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梦见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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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下那致命一刀后，三日月注视着平野的身影随着樱花飞散、消逝，最终地上只剩下平野本体的残片，和散落的细小骨骼。
相里澈站在三日月身后，默默旁观着这幕悲剧的落幕。当三日月挥刀而下，平野的血染红樱花的时候，他恍然察觉到初见时枯木上的血迹来由。
“三日月……”相里澈忍不住走到三日月面前，却发现原本付丧神眼瞳中金黄的弯月一瞬间染上了血色，展现出他所熟悉的，三日月的姿态来。
‘原来是这样被染红的。’相里澈想着，他在付丧神眼中看到了不亚于痛苦万分的药研藤四郎的、积淀着的悲伤，那份痛苦如此深重，和现实中三日月的眼瞳相差无几了……诶？
“是您在这里啊。”三日月宗近的视线聚焦在相里澈脸上，缓缓说道。随着他的话语，飘零的樱花，跪倒在地的药研藤四郎，甚至整座本丸都瞬间消失了，像是场景被主人粗暴地从梦境中擦除了一样。
相里澈站在被浓雾包围的草地上，略带尴尬地说：“您醒了。”
“我们不是依然身处梦中吗？”三日月微笑着否认了相里澈的话，他继续说：“虽然在这里看见您让我很惊讶，毕竟，我的梦境里还从来没有过访客。”
看到三日月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相里澈犹豫着开口问道：“您经常作这样的梦吗？”
三日月沉默了一会，轻声回答：“今夜与故人重逢，老爷爷也会想起过去的事啊。”
没等相里澈出言安慰，三日月眨了眨眼，说：“能再次见到他们，也算是难得的体验，我很珍惜这些梦境哦。”
也许是相里澈的错觉，总觉得梦境里的三日月，不像现实中那么冷漠又拒人千里之外，反而更接近最开始在樱花树下和莺丸喝茶的老爷爷形象。
“我能听到哦，老爷爷什么的。”三日月促狭地笑了，欣赏相里澈一瞬间面红耳赤的表情，又在相里澈羞耻到爆炸的前夕恰到好处地转移话题。
“毕竟是交付了名字的关系，能进入到我的梦境里也不奇怪，至于你的心声，有个词来形容正好合适呢，心意相通之类的。”
‘这话是不是有点超过了……’相里澈捂住通红的脸颊想道：‘亲、亲密得过分了。’
察觉到相里澈的疑惑，三日月难得的解释了一句：“完全没有呢。”
虽然还是不懂三日月的意思，但他没有继续追问的欲.望了，总觉得再问下去会发展出更加破廉耻的话题来。
回想起先前的画面，相里澈开口问道：“他们……都是你曾经的同伴吗？”
三日月怅然地笑着，他说：“没错，曾经同属于一个本丸，共同战斗、生活过的伙伴。”
“他们……都消失了吗？”
三日月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说：“啊，有些碎裂在战场上，有些追随审神者而去，对刀剑来说，这都是不错的结局。”
像是察觉到相里澈来不及藏起的疑问，三日月补充道：“其余的那些，在绝望中折断，在怨恨中折断，变成恶鬼被我斩杀，或者无声无息地走向终结……太多了，有些事我也不记得。”
“抱歉，我不该问您这些。”
三日月沉默下来，这次他不再说着“没关系，尽管问吧。”之类豁达的话，即便是近乎神祇的三日月，这段过往在他心中也会是难以提及的伤疤。
相里澈控制着自己思维不再深究下去，避免触碰到三日月的痛处，过了许久，三日月从自身思绪中回过神来，再次开启了话题。
“没有想要我回答的疑问吗？在这里我是不会说谎的。”
“在外面的话，不一定哦。”
相里澈犹豫着开口：“您……还是三日月宗近吗？”
梦境里的三日月和现实中差距不小，简直让人怀疑这是两振完全不同的刃。
听到相里澈的问题，三日月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没错，我是三日月宗近，这一点毋庸置疑，是最初和最后的，唯一的三日月宗近。”
“那么，那孩子也是如此吗？”
三日月似乎有些失落的样子，他说：“那孩子是指药研吗？”
