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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将要抵达衫延城时,风沙渐弱,绿意渐浓。

      闻瑶丢掉薄毯,看着远处巍峨耸立的城墙,下令安营扎寨。

      将士们就地忙活开,搭营帐的搭营帐,生火煮饭的生火煮饭,打水劈柴,守备警戒,勉强算是乱中有序,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吃上了晚膳。

      没滋没味的粥,没滋没味的炒米粉,黏黏稠稠一大碗,瞧着不干不净的。
      霍瑞仍觉得像猪食,他在高坝吃过一顿泡了尸首的井水,还不长记性,死活不吃这些东西。

      他身边那些亲信哪忍心看小主人饿肚子,舔着脸来求闻瑶,想给霍瑞开一个小灶。
      闻瑶当着这几个霍家军的面,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米粥,哼笑着道:“没有这规矩,他要不愿意吃就饿着好了。”

      亲信们苦哈哈的赔笑脸,不敢再开口恳求。
      说到底闻瑶的身份要比霍瑞尊贵的多,还是一个女子,她都能吃,霍瑞不能吃,未免显得矫情些。

      霍瑞何尝不想争口志气,可他真就是吃不下去,到嘴里“哇”的一声就吐出来了。
      无奈之下,亲信们只能凑了几块早前剩下的牛肉干给小主人充饥。

      即便是这样,霍瑞还是饿的肚子咕咕叫,就像生吞了一直鸽子似的。

      夜里将领们齐聚,闻瑶就听旁边一会一声“咕——”,忍不住侧目,霍瑞羞愧的面红耳赤,很没脸的低下头。

      旁人只当没听见没看见,依旧说着他们的事。

      “这衫延城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城墙上连火把都没点,跟咱们唱空城计呢?”

      “我去四周勘察过了,有人在暗处看守,行迹谨慎,很难察觉。”

      “这做派,倒很像土匪流寇。”

      老皇帝为了历练闻瑶,没少让她去剿匪,她也算通读兵法,麾下赤甲军更各个英勇,可在土匪身上总也讨不到什么好,鲜少有大获全胜的时候,因此不禁说道:“要真是土匪流寇,那就难办了,他们可比布衣叛军要有章法的多,要穷凶极恶的多,关键是能打,能守,还能逃。”

      “没错,比起我们,这些人对骋壁滩的情况更熟悉,真掉头逃进骋壁滩可是后患无穷。”

      “其实要打也不是不能打……”

      那统领欲言又止。

      闻瑶明白他的意思,凭借三军骑兵的能耐,不消半个时辰就能杀进衫延城,三个时辰便可将城里的土匪叛军一网打尽。

      伤亡也不能少就是了。
      和梁国交战,血染沙场,马革裹尸,那是死得其所,大过年的死在自己人手里算怎么一回事。

      闻瑶的赤甲军是陪着她长大的,少一个她都心痛,自然不愿意贸然行事。
      众人商讨一番后,还是决定先在城墙最薄弱处堆积土山,多费些时日稳妥攻城。

      夜里,闻瑶换上一身黑衣,悄悄来找霍瑞。

      离敌军不过一里远,霍瑞的亲信不敢大意,预备整夜守在营帐外,见到闻瑶拱手施礼:“殿下。”

      “他人呢?”

      “少将军正在沐浴。”

      闻瑶点点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说是沐浴,其实就是打一盆水擦擦身子,霍瑞连裤子都没脱,不过还是被闻瑶吓了一跳,急忙抓起中衣遮挡上身:“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怎么没动静,是你没听见。”闻瑶笑着打量他:“遮羞呢?”

      霍瑞背过身,三两下穿好衣裳,他不想让闻瑶看见自己连条小伤疤都没有的胸膛。
      这对自诩上过战场的人而言,是奇耻大辱。

      闻瑶也不在意:“你要不要跟我进城里转一圈?”

      “衫延城?要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看看城里什么情况了。”

      话音未落,霍瑞的肚子又“咕”的一声响。
      闻瑶愣了一下,笑道:“顺便在给你找点吃的,怎么样,我对你够好吧?”

      夜探敌军,无疑是九死一生,可让闻瑶这么一说,倒真像是什么好事。反正霍瑞觉得是好事,他忙不迭道:“等我!我很快!”

