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老亁爹

43、相似的眼睛

　　办公室里，罗小宝正埋头在一堆文件里，秦歌推门进去，一股陈腐的味道扑了过来，罗小宝回过头，抖着手里的一份档案袋，炫耀似的向着秦歌摇摇。

　　“和那个案子有关？”

　　罗小宝点头。

　　秦歌接过档案，拆开了之后，一张照片掉了出来，他弯下腰，手还没碰到照片，那双熟悉的眼睛就让他愣住了。

　　“小宝，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让人，似曾相识？”秦歌捡起照片，走到罗小宝身边，那人还在认真的扒着档案，想再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眼，眼睛，和，俞教授，一模一样。”罗小宝指着档案上的姓名，“余，余白杨，和俞教授的，姓氏，一个发音，难道，难道不奇怪吗？”

　　“你怀疑俞眠和这个余白杨有关系？”

　　罗小宝捏捏手腕，见秦歌脸色没变化，才指了指下面的案件陈述。

　　“包庇走私犯，使用非法手段谋取巨额暴利，枪/杀无辜警员，死刑。”秦歌念着，眼睛又盯上了那张照片，熟悉的眉眼，实在不能让他不把俞眠和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而，而且，我还查到，这，这个余警官的，妻，妻子也是警察，他们，有，有一个儿子，余警官被，被判处死刑，之后，他，家里就，就发生了，火灾，据说，母子，全部，死，死于这场意外。”

　　“能找到当年的照片吗？”

　　罗小宝摇头，“那个新，新闻，已经找不，到了，我也是，在论坛，上看到，有网友的分析，整理出来，的，一些信息，这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会关注，那么，那么久远的，意外。”

　　秦歌坐下，打开电脑找到了罗小宝看的那篇文章，通篇浏览下来，得出一个结论。

　　“又是一场人为的意外。”

　　“你，你也觉得，不对劲？”

　　“小宝，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为什么不开车，总是骑摩托？”

　　“说过。”

　　秦歌起身泡了两杯咖啡，和罗小宝搬了椅子坐到阳台上，大樟树上的小鸟见到秦歌，兴奋的伸出脑袋打招呼。

　　秦歌摸了摸几只幼鸟，坐回去。

　　阳光很好，照的周遭一切都泛起昏黄色的光，仿佛褪色一般，像极了大厅墙上挂着的那幅褪色的昌荆市警局照片。

　　“当年，上面把查案的压力全部堆在父亲的身上，最后反而转过头来指证父亲参与其中，若不是证据不足，可能父亲也和余警官一个下场了，本来以为只是撤了职位开除Dang籍，谁想到回家的路上，有人在车上做了手脚，母亲当时卡在座位上，父亲拼了命才把我拖出去。”

　　秦歌哽了哽，抬头望天。

　　“组，组长，别，别说了吧。”

　　“母亲当时离我和父亲那么近，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也拉出来，可是她的双腿卡的那么紧，我和父亲怎么用力都拉不出来，父亲拖着断掉的腿把我背到了远处，眼睁睁看着轰的一声炸开的火球瞬间把母亲吞噬，小宝，你能体会那种感受吗？前一秒还好好的人，下一刻，连头发丝都找不到了。”

　　“组长。”罗小宝放轻了声音，想伸手拍拍秦歌的肩膀，没想到秦歌突然站起来。

　　“我当时大脑受到重创，要不是当时路过的一辆摩托车及时把我和父亲送到医院，可能现在，我也是一抔灰了吧，呵，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摩托车是世界上唯一能追赶上死神的工具，而轿车却那么可怕。”

　　“但，还是，还是有人好好活着，秦叔叔，和你，都，好好活着。”

　　“小宝，因为老天爷也觉得父亲是冤枉的，所以不能让他背负着屈辱就不明不白的离开，这么多年，我不信父亲什么都没做，我能考上警校，进到这里，就已经证明，这里面，仍然有一股力量在为之前的事努力，既然如此，我们就更不能退出了。”

　　“那，你觉得，俞眠，俞眠教授，又是哪一边的？”

　　“你觉得呢？”

　　“我，我不清楚。”罗小宝纠结的挠挠头，道：“感觉，从，从一开始，他就，就是故意在，接近你，似乎，还，还在引，引你入局。如果他，他是，想借你牵制住，秦叔叔他们，那，他就很，很危险。但是，也可能只是，只是单纯想，想和你合作。”

　　“组长，你，你为，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秦歌笑了笑，他也有那么一瞬间想去质问俞眠，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淡了下去。

　　就算问了又能怎样，怎么就保证俞眠说的是实话？

　　如果和俞眠闹翻了，说不准之后的很多事情就难以继续下去，他也很想知道俞眠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如果是在利用他，那么他何不反过来利用俞眠打听一些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罗小宝见秦歌的脸色变幻莫测，就知道他在想其他点子。

　　不过……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咖啡，这东西真的很苦，也不知道秦歌平日里怎么一杯一杯喝下去的。

　　“你继续查找当年的那个新闻，最好可以找到余警官儿子的照片，我需要确认俞眠的身份，如果那个孩子没死，那就可以肯定，俞眠和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是。”

　　“对了，一会儿打个电话给小尤，问问她乐乐的情况。”

　　“好。”

　　“腿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检查。”

