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忆：同风起》宝韵

13、王城

　　这是个中等国家，国土面积不大，统治者却极富才干，在他治下的人民生活得很好。凌初之所以在此停下，不过是听说李江川那极厉害的仇家如今已然是这个国家的大国师。仇人的地盘，那当然是要来看看的。

　　新到一个地方，又带着个凡人，吃住行都是问题。

　　几人在城中最好最豪华的酒楼吃过午饭，午饭时已向跑堂的打听清楚城中宅邸受卖处。本来只打算暂住几日该是歇在客栈的，凌初却说客栈人多嘈杂耳目众多，一不小心让李江川的仇人发觉就不美了，还是买下宅院自住方便些。

　　此事上叶筠不懂，李江川没有意见，自是听了凌初的。

　　凌初给跑堂的酬劳丰厚，也不过刚吃过饭，那卖宅子的和中人已经寻来了。因着有熟人引荐待，看过宅子后两方皆满意便定了下来，就连宅中老仆也一起打包过户了，后续各种手续皆是委托中人跑。

　　王城的房子并不便宜，也不知凌初什么时候兑换了此间货币，买下屋舍后还有余钱说是要给几人添制衣物。待到成衣铺子后，几人大略看了看，皆是极好的布料，衣服款式也多，一时叫人眼花缭乱。

　　见叶筠轻蹙眉头，凌初笑着对她说“叶师妹看看，可有喜欢的样式。”

　　叶筠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茫然。这样颜色艳丽的衣裳她还是幼时穿过，自立峰头后为了显得端庄稳重些总是穿些深色衣裙。以前在峰中各峰之主的衣物皆是仙丝纺织来的，价格不便宜，属性却一等一的好，峰中弟子知她本性，每每采买也不过是沿用惯例。她已然好久没自己采买过衣物。

　　店中伙计殷勤，笑容喜庆“姑娘看看这套桃花衣裙，最近最流行的样式，城中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都爱穿。”

　　确实好看，只是太艳丽了些。“把那套墨裳的递给我。”同样的款式，只是墨色这套更加收敛。伙计依言取了递来，叶筠伸手摸了摸，料子确然不错“便这套吧。”

　　凌初在旁看得好笑却没说反对的话，他只说“叶师妹，江川的衣袍你帮着看着些，我瞧他似乎也没个主意。”

　　见两人看来，李江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却也没拒绝。

　　李江川的衣服叶筠倒是选的用心了些，既符合少年特色又有符合当前城中少年人穿衣趋势。待叶筠同李江川一起选了几身适合的，凌初的衣物俨然已是选好了。

　　他自是极有主意的，让伙计打包时又多包了几套女子衣裙，皆是他自己看着适合叶筠的。

　　对此，叶筠没说什么。只是暗暗思趁，有机会定把这情给还了。

　　付过银两，凌初让伙计直接把衣物送到新宅，又打赏了碎银。待几人行出成衣铺子，凌初又拉着叶筠李江川进了点心铺包了几样两人爱吃的零嘴吃食，路过路边小摊也要买上一份给两人尝尝。

　　李江川少年心性，路上还忧愁前路，现在逛的开心已然吃上了。叶筠看看身旁两人，亦把手中被赛的点心放了一块在口中慢慢嚼着。

　　路过书铺子凌初又买了不少笔墨纸砚书籍让人送到家中。待到成中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又吃过晚饭才慢慢向新买的宅子行去。

　　待回到新宅中，帮着办手续的中人已然等候不少时日。先前买的东西也差不多送到了。应着打点到位，过户手续异常顺利。交了地契房契卖身契，凌初又犒赏了一番，中人才喜滋滋的离去。

　　新宅中留着的老仆有三人，一个是门房老伯，一个是厨房婶娘，还有一个是差不多同凌初大的少年。凌初细细问过知这三人皆是家中亲人亡故，日子过不下去才卖身为奴。也没什么为难的意思，让这几人照旧做自己手中事务就是。

