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长生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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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街头，今晚并不平静。
昏暗的街道被一根根火把照亮，士兵们几乎全部出动，将附近几条道路守得是水泄不通，连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周围居民被动静吵醒，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想要探头看一看外面是什么情况，立马就被士兵们厉声呵斥，让他们躲回家里，不准出来。
城主叶昭云带着一众府兵，跟在那领路士兵的身后，快步走向抓住不死人的藏身点。
云端月等人自然一同跟上。
路上，云端月发现总是很吵闹的雪球，今晚特别的安静，忍不住将缠绕在他手腕上的小蛇放在肩膀上，俯下身抱住了她，柔声询问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雪球第一次下山，说不定是水土不服，吃了不该吃的青草。又或者这边灵力缺乏，让总是生活在灵脉仙山上的她感到不适……
雪球安安心心躺在云端月的怀里，对他有气无力地说：“还行吧。”
金蛇低头瞅了瞅一团白毛，发现自己的视野根本无法近距离看见雪球的模样，就对云端月道：
“月月，她是谁？”
区区一只染上点灵气的小杂毛，竟然能得到云端月如此大的厚爱，连他这位堂堂“上古神龙”，都没享受过被拥抱的待遇呢！
虽然这和他娇小的体型有很大的关系……想抱也抱不住啊。见过谁拥抱一根头发丝的吗？
“她是我朋友，叫雪球。”云端月介绍道。
金蛇立马哇哇叫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她怎么有资——”
“嘻嘻，你也是我朋友呀。”
云端月这句随口说出的真心话，顿时堵住了金蛇的嘴，让他害羞的在云端月肩膀上扭成一团麻花，很是不好意思的，羞涩到说不出完整的话：
“哎呀，哎呀……我都脸红了……”
云端月低头看向雪球，发现雪球并没有什么反应。疑惑按照雪球平时的性格，听到别人这么说她，她肯定第一时间跳出来骂娘，今天怎么……
哦，是了，只学习过人话的雪球，听不懂金蛇的语言。
毕竟她是只羊……没有学习妖兽语言，也是听不懂的……
而金蛇是妖兽，妖兽与人一样，拥有智慧，因此互相之间言语交流丝毫没有问题。
但他却听不懂羊的话语——也没有人能听得懂羊的语言，就像没人能听见大树的声音一样。云端月是特殊的，他不论动物、植物还是妖兽，只要是生物发出的带有“意念”的言语，他通通都能听见。
因此，云端月悄悄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可能无知无觉地避开了一场争吵。
那头，叶昭云紧绷着的态度，完全没有云端月这边这么轻松。他满心满脑想着的都是接下来的神情，脚步越来越快，几乎都要跑起来！两名与他说得有些不欢而散的神医没有跟过来，他此时也不在意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那名据说是从普通人“进化”而来的不死者，想要问清楚对方获得这个能力的原因，想要快点拯救自己那命苦的孩子！！
他们一路越走越偏僻，很快就来到了城南的贫民区，这儿的人普遍知识水平不高，在滁州做着些被人看不起，不体面，却注定需要人去做的脏活累活。街道比城中心那边明显肮脏了许多，房屋也破败了许多。里面的人即便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也仿佛睡死了一般，丝毫不为所动的继续睡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好像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与他们无关一般，非常冷漠。
——滁州城内抓小偷，抓逃犯，询问线索，经常都会跑来这里，有时候是人来人往的白天，有时候是难以防备的黑夜，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隔三差五的骚动，产生不了好奇心了。
云端月微微皱起眉头，嗅觉灵敏的他闻到了街头角落，一股很难闻的尿骚味，忍不住屏住呼吸，往花木深的方向凑近了些。
而随着众人脚步的深入，云端月越来越靠近目的地，他表情再一次变色，忍不住反胃地呕了一声，低声短促道：
“是血！”
他闻到了一股很明显的，鲜血的味道！
而且还很新鲜……似乎现在仍在流淌……
因为气味而不自觉联想到的某人正在滴血的画面，云端月脸色悄无声息地发白。
陌无霜很有眼力见地递给他了一个香囊，云端月感激地对他笑了笑，然后堵在鼻尖，嗅着那清冷芳香的花木味道。
似乎比上次更加好闻了一些，而且还多了一点甜甜的、淡淡的，有点类似桂花的香味……
但具体是什么花，云端月想不起来，似乎是头一次闻。
陌无霜笑吟吟道：“喜欢吗？”
云端月点头：“很好，很喜欢。”
陌无霜笑得越发温柔了。
众人离目的地越走越近，很快，他们钻入了一间废弃了的昏暗小屋，七拐八拐，专门朝着那种看起来根本不会有人走的地方走去，最后走进了一个被人从外界暴力踹开的木门后方，看到屋内四处仍残留着争执过的现场，以及墙上地面喷洒着血迹。角落正不断传来一道道哀嚎痛哭，甚至是惨叫的声音。
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仿佛身处无助的地狱，四周都是在朝他索命的恶鬼，正磨着镰刀，准备好好的折磨他。
柳含烟等人听到这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脸上齐齐露出一抹不忍的神色，他们相信，这世上估计没几个人，听到这种哀求的声音，会无动于衷，因为对方的情绪实在是太极端，太疯狂，太绝望了。
就好像他正在遭受着什么千刀万剐的刑罚，心已经被撕裂成了无数块碎片。
心软一些的人，估计连门都不敢进，眼泪就先一步掉出来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饶了我吧……呜呜呜呜……饶了我啊……”
