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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鞭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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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一听雷弘疯了,他自己也差点疯了,他还有很多话要问雷弘呢。
宝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甲板上,只见雷弘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断桅杆,目光呆滞,神色淡漠。
宝儿揪住雷弘发臭的衣领问:“克莱岛在哪?你说你主人是鹰,又是怎么回事?它是怎么给你发号施令的?”
雷弘突然站起身,抓住宝儿的手,放在心口,道:“你认识我?我是谁?我是什么?求求你,快告诉我,我是什么?”
宝儿突然愣住了,朝李云望去。
李云道:“他失忆了。而且据我观察,失忆两个字也不准确,可以说他是失去了所有的认知和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物,不知道什么是船,什么是海,而且就算今天知道了,明天天一亮,他的所有记忆又会清零。也就是说,每天他一醒来,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
“哦!怪不得上次我逼问他,他宁死也不肯说,原来他是怕被主人折磨,他大概事先就知道,这种折磨比死还痛苦。”宝儿恍然大悟,又道:“要不是那只螃蟹吓坏了他的心智,我们还不一定听得到克莱岛这个关键信息。这么看来,我们还得感谢那只螃蟹才是啊。”
对于接下来的打算,宝儿建议,直接去克莱岛。
阿黛没什么想法,就听宝儿的。
只是,阿黛、宝儿和李云都不知道克莱岛在哪,宝儿只得让阿黛驾驶莲花号信马由缰,漂到哪里算哪里,等小漪回来了,再让小漪去探路。
阿黛并不十分热衷于找什么克莱岛,他倒是更愿意把精力放在修复船只上,头等大事自然是要重新把桅杆立起来,然后重新缝制帆布,盖新房间,做桌子椅子等。
宝儿因为断了两根肋骨,康复没那么快,阿黛不让他干体力活,宝儿就让李云帮忙,阿黛却婉拒了。
阿黛利用滑轮、杠杆、扳手等省力工具,独自把断裂的桅杆拆了,再把上半截吊起,然后固定到甲板和船舱里,做了一个新桅杆,虽然比以前矮了一截,但换上新风帆后,至少能正常行船了。
再把房间推倒重修,桌椅椅子重做,完成后已过了一两个月。
其间蓝鲸父子依然隔三差五地来附近转悠。
经过静养,宝儿和李云的伤都基本好了,日子又回到了正轨。
宝儿问了几次小漪怎么还没来,阿黛也不清楚,只说这一次小漪失踪的时间是他记忆中最久的一次。
直到初夏来临,小漪才回来。
阿黛正在甲板上放风筝,宝儿迫不及待地让阿黛问小漪克莱岛的方向,阿黛问了以后,小漪先是愣了片刻,接着摇头晃脑,张嘴大叫,情绪异常激烈。
“什么意思?”宝儿问。
“大概是劝我们不要去。”
“去!一定要去!阿黛你没见那三头海鹰跟踪我们几个月了,我们要是不去它的老巢收拾它,它会一直跟踪下去。它跟着咱们,肯定是冲着倾心石来的,说不定等我们一解开谜底,它们就下来捡现成的便宜。我们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为了以后安心流浪,我们也得去克莱岛走一趟。”
“看小漪的样子,克莱岛肯定是个龙潭虎穴,太危险了。白头鹰要是冲着倾心石来的,我给它们就是了,我们没必要去冒险。”
“阿黛!我不许你说这些话,什么叫给它们就是了?!这是你的东西,凭什么给别人?何况这枚宝石是你家传之宝,而且跟你母亲有关,就算你不稀罕,我还想利用它帮你找到你娘呢。”
宝儿板着脸说完这些话,转而又笑道:“难道你忘了,我最喜欢冒险?人不轻狂枉少年,年轻不做点冒险的事,老了想做也撒不开手了,十几岁的少年郎就这么束手束脚,多无趣啊!所以,不但我要去,你也要一起去!”
阿黛对宝儿这样笑眯眯贱兮兮的样子几乎毫无抵抗力,只得说:“那好吧。”
宝儿一瞥小漪,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阿黛,你说小漪还没去过克莱岛,它怎么知道克莱岛很危险的?”
