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
“城中可有活人？”无状问。
“应该是有的……”
“可有地图？”
“没，没有，但在下常在曲舟小住，可与仙尊同行，不用地图。”梅术被问的一呆，又马上回过神来，忙抱拳请求。
无状瞥了一眼，没说话。
此人仅筑基末期的修为，散修中也许是好的，但城中情况不明，难免成为拖累。
“师尊，此人经历掠城，兴许能有些线索，带上也无妨。”谢涉川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男子抱拳请求，谢涉川才上前一步站到无状身边道。
无状侧头与他对视一眼，看见青年沉稳姿态，眼神微动，但什么也没说，转头对站在一旁的青衫弟子道：“将这些人转移到邻近的城镇。”
“是。”
“这人和我们一起。”
“是。”
破庙离曲舟城有五十里，叫梅术的散修修为不济，跟不上无状二人的速度，无状不会带人，一脸温笑的谢涉川也不带人，散修被落在后头，无状和谢涉川在城门前等了一会才到。
梅术来时一头汗，这速度对他已是极限，也多亏了仙长的丹药，让他如获新生。
棕黑色的衣袍又旧又破，还有没弄干净的血污，脸倒是洗了洗，去了脏污，额头上一道疤格外醒目，加上本就长的五大三粗，看着像个马匪。他昨夜伤了眼睛，丹药一时恢复不好，梅术在里衣上扯了一条布带，蒙住了伤眼。
更像个马匪。
谢涉川移开眼不再看，转而盯着面前无状的背影，他不喜欢不好看的东西。
但这个人他见过，上一世的修真界英雄名录，这人在画册上笑的憨厚。
很远就已经感受到曲舟城魔气冲天，靠近了更是逼人，整座城已经被厚重的魔气包饶，诡秘难测。
“可会御剑？”无状抬头看了城墙一会，回头问梅术。
“会的会的。”擦了一把汗，梅术忙道。
“嗯，进城。”无状闻言飞起，二人紧跟其后。
城墙没有结界，连最基本的防护都没有，飞在空中鸟瞰城市，浓烈的魔气夹杂着无尽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城墙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干尸，显然是被魔物吸尽了血气，三人默然，无状走上城墙，手中闪过白光，神武恕者出在手里，女子走近干尸，用剑将一具男尸翻过来，干瘪的脸上面容狰狞，看起来是在极其痛苦中死去。
又翻了两具，姿态相同，显然是一种魔物所杀。
“老李头！这，这是什么魔物害的他？”梅术瞪大双眼，站在一具尸体旁，伸了一下手又缩回来，想合上干尸死不瞑目的双眼又不敢，逃生的庆幸变为内疚，活着的愉悦转为痛苦，散修呆呆立着，本来厚实挺拔的脊背渐渐弯曲，像是不堪重负，山峦即崩。
散修趋利避害，修的随缘，难遇大劫，心理脆弱，梅术这般便是生了心魔，若是不解，修为也就崩了。
无状不理会悲伤又无措的散修，走到墙边跳下。
谢涉川走过刚看过的尸体，在佝偻着背僵在尸体旁的梅术身边停下。
“梅先生节哀顺变，这阵重要的是清除魔物救下城中幸存者，待城中安定再安葬死者也不迟。”声音清朗平淡，梅术从悲伤中脱出，盯着尸体点点头，随着无状跃下城墙。
随处可见惨相，内墙一尺高的墙面已经被血染成黑红色，数不尽的尸体姿态各异的躺在各处，房屋损毁倒塌，还有墙上呈散射状的碎肉血迹，像是什么被砸在墙里。
整个城，死气沉沉。
无状在前面已经走到路口，这显然是一条繁华的街道，房屋更豪华，绸缎从破损的屋子里飘出，尸体也更多。
无状皱眉，站定身子，等着谢涉川过来，对他道：“让这散修配合你，将魔物种类记录一下，我去找人”
魔物有各自喜爱的杀戮方法，更趋近于自己原型的本能，有些虽然惨烈但特征明显的死法，很容易推测出魔物的种类。
“师尊！我和你一起。”一直安静沉稳的谢涉川叫住已经站在剑上的女子，抿着唇露着几分不情愿。
无状停住身子，回头坚定道：“不必。”又觉得语气过于严厉，无状顿了顿，“，你和这散修一起，带上他速度过慢，丢下又难保其性命，你和他一起，温习关于魔物的知识。”
这是这些天无状说的最长的话，她自己都有些不习惯，僵着脸离开。