云端月走进屋内，看见一名衣不蔽体，灰头灰脸，手臂处被利器狠狠划出一道狰狞伤口的男子，瑟缩着躲在墙角。他的身体不住颤抖，脸上留着两行清泪，双目无神的怔怔望着前方，不断压抑说着。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被这样……”
“让我死了吧，求求你们，让我死了吧……”
“呜呜呜呜……我不想再活了……我不想活了……”
云端月心有不忍，他难过的看着对方，甚至很想忍耐着血腥气味，过去拥抱对方，安抚惊恐的男人，让他不要害怕。
柳含烟抬指丢了一道宁神符到男子身上，符文入体，男子身体猛地一个打颤。就仿佛思维被人从外界打断了一般，他整个人都空白了一瞬间。然后下一秒，男子挤满血丝的双目再一次涌出更加汹涌的泪水，似乎理智回归后，他更加明显地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内心无声地绝望癫狂着。
云端月就在对方安静下来的几个呼吸间，仔细观察着男子的模样。
他发现对方身体污脏，面容狼狈，五官与线条，却是异常的柔和清秀。似乎“未疯”前，他本是一位教养不错，挺好说话的年青人。
而他那身破烂不堪、带着股恶臭的衣服底下，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一些肌肤。肌肤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至少云端月嗅不到血味，但是……
本该光滑的身体，却是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仿佛被人凌迟了无数次一般，遍体鳞伤，布满疤痕，几乎找不到一点平整正常的地方！
这哪里是人类的肌肤，这简直就像是蛇的身体，是大树的表皮！
上面满是密密麻麻，伤口痊愈后的疤痕！一块一块，褶皱坑洼！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
云端月顿时怒从心起，又恨又气，还有一股无法遏制的怜惜，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他从男子眼中看出了非常明显的惊恐，因此甚至不敢再多往前走上一步，唯恐对方会发出绝望恐惧的尖叫。一时间烦躁不安，心乱如麻。
柳含烟的宁神咒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花木深抬指往空中一点，云端月只看到一股半透明的，宛若流水一般快速而又强大的冰蓝灵力钻入了男子的额头识海处，在对方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丝毫没有防备的瞬间，先一步稳定了对方的心情，驱赶走所有恐慌的情绪，内心只剩下祥和……
就好像遭受了无数劫难、终于逃出生天，躲回让人安心的家里面，大口深呼吸了好几次的状态。男子的面容逐渐变成了那种带着点后怕、内心略微紧张的神色，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难以沟通，失去理智了。
众人没有急切地逼问对方什么，给了男子足够的时间与空间，直到男子的目光终于从无神的虚空中回来，渐渐染上了神采，甚至主动看向了众人。
叶昭云才极度克制且按捺，非常温和有礼貌的说：
“你放心，没事了，我是这座城的城主，我是来保护你的。”
男子听后心酸的发出了一声抽泣，他呜咽着以手捂面，难以克制地哭了出来，哭泣声在寂静的夜空中飘出去很远很远。
这哭声中包含了无尽的辛酸与痛楚，让人忍不住跟着酸了鼻子，眼眶一热，微微发涨。
云端月难过道：“我能给先给你治疗吗？”
男子茫然的抬起头，不明白云端月在说什么。他后知后觉低头看了一眼自身，才麻木而又迟钝的发现自己手臂上受了重伤，血液正在源源不断的流淌而出。他惨笑一声，像是在自嘲，像是在说“就这个？”，摇了摇头，压根没有理睬这个他已经感受不到的疼痛与伤口。
气氛沉重了一瞬间，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得出了一定的推测与结论。云端月开口说：
“方不方便，与我们说一说你的事情？”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我们是凌霄宗的仙士。”
男子沉默的听着云端月的话，他的反应似乎一直都表现的很迟钝，整个人都看起来有点木木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
“我说了，你们会听吗？”
“从来都没有人听得进去。”
“仙士就更没用了……”他带着哭腔的委屈惨笑了一声，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你们远比凡人更残忍更贪婪，更知道该怎么样折磨我。”
云端月神色为难。
“我，我和你保证。”
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很无力。
他该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受了如此多折磨，如此多痛苦的人，相信他一个区区陌生人呢？
对方一看就已经遭受过很多，被伤害了许多次，甚至是被背叛了无数次。
雪球开口说道：“你用不着劝他，他会说的，就算不得到你的信任，他也会迫不及待将事情说给你听的。”
因为，他知道他逃不掉，能够在对方动手之前，他自己先一步主动开口，求得对方信任，少受点罪，这是男人比云端月等人更迫切想要做的事情。
“只是，按他的意思，他觉得你们听完了也不会信。”
“所以，先听了在说。”
云端月听从雪球的建议，开口说道：“那……你就先说说你的故事。”
男子安静下来，他陷入了回忆。不自觉得叹了一声很长很长的叹息，沮丧地蜷缩着身体，双臂抱着脑袋，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开口：
“大概是，六十多年前……”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长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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