      霍瑞也换了一身黑衣,并在腕间绑上软甲,靴子里藏了匕首。

      闻瑶看他还要往怀里揣袖箭,深感无奈道:“你是要去刺杀谁吗,我们就进去转一圈而已。”

      “万一遇到人呢。”

      “不会的。”

      “万一呢。”

      “都说了不会。”

      他们俩一面絮叨着一面往营帐外走,迎头就遇上了肃卫。

      肃卫怔了一瞬,皱起眉问:“你们去哪?”

      闻瑶原本应该是约肃卫一起进城的,可从昨天晚上至今,她和肃卫都没说过一句话,莫名有点拉不下脸,这才来找了霍瑞。

      此刻碰见,就……有点别扭。

      霍瑞不别扭,他斩钉截铁似的道:“我们去周围转一转。”

      “衫延城。”

      “……”霍瑞偏过头,问闻瑶:“你跟他说了?”

      “我正要去找你呢。”闻瑶三两步奔到肃卫身旁,笑眯眯道:“我想去衫延城里看一看,不过你知道我这脚下功夫,糟糕透顶,得请你帮帮忙。”

      肃卫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霍瑞,轻声答道:“好。”

      趁着夜色,三人结伴来到了衫延城下,那城墙是用青石砖磊成,一块压着一块,十分的紧密,连薄薄的匕首都难以插进去。

      闻瑶把耳朵贴在上头,听了半响,压低声音道:“没人。”

      霍瑞弯腰解下她腰间的飞钩,向后退了几步,紧握着绳索用力甩了几圈,猛地向上抛去,飞钩便牢牢挂在了凹口上。

      “可以啊。”

      “哼,小意思,你先上去。”

      闻瑶身量轻,力气大,抓着绳索很快就爬上了城墙,她缩在凹口后四下张望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缠紧了绳索,对着下面的两人轻声唤道:“嗳。”

      霍瑞和肃卫便接连上了城墙,三人目光所及处,不见半点灯火。

      肃卫道:“宵禁。”

      战时宵禁通常是为了防止敌军夜间潜入,大量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很难遮掩,能做到这个份上,绝不是土匪流寇那么简单。闻瑶道:“搞不好那个邢玉就在衫延城里。”

      “邢玉是谁?”

      “回去再跟你说,此地不宜久留。”闻瑶把绳索扯过来,抛到另一边,小鱼似的滑下去,霍瑞和肃卫依旧紧随其后。

      “现在要去哪?”

      “既然是宵禁,街上肯定有巡逻的人,我们去瞧瞧到底是土匪还是布衣。”

      “好。”

      衫延城算是宜州数一数二的大城池了,可远远比不上月都,只有城中主街有些楼阁,旁的多为矮小院落,不便隐藏行踪,三人顺着墙根没走几步,就碰上了巡逻的叛军,约莫二十人一列,步伐称不上整齐,但也不凌乱。

      看穿着打扮,和手里各不相同的兵器,应该是土匪无疑。

      闻瑶蹲在角落等他们过去了才说:“这些土匪竟没有一个喝酒的,未免太老实了点。”

      霍瑞比她看的更细:“领头的那个手上还有管哨。”

      一旦发现异常,立即吹响管哨,这是燕国守城军特有的方式。

      闻瑶皱眉道:“真有官兵倒戈。”

      肃卫说道:“去府衙。”

      三人都是第一次来衫延城,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才找到府衙的位置,相较别处,此地防守更为森严,隔几步就站着一个人,把府衙围的铁桶一般,根本无从下手。

      尤其在霍瑞肚子动不动就“咕咕”叫的情况下。

      “你能不能安静点。”

      “我也不想啊……”

      闻瑶轻叹了口气,对肃卫道:“我怀疑邢玉就在这里,你说要怎么才能进去?”

      肃卫观察片刻道:“危险,不值当。”

      他说危险,那就是真的危险了。
      闻瑶更断定邢玉在府衙里。

      “不然放把火试试,浑水摸鱼总行的。”

      “放火是一门俏手艺,正所谓巧妇难做无米之炊,你拿什么放火。”

      “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跑一趟。”

      “那你还要刺杀谁不成?”

      “你——”

      “我什么我,该去给我找吃的了吧?”

