悲伤地眼神看我了。我说了，我们太熟了，熟到不可以成为恋人。
　　路灯，这是经常出现的场景，一边是冷色调的光，淡淡的蓝，一边是暖色调的光，淡淡的黄，我老是想，这是不是为不同心情的人准备的。
　　到家的时候，我打开门，静寂的黑色，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去厨房做面，打开冰箱，看到满满的蔬菜和水果，心忽然间就疼痛了，拿出几棵青菜，我将面放进煮开的水里，面条软化，在水里翻滚着，像白色的烟花，你见过白色的烟花吗，它们静寂的开在我的梦里,照亮整个世界。
　　放入青菜和调味料，关掉煤气，我走进客厅叫他们吃面。我看见张墨拍拍林夕的头，眼神温柔，他说，别担心，还有我。
　　“不要让小洛知道，我怕她会胡思乱想。”林夕微微笑着，依旧那样淡然，我不知道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知道的，或许有一天她会告诉我吧。
　　“可以吃了，如果谁说不好吃的话，就吃光所有的面条。”我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走出去，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会假装，是不是连假装也是毒药，一次又一次逐渐上瘾。
　　电视机里放着乱七八糟的广告，我们说些有的，没的无关紧要的话。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和张墨正在争论青菜是熟的还是生的，我抢过张墨碗里的青菜就一口咽了下去，得意的看着他，现在他没得说了吧。
　　我打开门，苏安的身体就这样倒下来，惊慌失措的看着她倒在我的面前，发乱乱的覆盖住她的脸，有些甚至还黏在脸上。我拍拍她的脸，苏安，苏安，我觉得我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她说：“洛，救我。”然后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我望着她嘴角的血迹，脸上有着清晰地指印，这么强悍的女生竟如此伤痕累累，“苏安，你不要吓我啊，苏安快点醒过来。”
　　“小洛，怎么了？”张墨的手里还端着碗。
　　“张墨，苏安……苏安，她受伤了，去医院，快点，快点。”我语无伦次的说着。
　　张墨把碗放在地上，抱起苏安就往医院跑去，天太晚了，街上的出粗车似乎消失不见了，我们只能跑着去医院，我觉得眼泪一次又一次的填满我的眼睛，我常常看不清路。到医院的时候苏安被推进了急诊室。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张墨拍拍我的脑袋，笑容温暖。
　　“真的没事吗，可是她都没有醒过来。”我揪着张墨的衣角，我只是想要一个安心的答案，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没事，不要自己吓自己。”张墨牵着我的手，站在我的身边，我手心的汗濡湿了他的掌心，他始终都没有放手。
　　我逐渐安静下来，拿出手机，直接按下一串数字，接通：“市中心医院一楼急诊室，苏安出事了。”然后挂断，低头看着医院里白色的瓷砖地板，反射着白色的日光灯。
　　林夕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沉默不语。

　　李圣楠赶到医院的时候，苏安刚好被推出急诊室。医生说：“没事，身上有多处淤青，昏迷是由精力耗尽造成，睡一觉就会恢复了。还有病人被人施暴了，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被人施暴了，我觉得有一个晴天霹雳在我的脑海里炸开，震得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喘不过气来，我把手用力的压在胸口上，全世界似乎在一瞬间坍塌，我都忘记哭泣，眼泪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我想起苏安的浓妆艳抹，她黑色的纱质迷你裙，她手中的烟寂静而又颓废，我早就该想到的，我狠狠抽了李圣楠一巴掌：“你早就知道她在酒吧工作，对不对，为什么不阻止她，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你不是也知道吗，我们他妈的都是混蛋。”他原本的优雅都不见了，全身充满冷冽和悲伤地气息。
　　“对啊，我们都是混蛋，李圣楠你抽我吧，我怎么那么坏啊，我连朋友都照顾不了。”眼睛硬生生的刺痛。
　　李圣楠抱着我，他全身都在颤抖像飘零的叶，我回抱着他，终于将眼泪落在他的怀里，全世界的悲伤仿佛一阵风呼呼的刮进心里，在心里酿成无与伦比的风暴。
　　张墨的心也逐渐冷却，他该怎么向陆沿见交代，他没把他的女孩保护好，让她受伤了。

　　我坐在苏安地床边，我的手用力的握着她的手，我想告诉她，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只要她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我。
　　我还记得那晚在香樟树下飘渺的表情，那么虚无，那么绝望，为什么我不能好好守着她，为什么我就睡着了，为什么再次见到她，我只是寂寞的离去，为什么我不带她回家？
　　“李圣楠，我是不是坏死了？”我望着李圣楠他的面容又一次模糊了，今晚我的泪几乎流成了河。
　　“是，你很坏，可我比你更坏。”
　　今晚的天空像波光粼粼的海面，有无数的星星在闪闪烁烁，它们多么像眼泪。
　　一整晚，我们四个人在医院相顾无言。

作者有话说

　　继续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