得到相里澈肯定的回复后，三日月的表情有些奇怪：“澈还真是敏锐啊，的确如此，所有的刀剑都是唯一的，无论多少次碎刀重锻，他们真正的内核都不会改变。”
“从开始，直到终结。”
说着，三日月将食指竖在唇前，轻轻眨眼：“不行哦，你见不到这样的他。为什么？因为澈只和我交换了名字啊。”
相里澈疑惑地发问：“交换名字？”他和三日月的关系，用交出名字来形容比较合适。从狐之助口中他也确认了，他与三日月是单方面的契约。
也就是说，相里澈对三日月献出了名字，而神明并未对他回应同等的眷顾。
“有时候想想我还真是过分……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是秘密。”三日月小声念叨着，和冷酷的血月相比，这位作梦的三日月简直可爱得过了头。
相里澈不自觉地扶额，又飞快地打消了心里冒犯的念头。
“并不冒犯，老爷爷被夸奖了呢，说明我很受现在年轻人的喜爱吧，哈哈哈。”
‘这能力太犯规了……’相里澈内心的无奈满溢出来，他只好迅速寻找下一个严肃的话题。
“也就是说，即使我召唤了新的刀剑，本质上，他们与先前折断的刀并无不同吗？”
三日月略有苦恼地摩挲下颌，回答道：“这样说也没错，不过，新召唤出的付丧神，最好还是把他们当作全新的个体对待。”
“毕竟碎刀和刀解的意义就在于，洗净所有记忆，无论是欢喜还是悲伤都被统统抹去，以全新的姿态面对刃生。”
相里澈继续发问：“那么，被抹去的只是记忆吗？”
“记忆消失，随之产生的情感也会如无根浮萍般被抹去，至于灵力，会随着刀身的破碎回归于天地，连被污染的灵力也不例外。”
“不过，也有些过于深刻的烙印会留在付丧神身上。”相里澈不由得看向三日月眼中红色的新月。
三日月释然地微笑着，他说：“没错，就像我一样。”
相里澈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面前的神明，虽然三日月表现出洒脱的样子，但相里澈莫名觉得，不应该一言不发地任由三日月黯然神伤。
“啊，我知道。”三日月伸出手，轻抚着相里澈的发顶，说：“你的心意，我接收到了。”
两人安静地对坐了一会儿，三日月率先开口道：
“也快到时间了呢，他就要醒了。”
‘他是谁？这里还有自己和三日月以外的存在吗？’相里澈心中疑惑，三日月却不给他提问的空隙了。
“嘛，彼此珍重吧，要相信只要存在下去，总会有重逢的一天。”
灰雾翻卷而上，淹没了三日月的身影，梦境在翻涌的灰雾中戛然而止，相里澈在近侍屋的床铺上醒来，梦中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看来，做了不得了的梦呢。’相里澈推开被子起身，窗外的天空呈现出黎明到来前的铁灰色，一线白光正从天边跃起，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地上的巫女服已经破烂得无法再穿，相里澈索性摸索着将被单披在身上，在掀起床单的过程里，相里澈发现了一个被遗忘的严肃问题。
‘药研……去哪里了？’
在维持视线小心不触及到被单的情况下，相里澈艰难地在墙角找到了蜷缩着的短刀。
药研维持着倚靠在墙壁上的姿势，包裹在黑色及膝袜下的小腿曲起，他双手环绕，将头颅深深埋进膝间。
这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姿势，据说小孩子在母亲体内会这样抱紧自己，相里澈脑内飘过不知从哪听说的理论。
梦境里药研藤四郎的身影和眼前短刀逐渐重合，相里澈眼前恍惚出现了在樱树下跪倒在地流泪的少年。
相里澈轻声叹气，在不惊醒短刀的情况下拿起棉被覆盖在药研肩头。并不宽裕的单人被搭在少年肩头，显出游刃有余的宽松来，相里澈这才有了药研也是个孩子的实感。
‘总感觉我欺负了小孩子……’心头不由得升起一丝愧疚，相里澈悄悄推开门，走出了近侍部屋。时间还早，他不想打扰药研休息，索性在天守阁里转一转吧。
在虚掩上的房门后，短刀并未抬起头，药研只是攥住棉被的边缘，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阴影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梦见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