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奇遇记》明月疏星

35、妖怪

　　整片海域都在爆炸声中轰隆作响，炸起的海水白花花的，这里一束，那里一束，如同巨型花海，被炸死的小鱼小虾残肢断骨漂浮在海面上，如同水上露天的坟墓。

　　阿黛道：“我们偷偷地去敌方阵营里，跟他们决一死战。”

　　宝儿笑道：“就我们两个人？”

　　阿黛笑道：“就我们两个人。”

　　宝儿收敛笑容，道：“好！”

　　李云却不同意：“宝爷，你疯了！炮火可不长眼睛的，只怕你们还没接近敌营，就被炸死了！这不是冒险，这是送死！万万不能去！”

　　宝儿道：“李云，我交代你一个重要的任务，你给我仔细听好了！我们引开敌军的炮火之后，你立刻马上找机会回家，让老爷派人来救我！我们但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活下去，我们都不会放弃，那时候就全指望你了。”

　　李云却死死抓住宝儿的手臂，道：“不！我不能让你去，跟我走，上船！”

　　又一炮在三人附近爆炸，海浪把三人拍出几丈外，三人中李云拽着宝儿，宝儿拉着阿黛，紧密牵连着没有被浪拍散。

　　宝儿急了道：“李云，你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是不是！快走！”

　　李云也急了，拔剑横在自己脖子上吼道：“宝爷！今天你就是让我死，我也要劝宝爷赶快离开这儿！”猛扯宝儿的手臂道：“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雨一直在下，混合着溅起的海水，拍打着李云英武的脸，冲刷着李云通红眼眶里的泪水。

　　阿黛被李云这样拼死的规劝打动了，道：“算了，咱们还是别玩了。”

　　宝儿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何况他明白，如果三人一起乘船，当下如此密集的炮火，总会有一颗掉进救生船里，那时三个人都会完蛋。放手一搏，擒贼擒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况且，宝儿号称“铁胆包天”，这般危急紧张的形势，正激发了他的斗志、玩心和胆气，他哪肯退缩。

　　因此，宝儿推开李云的手，道：“记得带人来救我！”

　　“宝爷！”李云喊道，一剑插进了自己的锁骨，刺了个对穿！血染红了他身旁一圈的海水！

　　宝儿不为所动，拉着阿黛的手道：“我们走！”

　　阿黛和宝儿闭气沉入水里，借着微弱的天光，看着海里几百颗炸弹钻入水中形成的绚烂水花和炸起的激流浪潮，相视一笑。

　　阿黛握住倾心石，对着它喊道：“附近有没有旗鱼？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倾心石闪光，片刻后，几十条旗鱼在无边的炮火和气泡中游来，有几条被炸成了碎末。

　　阿黛挑了一条通体纯白的大鱼，游到它背上，又朝另一条最大的旗鱼指了指，示意宝儿骑上去。

　　两人骑在鱼背上，一手抱着旗鱼的脖子，一手拽着它的背鳍，抓紧后，阿黛指挥道：“游到敌营里去！”

　　阿黛和宝儿就这样，骑着鱼，躲避着炮火，在水中飞驰。当呼吸困难时，就抬起旗鱼的脖子，示意它游出水面换口气，再潜入水中继续靠近敌营。

　　旗鱼身躯庞大，速度极快，是世上最快的鱼类之一，阿黛骑在鱼背上只换了一口气，就能看见敌方的船底了。

　　阿黛扫视一圈，发现敌人的船只果真是围着莲花号绕了一圈，仅可视范围内就有五六十只海盗船，正在突突地喷火乱轰乱炸。

　　阿黛和宝儿交换眼神，都同意露出水面，吸引炮弹，以便掩护李云撤退。

　　两人刚抬起旗鱼的脖子，露出头肩，宝儿已经站在鱼背上，像冲浪一样几乎全身都漂在了水面上，而且还不停地朝敌人招手呐喊。

　　很快，宝儿的举动就吸引了敌方的注意力，正如所料，炮火应声而来。

　　与此同时，阿黛看准了正南方有一艘船，体积比其他船只大出一倍，足可容纳两三百人，且看起来很新，装饰豪华，桅杆上的旗帜上画着一只鹰，下面写着“神鹰号”三个字，想必就是他两人要找的“贼王”主船了。

　　炮火一来，阿黛和宝儿就立即潜入水里，旗鱼肌肉发达，鱼鳍宽厚，在水中转向极其灵活，当炮弹落入水中时，旗鱼将尾巴一甩，眨眼之间可以游出十几步外。

　　但敌军也不是吃素的，就在两人在水面钻进钻出戏弄敌军时，只觉周身一大片海水竟像是被人用一根大吸管吸了起来，两个人、两条鱼，就这样被一片海水裹挟着，飘到了半空中！

　　有人在操纵海水！

　　这下，阿黛和宝儿同时傻眼了，这样两人等于被人挂在空中，然后用大炮瞄准锁定再轰炸！

　　轰隆隆，敌人的火炮炸响，向阿黛和宝儿轰来！

　　就在这时，阿黛和宝儿正想着这下完蛋了，情不自禁对望一眼，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准备一起死时，突然感到眼前一黑，一只巨大的尾鳍朝着周身的海水使劲一拍，两人两鱼身不由己，直飞出十几丈外！

