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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续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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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长庆公主逝世后一月,太后亲女十八公主出嫁,嫁的是骠骑大将军。
皇帝龙心大悦,大赦天下,百姓一片欢庆,早将长庆公主忘于脑后。
皇榜贴的街知巷闻,连偏远小镇都感受的到这喜庆。
“姑娘,拿一个福糕吧,沾沾公主的喜气。”
布衣姑娘衣着简陋普通,头上只有一支简单木簪,可那气韵相貌却是极好的,让人觉得平和。她身后站着一个挺拔高瘦的男子,扑面而来的气息是冷的,很不好亲近,商贩不敢跟他搭话。
“哼,当初十三公主成婚连个皇榜都未颁,转眼十八公主成亲,居然搞这么大的排场。”身后男子说话了,语调是极其讽刺的。
布衣姑娘恍若未闻,接过派发的福糕,浅笑着道了谢。
“小哥,可否多给我一个?”
“自然,姑娘请。”
笑容甜美的姑娘,谁能拒绝的了。派送福糕的小哥闹红了脸。
身后的男子又冷哼一声。
走出了镇子,盘坐休息的时候,布衣姑娘递过去一块福糕,“给。”
男人冷冷看了一眼,“我不要。”
布衣姑娘也不生气,将福糕喂进自己嘴里。
这人还真是讨厌皇室。
相处近一月,感觉的出他对自己的冷淡,本以为是他天性冷酷,待听闻他针对皇室的嘲讽言辞后才逐渐发现,他的冷淡是有针对性的。
“妳待在这,我去打些野味。”男人纵然言谈不喜,对她的照顾仍算仔细。
赵慈景安安静静的坐着,陷入沉思。
活下来了,脱离了,那……之后的路呢?
十八年来费力想挣脱那个牢笼,装疯、卖傻,隐忍,伺机,等待,计划,一步一步小心谨慎,私密周全,到头来真的挣脱了,却觉得未来一片茫然。只因十八年来专注在脱逃,实在空不出心思想之后的事。
也许,她对自己是否能够成功脱逃都抱有疑问吧。
凭空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姑娘,一个人?”野蛮的汉子。身后还有两三人。
那垂涎下流的表情,让赵慈景心生警惕。
她握了一把沙子在手,缓缓站起。
“是谁家人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居然让这么个小美人孤零零待在这荒郊野岭。”那群人靠近了。她顺势退了几步。
“别怕啊,小姑娘。”
对方一行三人分三个方向将她包围住。她看似极其镇定,一丝慌乱都不显,镇定的都要教人怀疑她是不是藏了一手。对方是粗狂流气的汉子,不是山贼就是最低层的苦力,哪里见过这样气质的女人,这难得碰上了也是不愿错过。
靠的一步之遥时,赵慈景忽然将手中沙子一扬,洒向对方眼里,然后趁机转身逃跑。谁知对方也是有准备的,拿衣袖挡了,要么侧开脸躲了。而赵慈景这一行为立刻激怒对方。
本就是没什么教养的汉子,现在也干脆不装客气了,直接就露出本来面目扑了上来。
“不识抬举!”
三个男人,掐她下颚的掐她下颚,撕她衣服的撕她衣服,扯她腰带的扯她腰带,分工分明。
衣服很快被扯乱了,男人腥臭的嘴一直想亲吻她的脸,她挣扎的动着脑袋闪躲。衣襟已经快要被人扯开,私密肌肤就要展露。此时,有人忽然从树后窜出,抓住一个人的脑袋丢出去,剩余两个两腿踢飞。不是去觅食的男人是谁。
她被轻薄他没多生气,出手相助也不过是出于责任。
所以他下手没多重,喝止的目的达到就好。汉子们连滚带爬的跑了。
她一身狼狈的坐起,整理自己的衣物。神情依然是没什么波动的。
他问,“为什么不叫?”
“有用吗?不会救你的人依然不会救你。我不想让人享受我的求饶。”她的语气平平淡淡,他却感觉句句针对他。
“……妳明知我在的吧?”
“是。”
“我若就这样看到最后,妳会恨极我吧?”