谢涉川这次没有回话，淡笑看着无状飞过街角，不知拐到哪里，周围血腥味泛滥，英俊男子笑的温柔，平白多了几分恐怖。不过一直浑浑噩噩的梅术没发现，听出了无状对他的嫌弃，散修尴尬的目送着白衣仙人离开，犹豫着对谢涉川道：“道友，我，我不了解魔物，如何记录？”
“无事，梅道友将死因告诉我即可。”谢涉川回头温笑，手中变化出留影石。
“好，好的。”这对师徒的样貌实在是好的过分，这位道友笑起来晃人眼，梅术呆愣了一瞬，忙跟上谢涉川的脚步。
曲舟不大，即使筋脉受损，神识不济，无状也能探测整个城的灵力波动，无状低空御剑，在街道间穿行，入目尽是屠杀后的惨状，无状目不斜视，很快到了曲舟城的钟楼。
钟楼建在方型基座之上，为砖木结构，重楼三层檐，四角攒顶的形式，不过此时毁了大半，本是黄铜色的古钟静静躺在地上，钟口被砸的变形，大大小小的坑布满了已被血迹染得黑红的钟身。
这里有生机。
无状立在半空，缓缓闭眼放出神识。
找到了。
无状睁眼，手中的恕者划过半空，钟楼轰然倒塌，发出巨大声响，随着碎石断木倒在两边，建筑在灰尘纷飞中露出它基座下的巨大空洞，以及里头瑟瑟发抖的几个人。
“哇呜——”有孩子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冲不尽脸上的血污。
抱着孩子的健壮男人恐慌的盯着半空中的白衣仙人，宽大的手掌想捂住孩子的嘴，生怕吵醒什么。
“完了，完了，我们都要死了。”一个女人猛地拽住自己杂乱打结的头发，压抑着尖利的嗓音哀嚎。
灰尘散尽，仙人缓缓落地。
“出来。”女音清晰且冷彻，让地穴中的活人忍不住发抖。
“怎么办，它来了，它来了啊——”地穴中有人惊恐的叨叨，语气中是没有止境的恐惧。
无状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冷酷不好使，听见幸存者的喃喃，无状眼中浮上疑惑，她没感受到什么东西到来。
哭闹依旧，无状歪过头，空气中传来不一样的腥味。
咔咔咔——
钟楼的空地上有什么东西变了。
仿佛是突然到了新的地方，周围的景色如同破碎的水镜，一片片分离又一片片结合。
“啊——来了！”洞穴中的人忍不住哭喊，都龟缩在更深的角落里哭泣。
无状捏紧了剑柄，凡人的哭闹恼人，她伸手画出一道结界，将地穴的洞口牢牢封住，半点活物的气息都透不出来。
正是正午，但阳光仿佛变为橘红色，蒙蒙将钟楼罩住，像是橘红色的雾气。
无状皱眉，以她的能力，不知不觉的将她困入阵法绝非易事，但若是大妖，她入城之前必有察觉，看来这掠城的魔物大有来头，竟能在正午出现且引她入阵，实力不可小觑。
橘红色愈发浓郁，像是掉在什么东西的肚子里，静静听还能听见器官活动的声音。
无状浮在空中，墨发无风自动，手中恕者嗡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等着魔物现身。
窸窸窣窣，周边的巷子里有什么东西前行。
无状偏头，看向红的不见底的小巷。
有个多脚的东西顺着残破的墙爬近，像是一只蜈蚣，隐约还能看见触角在晃动，刚才的窸窣声便是无数只爪子爬行时的摩擦声。
靠的更近了，长虫爬在了地上，虫身被拉伸，落地的部分借着橘红雾气的遮掩，隐约幻化为一双脚，更多的虫身落地，层层堆叠，到最后的虫尾，尽化作人形，缓缓走出小巷。
无状看的真切，开始的人影步伐僵硬，仿佛死尸，但是越前进越灵活，走出巷子的刹那已于常人无异。
人影走出巷子，无状眼中犀利冷意闪过。这魔物，竟幻化为她的模样，真是恶心！
无状提剑横劈，右手画了一道印，飞身打向从巷中走出来的“自己”。
那东西也动了，轻巧躲过剑气，手中拿着剑冲向她，两道身影瞬间接近，纠缠一瞬又分开。
无状立在半空，面带嫌恶，她靠近了才发现，那东西的眼睛竟是复眼，像虫子一般，密密麻麻如同多面的琉璃铺满整个眼眶。
除了眼睛，长虫幻化的女子与无状无一不相似，连躲避的身法都如出一辙，幻影手中的剑橘红，看不见细节，想必是神武独一无二难以模仿，但刚才交手，功力和剑气亦不输于她自己。
“嘶——”本是无状那张闭月羞花的脸上裂开一道口，属于虫类的口器冲着白衣仙人嘶鸣挑衅。