“不知道。”阿黛也有同样的疑惑。
小漪以前给阿黛预警,都是先去飞过去看过实地情况以后再回来预警的,但是这次小漪刚回来,刚听到克莱岛就知道前途凶险,阿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阿黛猜测可能小漪回来的路上路过克莱岛吧,因此一边张帆,一边吩咐小漪带路。
然而小漪却发起狂来,衔住阿黛的衣摆,把阿黛往房间里拖,不让阿黛出海。
阿黛笑道:“是宝爷要去,小漪,你要是能说服宝爷别去,那我就不去了。”
小漪倒不像大蓝鲸那么暴力,为了说服别人直接动手的,小漪温柔得多,难得地飞到宝儿肩上,摇头眨眼,唧唧啾啾地说了半天,好言好语劝宝儿不要去。
宝儿却道:“难道你想让你家主子做缩头乌龟啊?别人想抢他的宝贝,他就拱手让给别人,还是想让阿黛整天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下,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
小漪不说话了。
宝儿又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阿黛的。”
说完,宝儿想去摸小漪,小漪却一下跳到了阿黛肩上。
阿黛示意小漪去带路。
小漪没有再多说,只得振翅高飞,往南飞去。
宝儿道:“阿黛你看,小漪真的知道克莱岛的位置,它都不用去找,可以直接带路的,真是奇了怪了。”
“是啊!”阿黛张开帆布,看着小漪的背影说道。
船行海面不计日月。
这一日,莲花号驶入倾霞大洋,时间已是午后,天空有几片又大又厚的乌云压在头顶,海风风向变幻莫测,吹得船帆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大海目之所及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不过是茫茫无际的海水,但阿黛总觉得今天这海有些不同,不但海面黑得接近墨色,显得水下极其幽深,且海浪也格外得长,一个浪看起来有一里来远,莲花号在浪上浮浮沉沉,忽高忽低。
“不太对劲,好像有人在操控风浪。”阿黛对海风和海浪极为熟悉,一眼就看出风和浪不是自然形成的。
“操控风浪”四个字对宝儿来说,太不可思议了,但既然是阿黛说的,他自然全盘接受,毕竟在亲眼见到倾心石能操控动植物之前,他也不敢相信。
宝儿拔出匕首,命李云带雷弘下船舱布置炮弹,全神戒备,随时准备应敌。
继续驶出近十里,天下起大雨来。
小漪在半空中突然转个折,紧接着,一支白骨箭从天而降飞下来,差一丁点就射中了小漪的翅膀。
“阿黛,敌人来了!开慢点,全神戒备!”宝儿喊道。
显然,小漪上次被白骨箭射死,这次长了记性,有意提防着。不过,那支箭也能在空中转折,死死追着小漪,看起来要置小漪于死地才肯罢休。所谓天高任鸟飞,小漪一会儿直着飞,一会儿竖着飞,一会儿侧着飞,一会儿翻个筋斗,一会儿突然掉头,一会儿突然倒栽葱,边飞边叫,在空中胡乱画着不规则的弧形,想甩开那支箭。
可无论小漪怎么飞,白骨箭都跟追魂似的,紧咬小漪不超过两尺。
宝儿对小漪喊道:“飞到这边来!”
小漪眼看不被白骨箭射死,也会累死,当即画个螺旋圆弧,飞到阿黛和宝儿身边来,至阿黛眼前三尺时,还不忘用翅膀打个手势,大叫一声。
阿黛立即明白了,跟宝儿说:“前面有埋伏。”
再看小漪,已如流星一般,从眼前闪了过去。
宝儿没空回答,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部盯在白骨箭上,待白骨箭追着小漪即将从眼前闪过时,宝儿猛一挥匕首,朝箭杆斩去,可那支箭却突然如灵蛇一般,转了一个折,飞了过去。
“前面有埋伏,怎么办?”阿黛又提醒道。
天上乌云密布,下着大雨,海面雾气蒸腾,此时本来是白天,天却暗得像黑夜,前方一二里已看不清物体的轮廓。
小漪被白骨箭追杀,阿黛和宝儿就如同没了眼睛,站在船桥上用望远镜远眺四周,看到的只有一团漆黑,因此只能收了船帆,把船停在海面上,不敢冒进。
船帆刚放下,天空中就传来海鹰的叫声。
海鹰的叫声穿透雨声,格外清晰,格外刺耳,格外震慑人的灵魂。
“它可能在指挥什么东西来攻击我们。”宝儿道:“我们的船停着不动,它正好可以描述我们的位置。”
“那怎么办?我们把船开动起来吧?”