“为何,你本也没义务救我吧。”她整理好,站起了身,“今日若被得逞也是我自己不够力量,我不会怪任何人。”
他冷哼,“那是因为我出手了吧?”说的好听,他压根不信。她就是笃定他最后会出手相救才会那么镇定吧。
“那下次,你就别管了。”她这样说,没有想争论什么。
“容我失陪一下。”她取了干净衣物朝水塘方向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贺兰僧伽忽然明白过来她是说真的。
捌。
两人一路往南行,却不是在赶路。
他问过她的打算,她回答不出来。那就只能陪她漫无目的的袖手天涯,直到她找到一个方向了吧。
赵慈景常看见贺兰僧伽拿着一个女子佩饰满目怀念。
她认得这个佩饰,那来自她身边曾经最亲近的人儿。而他也是受这个人所托,伴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他手握着那佩饰,紧紧贴在心口。
或许他那么讨厌她不单单是因为皇室这一个理由吧——
她在他看不见的方向轻声的道,“抱歉啊。”
抱歉让你失了所爱。
抱歉让你流离失所。
贺兰僧伽放在胸前的手指轻震一下。随即紧紧握拳。
啊呜——
近在咫尺响起的狼嚎声。
贺兰僧伽立刻远远丢开烧烤着的食物,掠身到慈景身前,匕首已经拔了出来。
希望只是一两只。
可随即响起的狼啸,让他心下一沉。那分明是十数只。
这个数量,火堆根本阻止不了。
他当机立断将她抱起,用轻功跃起。
贺兰僧伽的速度已经很快,殊不知狼群的速度更快,一只狼在他离地的瞬间跃起咬上他的腿。他身形一歪,随即用另一只腿狠狠踹向狼脑袋。那狼咬的生猛,死死不放,等贺兰僧伽将狼踹掉,腿上也不见了一块肉。
他咬牙忍痛,足间继续轻点借力,坚持飞出一段距离。
直到耳畔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才落了下来。
伤口不住的流着血,他失血甚多脸色已经开始发青。放下她的时候他已经站不住,侧身靠在树上支持自己的重量。
慈景二话不说的开始撕自己的外衣,由于力量太小布料纹丝不动,她从他手中夺过匕首,一刀划开布料,裁了几条,然后扶他坐下,压住他的伤口替他止血。
他从腰间掏出一瓶金疮药,递给她。
她眉宇间有一丝慌乱和担忧,动作还是稳妥,替他小心割开伤口周围处的裤腿,倒上伤药,又裁了一截衣料替他包扎。
处理完这一系列的事,慈景才忽然觉得失力的跌坐在地。
是放松了,也是疲乏。
“歇一会儿,我们还要继续走。这里血腥味太重,会引来猛兽。”
草丛里有窸窣声响,慈景笑一笑,“好像迟了呢。”说着,握紧手中匕首。
橙黑色条纹,是一头老虎。
一头呢,尚有希望,如果能除掉,这个劫就算是过了。
只是,能过吗?
“妳退后。”他说。
她在他身前,充耳未闻。
“我让妳退后!”他叫。
“你不是问我,要何去何从吗?”她忽然说起不相干的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一个人好像可以活的很容易,哪里都能去,可真的让妳哪都能去了,妳反而不知道要去哪了。你和我不同,尚有牵挂,好好活着吧。”
这——像遗言一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公主吗?
那就更恶劣一点啊!
那就像其他公主一样自私骄纵蛮横讨人厌啊!
那就跟皇族一样不把人命当命啊!
道什么歉啊,胸怀大什么啊,替他挡什么啊?
开什么玩笑!
猛虎到达眼前的时候,贺兰僧伽扑了过去,跟猛虎扭打在一起。
慈景措手不及,回过神来立刻上前帮他。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老虎压在身下,却是也空不出手制服它了,眼见猛虎要反扑,身侧的慈景想也没想,握紧了匕首一刀捅进老虎的咽喉。它吃痛,却余力仍在,虎爪挥动甩开贺兰僧伽。慈景不敢放松分毫,抓住时机往猛虎心脏又补了一刀,人立刻往旁边闪开。
匕首插在猛虎心上,它犹垂死挣扎了几下,然后不再动弹。
她手上沾满腥臭的鲜血,鲜红的刺目,她第一次杀生,怔怔的看着前方猛虎的尸体。
明明前几秒还活生生的,居然就这样不动了,再也不会动了。
所谓的杀,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只是那么简单的一起一落,一条性命就会消逝——
她的母妃……,也是这样吗?