无状面无表情，更握紧了剑飞身而上。
嘭！
两道人影堪堪落地，又交缠在一起，剑光闪烁，兵器相碰却发出沉闷的声响，相互打了数个来回，无状一脸冰霜，负剑站在一栋还算完好的楼顶上。
地上的东西刚被斩了首级，橘红色的粘稠物撒了满地，和无状一样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恰好停在结界旁边，洞里的凡人惊呼声格外尖利，有女人对上那双复眼，两眼一翻身体一软昏倒在地上。
无状垂眼盯着依旧站立的幻影。
还没结束，她感觉得到周围灵力和魔力的碰撞，不仅没降反而更频繁起来。
啊！
结界中又有尖叫，那正对着人群的首级从脑门裂开，一只触角裹着粘液从仙尊那面容姣好的脸上爬出样貌恐怖至极。
唰！
雪白轻剑从天而降，将那诡异的首级炸了个粉碎，正是恕者，无状立在屋顶，指尖白光流转，恕者调转枪头，猛地扎向蠢蠢欲动的人身，恕者划过，如无状所愿，长虫化作的幻影化为一片片粘液喷洒在地上，碎的不能再碎。
无状并未放松，反而皱着眉走向结界。
她进城是曲舟并无异样，仿佛魔物已散徒留魔气而已，但是现在的曲舟仿佛处处是魔物，没有生机只知杀戮的魔物隐藏在周围，震慑于无状的气势不敢上前，刚刚那只长虫不过是小喽啰试探罢了，暗中的大魔还在权衡。
可魔物环绕之地，凡人怎么能活下来？
恕者浮在无状背后，无状目光凌厉扫向结界中恐惧的凡人。
魔物设饵？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魔物盘踞在曲舟，为何她没有一丝觉察？
难道是曲舟昨夜陷落之际，有人将其炼化为秘境，她触动了什么契机才进入魔物盘踞之城？
那凡人又如何解释？
空气中肃杀氛围愈发浓重，因为雄厚灵力冷面女仙白衣翻飞，这是对潜藏魔物的警告，女子纤细五指微动，
结界收缩，几个凡人结界抓取，滚成一团飞在空中，结界被无状控在身边。
不论如何凡人还是要救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魔物盘踞的曲舟城，自家弟子还不知在哪里，想到道纪，无状暗了眸子，剑锋更凌厉了些。
“被斩首，伤口呈锯齿状，有魔物遗落牙齿，道纪君怎么了？”蹲在地上在的梅术回头看突然肃了一张脸转头盯着西方的道纪，疑惑出声。
男子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远方。
有动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涉川脚尖一点，身形瞬间飞向一直盯着的方向，不过瞬间便消失身影。
“哎道纪君！怎么……怎么了？”梅术没反应过来，还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颗牙，呆愣的看着道纪君失去踪影。
上一世的曲舟发生了什么？
谢涉川身形如风，眼神微动仔细想着上一世的无状除魔。
至少上一世的借口是除魔，传言大魔凶狠，去的修士十去一归，无状上一世归来亦受伤修养，除魔详情却是半点未露。
无状离去的方向突然有极强灵力碰撞，男子不假思索迅速靠近。
噗——
谢涉川谨慎停下脚步，冷下脸回头。
很难察觉，若不是他经历过，未必能察觉穿过屏障，这阻拦轻的像微风，根本不像是杀气四溢的绝境入口。
上一世仇人多如灰尘，自诩替天行道的大修寻了这歪门邪道，费尽心机布下杀境，让他好好见识了一番愚氓的蠢顿。
这又是谁布置的？
疑云罩在心头，拦不住谢涉川的步伐，仅顿了一秒，男子精健身影向前略去。
嘭！
灵力化掌，狠狠将呲着尖牙的节肢动物拍在地上，绿色的脓血四散，和城墙上见到的血坑如出一辙。
无状气势如山，挥袖拍死一片魔物，身后结界中的凡人已经平静下来，依旧布满恐惧的眼神里有光，如同膜拜神祗般看着前方女子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第 2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