　　“是。”

　　“去忙吧，我出去一趟。”

　　秦歌风风火火的离开办公室，罗小宝趴在阳台看他骑车往华安大学的方向去，心里叹气，仿佛早就料到秦歌会这么做。

　　校门口的警卫因为这几次的事件已经认识秦歌了，见他来了，一脸惊恐的跑过来开门。

　　“秦组长，是不是又出事了？”

　　“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最近总是出事，搞得人心惶惶，您请进。”

　　“谢谢。”

　　这个点，学生都在上课，秦歌先去医学院的办公楼看了看，得知俞眠在上课，就跑去教学楼等着。

　　下课的时候，学生一涌而出，有些认识秦歌的还笑嘻嘻的打招呼，秦歌都绷着脸点头，浑身不自在。

　　楼里的学生几乎走光了俞眠才姗姗来迟，抱着一沓试卷慢悠悠的下台阶，秦歌见他两只手忙不过来，伸手分了一半过来。

　　“秦歌？”俞眠见到人，两只大眼睛噌噌噌放光，“你不是在外地调研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情？”

　　秦歌和他并肩往前走。

　　“出了点事，就回来了。”

　　“我就说嘛，不过你看起来脸色不好，怎么，很棘手？”

　　“有点。”

　　“方便说给我听吗？”

　　秦歌对着俞眠诚意满满的笑脸，张张嘴，最终还是把心里的一点疑问压了下去。

　　俞眠见他很是为难的模样，也不再追问，反而和他介绍起自己最近新做的一款蛋糕。

　　本来是打算去吃火锅的，结果俞眠闹着要回家自己做，秦歌只好带着他回了教师公寓。

　　“你每次来的时候都赶巧，我昨天买了新鲜的黑鱼养在盆里，今天做酸菜鱼吃，还有牛肉，做个牛肉粉丝煲怎么样？不放太多辣椒，你应该可以吃。”

　　秦歌看着俞眠把一袋一袋东西从冰箱里拿出来，有些惊讶，原来冰箱是这样用的，他家的冰箱里只有饮料和速食食品。

　　“这袋子系的也太紧了，秦歌，麻烦你去厨房拿把剪子，在最下面一层抽屉。”

　　秦歌依言去拿东西，打开最后一层抽屉，翻到最里面才看到剪子，拿出来的时候剪子缠到了东西，拖出来才发现是围裙带，正是上次不小心扒出来的那件烧毁的围裙。

　　秦歌蹲在那里，盯着这件围裙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那边俞眠催了声，他才把东西放回去，把剪刀递给俞眠。

　　因为下午没课，俞眠有充足的时间来做饭，他把冰箱里的草莓冰淇淋蛋糕端出来放在桌上，招呼了秦歌就钻进厨房里。

　　中午很热，秦歌坐在空调底下，盯着桌上精致的蛋糕，似乎闻到了香甜的草莓味。

　　斜着眼看屋里，俞眠似乎正在片鱼，秦歌拿起勺子挖了小小的一块，入口软滑的触感瞬间征服了他的舌苔，端起小蛋糕认真的吃起来。

　　俞眠也没想过秦歌会吃多少，毕竟在他看来，这家伙似乎与甜品一类的东西格格不入，所以当他扒在门框上望出去的时候，被秦歌仓鼠似的进食动作给惊呆了。

　　秦歌喜欢咖啡，还是特别苦的那种，导致身边的人一度以为他喜欢苦涩的味道，谁曾想，他还有这种隐藏属性。

　　可能意识到自己吃的太多了，他左右看了看，缓缓放下勺子，舔舔嘴角，意犹未尽的看着碟子，似乎叹了叹气。

　　俞眠乐了，哼着小曲儿撕开酸菜包，看到里面那一大袋辣椒，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又挑了两个小小的干辣椒切碎，想起上次秦歌吃火锅时被辣蒙掉的场景，手下的刀就更加利索了。

　　“哎呀呀，这可真是多奇葩啊。”

　　“哎，秦歌，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去祭拜祭拜徐爱。”

　　秦歌转悠着来到门口，靠在那里看俞眠飞快的片出鱼片，心里啧啧赞叹，面上水波不兴。

　　“可以。”

　　“真的？明天不是假期，你确定可以？”

　　“可以。”

　　“那行，明早七点半，咱们在学校里的咖啡馆会合。”俞眠把片好的鱼片端到秦歌面前，期待的问：“怎么样？”

　　鱼片都是差不多厚薄，而且巧妙的避开了刺，即便不会做饭，秦歌也知道俞眠的刀功了得。

　　他一直以为俞眠做甜点的手艺高超，原来做饭也同样不得了。

　　没得到秦歌的回答，但是看到秦歌嘴角的笑，俞眠就已经自我满足起来了。

　　“像我这样厨艺了得的人啊，以后就要找一个不会做饭的，这样才能有给心爱的人料理三餐的幸福感。对了，还要喜欢吃甜品，这样我做了一款新的，ta就可以帮我试吃了，怎么样？我的想法是不是超级棒！”

　　“刺啦——”鱼片落尽滚烫的油锅里，发出巨大的声响，抽油烟机也工作起来。

　　秦歌的声音很小，但是俞眠耳朵尖，还是听见了。

　　他说，“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