慈景的手指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一行眼泪没有征兆的滑下,干凅在脸上。她自己毫无所觉,神情仍是木然的。
贺兰僧伽没有笑她的胆小。他也相信,她的泪和颤抖都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件事。
相反,她是个勇敢的女人。
勇敢不是说不会畏惧什么,而是明明畏惧着却还有拼杀一场的勇气。
她那两刀捅的毫无犹豫,一点也没手软。表现的比大多男人都好。
而她,却是个公主。
柔弱的女人的眼泪不能动他分毫,可明白了这个女人的坚韧后,那眼泪倒是有了无尽的故事和隐情,撼动力跟前者完全不同。
玖。
城里的大夫替贺兰僧伽重新料理了伤口。
短期内都要在镇里养伤,不便走动。
两人租了一间小平房住着,重新购买了几件衣物换洗。
打扫,收拾,都是慈景一个人做的。虽然不熟练做的很慢,但理的很仔细。
她卷着袖子,将衣摆束起,长发随意拢在脑后,正在清扫院里的落叶,额上微微渗出细汗,可她的表情是放松且喜悦的。她这一世身份高贵,却要活的像个傻子来保命。现下她能活的一如平常百姓,即便做的是些粗活,也只觉得心中无比踏实。
她理了几个地方,看看天色,净了手整理了衣着,提了篮子要出街买菜。
贺兰僧伽坐在院里看她离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
慈景到了集市已经是晌午了,新鲜的菜早已被人拣走,卖完菜的摊贩也收拾完走了。剩下几家,选择已剩不多。
第一天,慈景学到原来买菜要在早上。
她拣了几样尚算好的菜,问了摊贩如何炒煮,摊贩为做生意,也是耐着性子教了,当然其中也有几位态度较为不耐的。这么大个姑娘了,连这么基本的菜都不会做。
他们心中所想无不表现在脸上,慈景也不气馁,依然好脾气的笑着道了谢付了钱。
她走到肉摊前,客气向屠夫要了几块瘦肉。
又问,“大哥,请问这个肉怎么做好?”
慈景笑容甜美,声音轻细,跟那些吆喝着嗓子来买菜的大嫂子们完全不同。像清风,轻轻拂进人心。
屠夫是个年轻憨厚的汉子,被慈景这么一问一看,脸就红了起来。
“可、可以做鱼香肉丝,篙笋肉片,水煮肉片,木须肉,还可、可以炒茄子炒大葱,很多的。”屠夫紧张的在围裙上擦着手,结结巴巴的又将做法都一一教了她。
慈景后来是真心笑了。
“谢谢大哥。”
“妳、妳别买太多了,吃不完要坏的。”屠户做买卖很实在。
慈景又笑,“好。”
回了家,慈景一个人在厨房捣鼓。
第一次做饭,有些茫然无绪。就是知道了步骤,也不知道要煮多久,更不知道熟或没熟。
第一顿饭做了一个多时辰。
饭底焦了。菜也有些煮过久。咸淡没控制的好。
慈景一脸不好意思的布了菜。
她以为贺兰僧伽会酸她几句的,他竟没有,只是低着头专注的吃饭,没有话也没有嫌恶的样子。
拾。
两周后,贺兰僧伽已经恢复的大半,腿上不使重力的话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
慈景的厨艺在这两周内进步的很快。她一直是天资聪颖的人,用心学的东西都上手的很快。左邻右舍的人也都熟了,碰上了都会打声招呼聊上几句。这里的人很纯朴,笑容总是和善,或许是离战争和国都远,没被什么战火或利欲波及。
在争权夺利中活的久了,所求的也就仅仅是那一份安逸了。
慈景觉得就这样生活下去也很好。
年轻的屠户远远看到她的身影,便赶紧切好了一块最新鲜的肉包起来。待她走的近了,他就喊她,“赵、赵姑娘,我、我给妳留了上好的五花肉。”
慈景就笑了。都认识她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是会脸红结巴。
慈景对这个憨厚可爱的人很有好感,可能是之前活的太累了,觉得这个人能活的这么简单实在是干净的耀眼。
“五花肉啊,我不会做呢。”她这样说。
“没、没关系。我、我教妳。”年轻屠户说完,一副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的懊恼样子。他怎么就在她面前那么的笨拙呢。
慈景看着他,真是简单的人,什么都写在脸上。
