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悲伤》四野

13、三个场景

　　天空独自静寂的黑着，手中的奶茶散着丝丝缕缕的凉气，冰冻着手指，骨节僵硬，风吹过，是粘腻的悲伤。
　　李圣楠转身跑向墙角，杯中的奶茶剧烈的晃动着，溅到了手上，那里有一个女孩需要他很多很多的爱，是喜欢的吧？
　　站起身，黑猫似乎受到了惊吓，忽的窜开，融入夜色里。
　　路灯似乎可以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如果路没有尽头，如果天永远都不会亮，如果时间永远停止，就一直这样，不悲不喜，宠辱不惊。
　　可是地球是圆的，一直往前走也会回到起点，看见自己曾经留下的痕迹是悲伤还是惊喜；天暗了睁眼之后便是天亮，时间不会顾忌人的悲伤，它就那样一点点流动，一点点消失，直至沧海变桑田，陆地变汪洋。
　　很久很久的以后，以为我们可以再一起，最后的最后，以为我们可以白发苍苍相视而笑。可是苏安不见了，我和李圣楠的未来遥遥无期，是云泥之别吗？是天涯和海角的距离吗？
　　突然间好像奔跑，迈开双腿不顾一切的向前冲。书包里的硬币和钥匙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我似乎闻到了苏安地味道，淡淡的草香，也许是树叶的清香。苏安，你是否就在我的身后，我感觉到你的温度，苏安，我怕回头。
　　麻木的奔跑，突然间想到一句话，跑过风景跑过你。那我算不算是忽略风景跑过自己。
　　旁边的光明明灭灭，有什么可以让我停下脚步而不去回忆和想象。我看见我和苏安地香樟树，有着遮天蔽日的树冠，密密麻麻的树叶，挡住星光，挡住月光，挡住阳光。
　　大口大口的喘气，喉咙干痛，坐在香樟树下，开始发呆，月光朦胧的样子。

　　当李圣楠跑到墙角的时候，程小洛已经不见了，那只黑猫草丛某个角落里窜出，悠然自得的啃着地上的青菜。
　　奶茶从手指滑落，掉在地上，液体从吸管中汨汨流出，空气中弥漫奶香。
　　四处张望，看不见那个悲伤地背影，心忽的疼痛，蹲下身，深受抚摸那只黑猫，它柔顺乖巧的用头蹭蹭他的手掌心。她是否也曾这样抚摸过你？
　　沈漫安静的站在李圣楠的背后，长发被风托起裙摆摇曳，她望着躺在地上的奶茶，心里满是空洞。
　　“你回去吧，不送你了。”李圣楠幽幽说道。
　　“楠……”对不起，其实不想让你为难的，只是不想放弃你。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了，李圣楠皱着眉，嘴角紧抿，苦涩的味道让他的最发干，心里的那份压抑似乎想将他撕碎。
　　或许，她在那里吧，站起身，背影融入夜色里，苍凉如水。

　　风吹过树梢的时候，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像小溪里的流水，发再也不会被风吹撩起挡住我的视线，它们只是调皮的在耳边跳舞，闭着眼，很安静的听着风声，忽然想起眉心微寂的一首诗：
　　我是没有知觉的风/搅乱少女纯净的新湖/偷偷洒下恋爱的毒药/霎那间灌满神经末梢。
　　我是没有知觉的风/吹落少女绝望的泪/溅碎一地脆弱的心/掀起一段爱恨的尘梦。
　　我是没有知觉的风/染红了少女眼中的泪/也终结了复仇的轮回/盛大的爱情瞬间枯萎。
　　我是没有知觉的风/白了少女如织的发/却无力两次缱绻纠缠/因那心以不再波澜。
　　是不是不到发白，我的心就无法安静？
　　打火机啪嗒的声音让我睁开了眼，火光印亮了前方少女的脸，五彩缤纷的妆容，让她的脸看起来像一个调色盘，发丝混乱。她指间烟明明暗暗，吸烟的动作颓废而又寂静。黑色的上衣，纱质的迷你裙，赤裸着双脚，高跟鞋歪斜着躺在一边，整个人仿佛陷在黑暗里。
　　她的眼掠过我的肩，笔直的停留在我背后的香樟树上，也许这棵树也有她的一段刻骨铭心。
　　站起身，走过她的身边，劣质的香水味钻进鼻中，头有些眩晕，我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草香，那是属于苏安地味道。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难过的想要掉泪，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只是觉得心痛，只好一直往前走，抬头仰望天空，努力将泪留在眼眶里。
　　擦肩而过的时候，苏安指间的烟滑落在地。洛，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苏安啊！
　　手指抚上脸颊，厚重妆掩盖了表情，像一个彩色僵硬的面具，蹲下身，捡起烟，用力吸了一大口，烟雾冲撞进肺里。苏安开始咳嗽，泪滑出眼眶，带着黑色的睫毛膏在脸上留下黑色的印记，让她的脸也变得狰狞。
　　多年以后，我在想如果那晚我立刻回头了，苏安也许就不会那么绝望了吧；如果那晚我不曾回头，那么也许我就不会那么绝望了。