      肃卫盯着凑在一块嘀嘀咕咕的两个人,长睫不由轻颤。

      ……

      闻瑶说是白跑一趟,实际上这一趟收获不少。

      一回到营帐里,她便备好笔墨纸砚,命霍瑞画下衫延城内的舆图,以及城中军营所在。

      霍瑞边画边摇头叹气道:“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我这顿饱饭也不是白吃的。”

      闻瑶克制住想抽他后脑勺的手,小声催促:“你快点,我都困了。”

      霍守舆在绘制舆图一事上也算佼佼者,不过一炷香时间便画的八九不离十,他落下笔,吹了吹纸上湿润的墨痕,满意的点点头:“大功告成。”

      闻瑶自己看了一遍,又把肃卫拉过来看了一遍,两人都确认无误。

      就算闻瑶平时有些看不上霍瑞,这会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挺厉害的。
      想想也是,霍瑞若没点才能,她怎么会死心塌地的喜欢呢。

      看着霍瑞脸颊上深深的酒窝,闻瑶暗道:大抵是我对这个人偏见太深,认识的不够,总归要与他成婚,何苦闹得两不情愿,多接相处相处,或许就能找回在梦里的那种感觉了。

      “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闻瑶将两人推出自己的营帐,又继续去琢磨那张舆。

      而此时,衫延城府衙里的邢玉同样没有睡。

      “派去高坝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是……”

      邢玉怒极反笑,那张如女子一般秀美的容颜上显现出些许戾气:“废物,一群废物。”

      下属跪在地上,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高坝县的百姓将屯粮借给了朝廷,约莫有三万石,他们有了粮食,想必明日就会攻城。”

      “那便叫他们来攻!把城里的起义军杀光了又有何妨!他们这边杀得越狠,珲州那边就越稳!”

      “话是如此……先生要不要先撤回珲州?”

      邢玉止住怒火,阖眸沉思,良久开口道:“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摆明了要耗些时日,不想跟起义军硬碰硬,不想血染衫延……这样,你丑时三刻带人在城里悄悄放把火,烧得旺一些,最好一整条街都烧干净,对外就说,敌军夜袭,想暗杀布夜道人,故意纵火吸引守城官兵的注意。”

      “那,他们若趁着火情攻打进来该如何是好?”

      “正合我意。”

      “属下担心先生的安危。”

      “真到那时我自有办法,你去吧。”

      “是!”

      丑时三刻,衫延城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烟熏滚滚。
      军营里也“叮咣叮咣”的敲起了钟。

      闻瑶被侍卫吵醒,气恼恼的坐起身:“喊什么喊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营帐外的侍卫大声道:“殿下!衫延城被烧了!徐将军请你赶快过去呢!”

      闻瑶一怔,赶紧穿上衣裳往外走,果真见到一大片红光,彻底傻眼,喃喃道:“我这是在做梦吗?”

      侍卫道:“殿下,不是梦!衫延真烧起来了!”

      闻瑶醒过神,赶紧往徐宝珍那头走,没几步就遇上了霍瑞,霍瑞瞪大眼睛问她:“你半夜里溜到衫延城放火了?”

      “我能飞天遁地还是怎么着?”

      “那这火怎么回事?”不等闻瑶答,霍瑞又说道:“管谁烧的,真是老天爷都帮我们,说不准今晚就能拿下衫延。”

      闻瑶脚步一滞,忽觉不对,她叫来值夜的侍卫问:“方才火烧起来的时候,有听见管哨的动静吗?”

      侍卫摇摇头道:“不曾,只看这火说烧起来就烧了一片。”

      霍瑞这会也反应过来:“城中宵禁,怎么会起火,难不成他们在内斗?”

      “要内斗也不会赶在这时候内斗。”

      闻瑶扔下这句话,快步走进徐宝珍的营房,肃卫已经在此等候了,见闻瑶和霍瑞一同来的,神情略微冷了冷。

      徐宝珍道:“城中起火一事,殿下怎么看?”

      闻瑶身体醒了,脑子还没醒利索,她盘膝坐在垫子上,眉头微蹙道:“不急,容我想一想。”

      徐宝珍虽信服闻瑶,愿意凡事先请示她,但战机是不等人的:“甭管怎么说,这火假不了,此时攻打衫延,能为我们省下许多力气。”

      这点闻瑶当然也清楚,可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为何会烧起来,值得思量。

      肃卫在旁道:“此时攻打,衫延百姓必定群情激奋。”

      闻瑶扬眉,即刻心领神会:“你的意思是,城里的叛军故意放火,赖在我们头上,我们这时打进去,便是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则平叛军名不正言不顺,叛军起义有理。”

      徐宝珍迟疑道:“若真是这样,即便不打进去,这把火也会赖在我们头上,他们准会说敌军夜袭,起义军竭力退敌,而后又救百姓于水火,如此一来叛军士气大增,我们声名狼藉,好算计。”

      霍瑞问道:“所以,这仗打还是不打?再琢磨下去,火可就灭了。”

      哪怕之前商量出无数攻打衫延城的计策,也挡不住这瞬息万变的时局,谁能想到今晚会有这么一把大火,谁又知道这把火过后还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闻瑶站起身道:“马上召集各军将领!攻城!”