慈景从心里笑出来,“好啊。”
附近的三姑六婆见这两人互动,就起劲的大聊起来。本来这些妇人就没什么大事可干,孩子大了,丈夫也日日对了几十年,早已没什么话可聊,闲暇能打发时间的也就是与其他妇人聊聊八卦了。其中,又以感情事最让她们感兴趣。
就这么一传几,几传十。这一带的人都知道了这两人之间有那么点什么。
隔壁的大婶偷偷拉住慈景问她的意思,慈景笑而不答,反倒是对方忍不住,哗啦啦倒出男方的家事背景来。
慈景也真的是有心思的,便专注听了,最后仍是半点口风都没漏。想要独家消息的大婶失望的走了。
看着大婶的背影,慈景又心情好的笑了。
“都过傍晚了,妳不做饭站在这傻笑什么?”贺兰僧伽面色不豫。
慈景倒是觉得微讶。他向来不是个等人服侍的人,后来他伤好之后也主动做过几次饭,这次是怎么了?
慈景奇怪的看了他几眼,贺兰僧伽忽然恼羞成怒,“看什么?”
慈景没接话,平和的进厨房去了。
留在原地的贺兰僧伽看着就更怒了。
拾壹。
贺兰僧伽是一个嫌富爱贫的人。他对待穷人家的态度总是友善许多。
路上要是碰见有钱人家被人欺负了,他是理都不理的,若是穷人家教人欺负了,他又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是夜,贺兰僧伽吃完饭到外头散步,是满腹的烦闷。走到夜深正打算回住处时,突然听见凄恻的叫喊。他凝神细听,倏地朝声源处掠去。
是一条小巷,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小姑娘,两个醉鬼正试图凌辱她。
贺兰僧伽心里忽然冒上火,为这似曾相识的场面。这一次他下手可是一点都没留情。
小姑娘抓紧衣领躲到贺兰僧伽后面去低低的抽泣着。
“谢,呜…,谢谢公子。”
贺兰僧伽想起另外一张镇定的脸来。那个女人就是碰上这样的事也不哭不叫不向他求救。
身侧的拳头又握了起来。
反应总是跟常人不同的那个女人,搞的他也反常起来。
心里烦躁又起。
衣袖忽然被人扯了两下,贺兰僧伽侧头,见那小姑娘怯生生的抖着。
他心里叹一声,敛了心思,温声问,“妳可好?姑娘住哪,我送妳回去。”
“呜…,我来探亲的,结果刚到就碰上…碰上……”小姑娘明显是被吓坏了,说话已经很不利索。
贺兰僧伽也是贫苦出生,对同样穷苦人家的孩子莫名就有好感,话语便也温和很多,“夜也深了,不如姑娘今晚先暂借寒舍,明日我再陪妳寻亲。姑娘放心,寒舍还有他人,断不是孤男寡女。”
“那,那劳烦了。”
贺兰僧伽就这么领了一个陌生女人回来。
慈景已经洗漱完毕,正要去房里睡了,路上恰好碰上这两人,就怔了一下。
贺兰僧伽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对慈景道,“能烧些水和拿一套衣服来吗?她刚遇上登徒子,今晚要借住在此。”
没人要他交代的这么仔细,他偏偏异常强调登徒子这一段。仿佛在刻意告诉她他对待两人的差别。似乎这样做,心里的烦闷就会少一些。
慈景似是没听出来,额首道,“水还是你去烧吧,我收拾一下屋子给她。”
这间平房是不大的,只有两间小房间,一个厨房和一个小院。两人住是刚好的,三个人就显得挤了。
贺兰僧伽说,“让她睡我那间吧,我今晚宿在外头。”
慈景没什么意见,转身收拾去了。在她看来,宿在院里跟宿在野外也没什么差别,两人一路都是那么风餐露宿过来的,何况只是屈就这么一晚。
可陌生小姑娘不知道这些,自是不这样想,她万般不好意思,“贺兰大哥,不如还是我跟姐姐挤一挤吧。”
“不必。妳在此稍等一会儿。”贺兰僧伽说着,打了几桶水进了厨房。
慈景收拾完出来,见小姑娘傻呆呆站在小厅里,就上前和她说话。
慈景笑道,“妳不必这么拘谨。”
“对不起,我不知贺兰大哥家中有人了,否则我不会来打扰的。”
“妳误会了。他是我兄长。”慈景笑着说。
孤男寡女共居一处到底是损名节的事,对外总要有个名目,她给的名目是兄妹。
小姑娘闻言眼睛不禁一亮。可能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但却让慈景看见了。
是么。英雄救美,然后美人心许啊——
只是,这小姑娘赢的了他心中的人吗?