　　阿黛回头一看，竟是大蓝鲸！

　　大蓝鲸落水时，几百颗炸弹也同时落水，就在大蓝鲸身旁接连炸响，轰轰隆隆砰砰啪啪响个不绝，海水飞溅，整片海域好似煮沸的开水，往天空撒着雪白水珠。

　　好在大蓝鲸早有准备，一落水马上往深水里钻，尽管如此，背部依然被炸开了几道大口子，血染大海。

　　阿黛潜入水中探视大蓝鲸，大蓝鲸却用鼻子推阿黛，把他往回推，看它的意思，是要阿黛快速撤离战场。阿黛却往上游去，避开大蓝鲸的推力，道：“不，莲花号已经没了，救生船也没了，我们今天必须抓住他们的头领，抢到他的战船，这件事才算完！”

　　宝儿游过来，见阿黛的神情，大约猜到了阿黛的意思，笑着对阿黛竖了个大拇指。

　　大蓝鲸想了想，调过头来，让阿黛骑到它背上，又让小蓝鲸驮着宝儿，两人两鲸朝着敌营，再次出发。

　　阿黛突然停住，把两条旗鱼叫来，吩咐它们去载李云，要不然以李云摇船的速度，赶到几千里外的千禧港，再派人来帮忙，只怕黄花菜都要凉了。

　　旗鱼去后，阿黛和宝儿乘坐蓝鲸，从十几丈以下的深水处潜水而行，避开炮火来到神鹰号船前。

　　阿黛站在鲸鱼背上，在距离神鹰号十几丈外的水面上停了下来，犹如站立在滔滔翻滚的波浪之上。

　　阿黛看见神鹰号的船头甲板上，有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头，穿着一身黑衣，手持海鹰旗，正在指挥着几百艘海盗船，让他们把炮口对准阿黛，这个老年人身后的桅杆、围栏、船桥、船顶，站着几百只白头鹰。

　　然而，阿黛的眼皮突然一跳，眨眼再看那个老人时，那个老人竟变成了一只大白头鹰，身量与原来的老者差不多高，收着翅膀，站在老人原来站的位置。

　　阿黛吃了一惊，猛然又眨一下眼睛，那老者又瞬间变回了人身。

　　阿黛急忙对宝儿道：“宝爷，你……你……你看到了吗？那老头会变身！”

　　“什么意思？”宝儿一脸蒙圈。

　　阿黛手舞足蹈地解释道：“我一眨眼睛，他就变成了一只鹰，再眨一下，他又变成了人，你看，现在他又变成了鹰了！”

　　“啊？没有啊。”宝儿看不出任何变化，转头看阿黛，突然喊道：“等等，阿黛，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在发光！强烈的蓝光！就像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样！怎么回事，难道你的眼睛有识别妖精的功能？”

　　阿黛和宝儿都陷入极度的震惊中，竟没把正主儿放在眼里。

　　那老人用黑白旗指着阿黛，第一句话说的竟是：“你把血钻的奥秘研究出来了没有？”

　　阿黛不答，却反问道：“你究竟是人还是妖？”

　　那老人也不答，反问道：“你是施家的后代，按理应该跟血钻有些牵连，为什么试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

　　阿黛道：“这么说，香菱岛的埋伏是你做的，天上的海鹰也是你的人，这些天你没有来夺倾心石，其实是想让我们琢磨出它的秘密，你再捡现成的便宜！”

　　老者道：“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再试不出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老者把黑白旗一挥，几百只海鹰同时飞起，飞往各个海盗船，片刻过后，几百枚火炮把阿黛和宝儿围在中心，一齐射来！

　　阿黛和宝儿迅速趴到蓝鲸背上，蓝鲸带着两人急速潜入海里。

　　那老人似乎不敢下水，一见阿黛潜入水中，就把火炮停了，逐渐缩小包围圈，专等阿黛出来换气，再一举炸碎阿黛。

　　阿黛在深水里，虽然能躲避轰炸，但要反击，全无办法，阿黛的战斗力在水下，可是敌人不下水；宝儿的战斗力在船上，可强行登陆神鹰号，无异于提着人头送上门。

　　待两人憋到不得不出水换气时，阿黛只得硬着头皮上，刚浮出水面，一颗炮弹就直射了过来，吓得阿黛急忙从鲸背上跳了下去。

　　大蓝鲸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它的身躯何其庞大，仅仅它的背只怕能铺满几千颗炮弹，如今炮弹从四面八方对着一点直轰，且身躯越庞大，动作幅度越大，行动速度越慢，大蓝鲸岂能幸免于难，背部直接被几枚炮弹炸得血肉模糊。

　　阿黛和宝儿被炮弹冲击波震伤，各吐了几口血。

　　小蓝鲸也挨了一炮，背脊受伤，在水中哀嚎，看起来疼得很厉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宝儿道：“我必须上船，跟他们拼了！”

　　话声刚落，大蓝鲸突然好似发了疯，在海里、海面，海上暴跳暴游，如果大蓝鲸是个人，估计得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或是拽着头发撞墙跳楼。

　　“怎么了这是？”宝儿忙问。

　　阿黛也不明所以：“不知道。”

　　就在大蓝鲸发疯其间，炮火竟然停了，白发老者问：“施黛漪，是不是你在操纵蓝鲸？你想让它替你挡炮火是不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黛还没回答，左边突然响起一声巨响，众人看去，竟是大蓝鲸游到神鹰号下面，把整艘船顶了起来，驮着一艘巨轮往阿黛游来！

　　宝儿抓住时机，骑到小蓝鲸背上，把阿黛也提了上去，对着神鹰号游去。

　　老者吓得急忙连挥战旗，火炮又朝阿黛和宝儿轰来。

　　小蓝鲸带着阿黛和宝儿潜入水中，在水下看到大船驶近，再一扭腰腾出水面，把阿黛和宝儿带到了半空中。

　　宝儿趁机拎着阿黛，在小蓝鲸肋下一蹬，飞到了神鹰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