      既然决定背负这遭骂名,就要把仗打得干净些。

      闻瑶先命霍徐两军按兵不动,自己则率赤甲军在城外列阵,此处离城门约有两百步远,因吴庆身上有伤,她让另一个叫孟康的侍卫带人上前试探。

      孟康骁勇善战,行事却有些鲁莽,闻瑶下令试探,他倒好,压根没瞧得起那些叛军,直接甩了飞钩,欲蹬墙而上,城墙上的叛军也并非傻子,当即去斩断绳索。

      闻瑶皱眉,低声命吴庆举旗。

      吴庆背上插着三面旌旗,其中一面为玄色,上有弓箭图腾,旌旗一起,赤甲军立即转换阵型,架起弯弓,让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着城墙上涌去。

      叛军顿时顾不得孟康,纷纷蹲下身躲避,只剩那几个勇猛之士挥刀挡箭。

      闻瑶眉头皱得更深。

      城里有官兵,有土匪,可守城的几乎全都是布衣。

      就连吴庆也看出当中的不对劲:“这是要拿百姓祭天啊,真够狠的。”

      即便原来是百姓,此刻也投了军,将领一声令下,哪个敢不战而退,非要他们一刀一刀的杀过去才行。

      闻瑶叹了口气,让孟康暂且退兵,自己勒马回营。

      徐宝珍连忙上前问道:“殿下,如何?”

      “叛军自知不敌朝廷,难守衫延,已然将衫延视作弃城,想逼着我们屠杀一遭。”

      霍瑞冷哼一声道:“我们奉旨平叛,竟成杀人放火的悍匪了。”

      闻瑶笑道:“我预备先让吴庆与布衣说和,面子功夫总是要做一做的,他们若冥顽不灵,自寻死路,那也怪不着朝廷,还有,不能给躲在城里坐山观虎斗的叛军留余地,得彻底扫除后患。”

      徐宝珍道:“殿下此言甚是有理,老臣愿率兵在城外围守。”

      叛军中的土匪不是善茬,若拧成一股绳,拼死突围,徐宝珍未必能拦得下,闻瑶想了想,吩咐道:“肃卫,你跟徐将军一起。霍瑞随我入城,旁的不要紧,第一时间给我抄了府衙,连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是!”

      闻瑶回到阵前,赤甲军还在猫逗老鼠似的往城墙上射箭,十钧弓到底威力小,又与城墙相隔百步,那些布衣没一会就发觉自己有能耐抵挡,精神大振,开始反击,不过他们的箭法着实糟糕透顶,别说城下是各个身经百战的赤甲军,便是一群活蹦乱跳的兔子,他们也未必能射死几个。

      瞧着怪可怜的。

      闻瑶抿唇,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长箭,紧闭一只眼睛,缓缓将弓拉满,弓弦绷起时咯吱作响,无端端令人心悸。

      霍瑞道:“不是要说和吗?你做什么?”

      闻瑶道:“主将尚在,哪个敢降。”

      话音未落,箭矢飞出,犹如鹰击长空,眨眼间便穿透城墙上主将的喉咙,布衣们顿时慌了神,又缩回凹口里。

      霍瑞轻呵一声,不禁赞道:“眼神倒是够好的。”

      “凑合。”闻瑶挽起弓箭,对吴庆道:“去告诉他们,此时投降,既往不咎。”

      吴庆领命,单骑上前,冲着城门喊话道:“朝廷平叛军在此!主将乃元祯公主!公主念尔等皆为燕国子民!不愿痛下杀手!若束手就擒!谋逆之事既往不咎!曷若死战!莫怪公主不留情面!”