　　李圣楠赶到朝晖公园的时候，秋千上空荡荡的，铁质的链子在朦胧的月光下竟泛着一层青色的冷光。她不在，她不在，是不是自己弄丢了她？也许她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吧。
　　到香樟树下的时候，看见一个女生坐在地上，那样单薄的背影，那样悲伤地姿势，那样熟悉的感觉，李圣楠说：“苏安”
　　苏安抬头泪兀自流着，悄无声息：“她不认识我了，她不认识我了。”
　　李圣楠蹲下身，用力抱着苏安，苏安带着睫毛膏的泪滴在他白色的衬衣上：“没事的，没事的，她会记得你，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苏安，我们----是不是错了，错得好离谱。”李圣楠苦涩的说道。
　　“你没有好好地照顾她吗？她好难过的样子。”
　　“沈漫回来了，她回来了，接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无法拒绝沈漫。”苏安似乎感觉到了李圣楠的轻颤。
　　“你答应过的，会好好照顾她，会一直对她好，或许结局也能美好，放弃沈漫可不可以，她很优秀，会有其他的男孩守护她。可是洛不一样，认定了，就不想回头，即使受伤。”
　　“沈漫再也弹不了钢琴了。”
　　苏安觉得老天似乎开了一个玩笑，所有的不幸都出现在他们身上，其实李圣楠不应该这样的，是自己太自私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灯光投下的阴影里，我听着那两个拥抱着的人的对话，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仅仅是因为一个约定，仅仅是因为我的死心塌地，真是可笑啊！那么傻的苏安，那么好的李圣楠，我应该感谢老天的吧，赐给我两个那么好的朋友，是的只是朋友，可是我舍不得李圣楠的拥抱，我就是死心塌地，那又怎样。我想继续装傻，我想继续假装幸福，可不可以，我是那么自私。
　　转身离去，我一点也不想掉眼泪，一步一步走回家，故意绕很远的路，我突然想起和张墨看蜡笔小新的场景，心里很安静，这个时候，我开始想念傻傻吃狂辣面条的张墨。
　　到家的时候，我看见李圣楠坐在家门口，依旧是那样的姿势，让人觉得心疼。
　　他说：“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说话的时候那么温柔，拥抱我的感觉那么温暖。
　　“李圣楠，我都知道了。”真的不想再欺骗自己，一个人哭，好过三个人掉泪。
　　“知道了，以后就要准时回家。”他放开我，伸手拍拍我的脑袋。
　　“我们结束吧，真的结束了，这次不要你选择了，我放弃你了，我不要你了，我讨厌你了，走吧。”我不难过。
　　“小洛，你怎么了？”李圣楠担忧的看着我。
　　“我他妈的让你滚，立刻马上现在。”我打开门，用力关上。我看见李圣楠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颤了一下，像抖落的灰尘，终于要结束了。

　　医院里，一个风骚的女人。
　　病床上，一个垂死的男人。
　　病房里，两个冷静的少年。
　　女人拿出烟，点上，狠狠吸上一口，吐出，血红色的唇膏染在过滤嘴上，擦着过厚粉底的脸在烟雾里像一个吸血鬼，多恰当的形容词，像吸血鬼的女人。
　　“不要在病房里吸烟！”林夕冷冷的说道。
　　“死丫头，老娘把你养这么大，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现在倒好，生了个赔钱货不说，还胳膊肘儿往外拐，帮这个外人对付老娘，你出息了。”女人大声的骂着。“老头子一声不吭把财产都给了那个贱货，我这些年的青春都白白糟蹋了，我吸支烟怎么了，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闭嘴，你再说一句，我立马揍你！”张墨十指紧握，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肃杀。
　　“我就说，我就说，那个贱货，你妈就是个贱货…”
　　啪，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女人的脸上，女人开始尖叫，和张墨撕扯。林夕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场闹剧，默不作声，这个女人真的是她的母亲吗？那么粗俗，那么无情，全身上下写着，我要钱，我是悍妇。
　　护士走过来，拉开门：“请不要再医院吵闹，否则出去。”
　　女人愤恨的瞪了眼张墨，气呼呼的摔门出去，高跟鞋用力的踩在地上，宣泄着女人的不满。
　　护士闷闷地的说了句：“见过素质低的，但没见过这么低的。”
　　“对不起”林夕低着头，有这样的母亲，她别无选择。
　　“我真他妈的同情你。”

　　时间依旧这样往前流动，当我觉得一切都要结束，一切都要变美好的时候，其实故事才刚刚开始而已，所有的东西都纠结在一起，翻滚煎熬，到最后不得不选择遗忘，选择什么也不存在，就让时间就静止在16岁那年的以前。

作者有话说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