“不,海鹰在指挥,说明敌人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先搞清楚敌人的方向,免得误打误撞,开进他们的埋伏圈就难以脱身了。”
“可是……”
阿黛话刚起头,突然一颗炮弹砸中船头,“嘭”一声巨响,将船头炸了个粉碎!
紧接着,一百多枚炸弹接连在莲花号的四周炸响!
顷刻间炸得海水冲天而起,炸得阿黛心惊肉跳,炸得莲花号支离破碎!
宝儿大声尖叫:“我操!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炮弹,这是所有海盗都聚齐了吗?太刺激了吧!阿黛,快,我们被包围了,得赶紧跳船!再不跳,就要被炸成炮灰了!”
话声刚落,又一轮炸响,几百枚炮弹响得好似放鞭炮!
宝儿牵起阿黛的手,在炮火、木屑、溅起的海水和大雨中,往船舱跑去,甲板被炸得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木板,下船舱的楼梯也被炸成了几段,宝儿斩断救生船绳索,放下小船,挟着阿黛从绳索上滑进船舱。
李云正在开炮,他一炮放出去,立马就有几百炮还回来。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李云却神情激扬,不停地命令雷弘装弹还击,直到见到宝儿,才擦了一把汗道:“宝爷,你怎么样,受伤了吗?船舱已经进水,请求弃船!”
宝儿道:“立即弃船!上救生船!快!”
炮声此起彼伏,炸得所有人的耳膜生疼,对面说话都要扯开喉咙大喊,突然又一声炮弹竟掉进了船舱里!
“嘭!”
雷弘不懂炮弹的杀伤力,傻傻站在炮台边,被炸得砸在舱壁上,晕死了过去!
船舱经受不住,直接炸出一个大洞,海水如同喷泉一般,从船底喷上来!
刹那间,李云扑向宝儿,却扑了个空,因为宝儿正扑向阿黛,将阿黛罩在身子底下。三人扑倒在地,庆幸躲过炮弹冲击波的直击,捡回一条命。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又一炮打进船舱,瞬间把三人打翻进海里,下意识间三人还一人抱着一块船舱的木板,漂在船底。
以现在炮火的密集程度,就算不是炸弹,而是单纯的石头,也够三人喝一壶的,三人在震荡的海水中如同无根浮萍,随着炮弹激起的海浪时而旋转时而头下脚上地漂着。
“这只海鹰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调动这么多海盗!”宝儿道。
阿黛道:“恐怕只有七海霸主才有这样的号召力!”
“戴景隆曾说你爹是以前的七海霸主,难道现在是一只海鹰统管七海?”
“不知道!先逃命要紧!”
在水中,阿黛从容得多,带领宝儿和李云往救生船游去。
突然又一炮在阿黛身边炸响,阿黛直接被炸得飞出水面,宝儿被阿黛牵着手,也被炸起的海浪掀出一两丈开外,阿黛掉入海里,倒没有昏迷。
宝儿忙游过来问:“怎么样?受伤了吗?”
阿黛忽而展颜笑道:“我没事,不知道今天这场冒险,合不合宝爷的心意?”
宝儿笑道:“我失算了,你这是取笑我!”
阿黛抹开脸上的雨水和海水,笑道:“今天看样子我们是活不成了,宝爷敢不敢赌一把,咱们跟敌人来个鱼死网破?”
“够刺激!不过怎么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