      城墙上静默了一瞬,有人喊道:“不要信他的花言巧语!朝廷几时拿我们当人看!唯有青教……”

      一支箭横空出世,封喉见血,将未说完的话永永远远的留在了口中。

      吴庆微怔,立即道:“青教逆贼!格杀勿论!放下兵器者!方为燕国子民!”

      闻瑶听到这里,觉得差不多了,将弓箭抛给霍瑞,从背后抽出重刀,扬刀喝令道:“攻城!”

      孟康好战,早已迫不及待,头一个冲了出去,五千赤甲军紧随其后,而两万身着银鳞甲的霍家铁骑则拿出三石弓为其掩护,箭矢如雨又似流星,密密匝匝的朝着城墙上飞去。

      这三石弓射出的箭可并非刚刚赤甲军那般儿戏玩闹,叛军毫无抵御之力,尸首源源不绝的从城墙上坠落下来。

      待赤甲军登顶城墙,打开城门,霍瑞便率一万铁骑杀入城中,穿过熊熊大火,直奔衫延府衙。
      沿途遇匪,长枪一扫,横腰截杀,血溅三尺。
      丝毫看不出那个时常面红耳赤,笑起来脸上会浮现出酒窝的少年郎的影子。

      闻瑶知道霍瑞杀心重,对耕农出身的布衣也断然不会手下留情,才让他进城去捉拿邢玉,可搞定了守城的叛军,往府衙走的这一路,还是被满地零碎的尸首给恶心着了。

      忍不住捂着鼻子道:“吴庆,快让人收拾收拾,拖到一处烧干净。”

      “是!”

      城中叛军过不三四万人,杀了一万,俘了两万,剩下的大多都往城外逃去,有肃卫围守,闻瑶懒得去追,径自来到府衙。

      霍家军一离坐骑,长枪换剑,就如同瘸了一条腿,断了一只手,威力大减,故而府衙里还没消停。

      闻瑶翻身下马,快步走进去,只见几个霍家军正扛着木桩拼命撞内院大门,霍瑞不耐烦的站在高墙之下,身旁亲信的肩膀上插着一支箭。

      “有弓箭手?”

      “哼,还不少。”

      闻瑶听了这话反倒笑了,她料想邢玉应该就躲在里面。

      “砰——”的一声响,大门被撞开了,吃了瘪的霍家军怒喝一声,一股脑杀进内院。

      闻瑶追在后面喊道:“给我留活口!”

      但凡要留活口,更是束手束脚,霍家军施展不开,竟在内院里与叛军周旋起来,可毕竟人多势众,一炷香的功夫也就料理妥当了。

      只余下厢房的门紧紧关闭。

      霍瑞正欲上前,被闻瑶拦下,她提起重刀,猛劈过去,木门顿时四分五裂,里头随之传出女子刺耳的尖叫声。
      走进一看,五六个美娇娘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而塌上横躺着一具男子尸首,刚死没一会,身上还是温热的,仍能看出生前秀丽之姿容,最重要的是,他眼角有一颗痣。

      闻瑶过去搓了两下那颗痣,不由蹙眉道:“这就自尽了?咦,好重的酒气。”

      霍瑞问道:“邢玉?听你说的很厉害,不过是个沉湎淫逸的胆小鬼罢了。”

      闻瑶扭头看向那些女子:“你们是干嘛的?”

      其中一女子壮起胆子,磕磕绊绊道:“民女……民女们是珲州百姓,被,被土匪抢掠来的,一直被关在院子里,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她说到这,猛地扑向霍瑞:“小女子仍是清白之身,求军爷怜惜,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能回家去和亲人团聚!”

      霍瑞从小被教导要洁身自好,更是清白,这女子一碰他,他就像被蛇咬了似的,猛地抽出脚往后退两步。

      闻瑶忍不住调侃道:“你看着比我好说话啊。”

      霍瑞只当没听见,冷着脸唤来亲信,吩咐道:“把她们的衣裳扒开看看。”

      几个女子听了这话,立时哭喊不休,寻死觅活。

      闻瑶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颇为无奈道“别这么粗鲁,懂不懂怜香惜玉,看看她们手上有没有茧子就完了。”

      亲信一一查验,皆是十指纤纤。

      闻瑶收起刀说:“那就一块带回珲州吧,正好我缺几个女使。”

      顿了顿,她又道:“邢玉已死,旁的留也无用。”

      轻描淡写一句话,内院数十叛军人头落地。
      与此同时,躲在最后方的黄衫女子眼底闪过一道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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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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