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一条鱼》犹昔

11、翡冷翠的一夜

　　离A大不远的商业街，有一家小酒馆，叫翡冷翠的一夜，于苏阳曾经所属的乐队神之弃地常年在这里驻扎表演。因为于苏阳的关系，单琪、方晋、晨曦、大仙也常来这里喝酒聊天。
　　这里的老板叫Andy，是个台湾人。他与这帮人很熟络，偶尔也和他们聚在一起聊聊天。算起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这帮人聚在一起了。
　　今天，他看到了落单回来的于苏扬。
　　于苏扬总喜欢在情绪低落的时候回到校园，因为这里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这一次，他从烧烤摊信步走到了酒馆。酒馆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老外，台上的乐队再演奏着一首英文歌。于苏扬点了一杯鸡尾酒坐在角落，听着台上的英文歌，他想，北京真是越来越国际化了。
　　大约晚上八点，于苏扬听完了一曲，准备打道回府，推开门的刹那，他撞见了一头金色的头发。他见过他许多次，上一次见时，他拉着单琪走的场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可他却没有认真记住过他的名字，他叫什么来着？
　　倒是Alex一愣，旋即喊出了他的名字，“于苏扬”三个字，清清楚楚地发音。
　　于苏扬惊讶于一个外国人缘何会这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名字，连名带姓地叫的那么清晰。
　　“你怎么这么清楚地记得我的名字？”于苏扬忍不住问道。
　　“因为她以前总是提起你，每一次，喝酒的时候。”Alex黯然说道。
　　“你可以跟我说说吗，她在挪威的时候？”于苏扬倒转了身，问Alex道。
　　有些事情，Alex也是听单琪说的，然后于苏扬又从Alex的嘴里，拼凑出了单琪在挪威的完整际遇。
　　2015年。
　　于苏扬飞到挪威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他在单琪宿舍外的长凳上坐着，看着漫天的大雪，期待着她下课后的身影。他没有准备好要与她说些什么，只是想来看看她，再或者，抱抱她。他知道这段时间来的痛苦与绝望，只有她能安抚得了。
　　仔细想想，自己从来没有给单琪带来过什么，却总是依赖她的多。
　　或许真的如温度的张姐说的：“你能带给她什么？跟你一起还债吗？”
　　于苏扬不敢往下想。
　　这一摊烂泥，他一个人跳就够了，就算溺死在这摊绝望的泥潭里，他也绝不能拉单琪一起。她是多么闪光的一个人啊！她是十佳辩手，年级第一，她一直都那么努力，她打败了那么多的竞争对手才争取到来国外教书的名额，这是她的梦想，他不能让她放弃。
　　思绪庞杂，不一会儿，面前就出现了单琪熟悉的身影。
　　他站起来抱了她一下，单琪逼问他最近的近况，他躲躲闪闪，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单琪终于不耐烦了，她想是对他已经失去了耐心，于是她问道：“你认真的告诉我，我们还有未来吗？”
　　“未来？”于苏扬哑然，他自己都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又怎么能给她想要的未来？
　　“我不能给你未来。”
　　单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把书一本一本地砸在他身上。
　　他没有伸手去挡，因为疼痛会让他好过一点。
　　她扔完了手中最后一本书，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平静地看着于苏扬。
　　“你滚吧！”最后她说。
　　于苏扬心下有些失落，他没想到单琪会如此平静。可平静对她是件好事，说明她已经放下了。
　　他就这么走了，他甚至都不敢再回过头看她一眼。
　　这便是他理解的所有故事。
　　可是Alex告诉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雪色中，单琪才蹲下来哭。后来雪越下越大，快要把她整个人埋进雪里了。
　　单琪的邻居老爷爷下班回家，看见雪地里一个黑色的身影，他走进了，才看见单琪蹲在雪里，身子已经被雪埋了小半截了。
　　“How are you, my son”老人用英语关切地问道。
　　“Please let me be alone.”单琪哭咽着道。
　　“I’m sorry I can’t let you be in this way, those wild dogs that go out for food will eat you if you were buried in this snow.”
　　老人一把把单琪从雪地里拉起来，拖着拽着将她带回了家。
　　老人的家是靠近山脚下的一个小木屋，他的妻子是一位和善的老妪。老太太看到了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很快地将炉子烧得很旺，还给她煮了一碗热腾腾的浓汤。
　　单琪一边喝着汤，一边向老夫妇解释了于苏扬的事情。
　　老人慈爱地看着她：“It will pass, my son.”
　　单琪认真地点了点头。可后来的事情却未能借两位老人的吉言。那以后，单琪整个人便恍如被抽了魂一般，她的脸上不再有爽朗的笑容，除了讲课的其他时间她都沉默寡言萎靡不振，Alex带她去喝酒，去滑翔，去潜泳，他带她尝试了所有可以治疗失恋的好办法，可她总是摇摇头，她说：“我要回国找他。”
　　“我们都劝她不要”Alex喝了一口酒，惆怅地说道，“她的学生，同事，朋友，我们每个人都说这是一个bad idea。我们甚至告诉她，如果她回来找你，我们就再也不喜欢她了。”
　　“可是她太难过了，所以我对她说，你回去找他吧，如果他能让你开心的话。我不能看她难过，因为我太爱她了。”
　　Alex说完，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