小姑娘正是女子最好的碧玉年华,长相一般,但胜在甜美。
人家的感情事,慈景不好多说什么。
慈景取了一套自己最好的衣服给她,让她换洗。同时,贺兰僧伽已经将热水备好,进来唤人。
小姑娘进房沐浴了,留两人在小厅。慈景一时没了睡意,泡了热茶过来,对着门外赏月。
贺兰僧伽也坐下了,与她这样咫尺并坐,心里忽然平静至极。
隔天,贺兰僧伽送名唤小锦的小姑娘去她亲戚家。
原来住的不远,走上一盏茶的时间就可到。
小锦的家人听闻昨晚的事,对贺兰僧伽是千恩万谢。硬是塞了一堆鸡鸭鱼给他。他实在推不过,就接了下来。
拾贰。
小锦要在此住一小段日子。隔两日就会上门来找贺兰僧伽。
贺兰僧伽是个喜静的人,但小锦天真可爱,倒不让他不喜。一来二去,倒是将她当成了妹妹疼爱。
小锦还年少,分不清疼爱也分种类,他待她好,她便甜到心里,以为那是所谓的喜爱。小锦的脸上越来越有情陷的迹象。
慈景觉得这样下去极其不好。
于是一日午后,她等他在院里练完武,便找他细谈。
“你可喜欢小锦?”
“喜欢啊。”
“我是指,男女之间那种喜欢。”
见他微愣,就知道男人果然将世事都想的简单。
“如果不是,那就不要再用这种态度对待她。她会误会。”
贺兰僧伽闻言不知为何心里一阵不快,“那妳呢?妳与那屠夫的事都快街知巷闻了,妳名节可还要?”
“他未娶我未嫁,有何不可?”
“妳未嫁?”他冷笑,“那,李韬呢?”
“长庆已经死了。”
“妳以为舍了那个身份,就能磨灭妳曾嫁过人的事实?”
“我不想与你争论此事。”这不是她的目的。
“我看妳是不能反驳。李韬有哪里不好,妳费尽心思假死遁逃,最后竟选上个无才无貌的屠夫?”
“李韬很好,他们都很好。李韬是个好人。就是他待我太友善了,我才更不能阻碍了他。有我在他就永不会被皇帝重用,有我占了他正妻之位他就永不能有自己想要的子嗣。我必须让出那个位置。”
李韬待她友善但不是爱,她对李韬感激但也同样不是爱。她已经累他失去一个孩子,她不能再累他更多了。只有她死了,只有长庆死了,他才能够自由,而宫里也才会真正放过她。只是绿滟,她必须留下,否则定会引人怀疑。对于此事,她对贺兰僧伽还是有很多的抱歉。
“至于绿滟……”
才说到绿滟这两字,就见贺兰僧伽重重一震。
果然是爱的深了。
慈景歉然一笑,“你任务已了,你可以回去寻她了。”
“……什么任务已了?”
“我打算在此安顿,不会再有危险。你已忠人之事,护我一路,自是任务了了。”
听她这样说,他的样子看起来竟然一点也不高兴。
不止不高兴,甚至还怒的劈裂几个水缸。然后转身用轻功掠了出去。
慈景怔在原地,万般的参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