　　新买的东西凌初让仆人按他吩咐送入了几人房中。待仆人下去，厅堂中一时安静下来。

　　凌初坐在首位，叶筠和李江川坐在下手。

　　叶筠端着茶盏，细细品着香茗，嘴角微微勾起。李江川少年心性，见两边人皆是静默，张张口亦不知该说什么。

　　凌初站起身，叹息一声“赶了这些时日的路大家都累了，今日便到此吧，好好休息。”

　　叶依言点头，见李江川看过来，笑着问他“江川可累了？”

　　李江川笑了，面上仍旧腼腆。“我还好，叶姐姐可累了？”

　　叶筠笑着应他“浑身酸疼，确是累了。”又对凌初说道“凌师兄也早些歇息。”见凌初应了，转身出了厅堂。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说道“白日里我看那花厅花开得极好，若是不想睡，洗漱后来花厅闲谈一番也是美事一桩。”说完就往自己白日挑选的院子去了。

　　今日跑了不少时日，天色却尚早，早早睡去岂不可惜。凌师兄买的这宅子极大，主房，东西厢房，书房，库房，园子，花厅，厨房，浴间可谓是极全。

　　叶筠挑了西厢房中的一间屋子来住，凌初自是歇在正屋的，至于李江川住在东厢房。屋子摆设清雅却讲究，奈何叶筠可无人间这般多规矩讲究，不过是听那中人讲早晨时西厢采光极佳，便定了此处。

　　推门进入，屋内环境果然极好。几扇窗子都开着透气，床上被子等物皆是新的。桌子上放着茶壶茶杯，伸手一探茶壶烫手似乎是刚漆的热茶。叶筠又看了看屋内摆设，走了几步抬手关了窗子，抬步进了另一间用来沐浴的屋子。

　　屋中似乎刚熏过，有股淡淡的熏香味。

　　叶筠抬手一拂，收了屋中屏风，榻子，浴桶等一类物品，换了自己平日惯用的样式。换了屋内摆设，在浴盆内注入昆仑灵泉，又将干净衣物放在屏风上。

　　泡入灵泉中，舒适得叶筠轻轻呼出一口气。

　　从昆仑出来已近一年多，在仙京城还好些，从仙京城出来以后不是钻山林子就是在赶路，李家山虽难得平静，可每日事多却也顾不得讲究这个。衣着虽日日干净光新，罢了，想这些做什么。

　　磕上双目，叶筠又想起当日那撒泼打滚的叶小怪来，也不知她同那东西可是遇着了。乖乖那性子，也不知是怎样的勇士敢于迎难而上。

　　她修两仪道除了剑诀，占卜推演之术亦习得一些，她生平最恨天命书那老东西的卜算，可幼时曾拜托那人给乖乖算过一次，知道那小妮子以后会有一劫，只是到底是何劫难，却问不出个所以然。

　　天命书，上古时期秘卷，有书灵，知前尘往事，可窥古今。幼时她在大师兄宝库寻到此书，在山中惹事那些年月，天命书没少头疼。

　　大师兄闭死关前，她便是看了天命书上关于自己的孽缘，一时愤懑，撕了命盘，同天命书灵大吵一架，负气去的南渊。谁料到竟叫个魔族捉拿住，差点没了性命。

　　一时又想起昆仑旧事，待回过神在，已是泡了些时日屋外全黑了。

　　打出夜明珠照亮，洗了洗发，起身穿了衣裳。仍旧是昆仑时置下的衣物，一袭墨色玄衣。

　　使了个术法擦干头发，用梳子梳了梳，用发带简单绑了发尾。点亮屋中油灯，批了件外袍去了花厅。

　　花厅内，凌初李江川二人已来不短时日，棋盘上都已杀了三回。见叶筠入内，凌初手执黑子，抬眸望来，目中笑意盈盈。“叶师妹可要手谈一局。”

　　叶筠笑了笑“不必，我观棋即可。”

　　方才还皱眉沉思下一步走法的李江川听了凌初这话，亦欢快的唤了声“叶姐姐”，脸上还残有几分羞怯之意。

　　“凌大哥下棋亦是厉害，我不知不觉就入迷了，连叶姐姐来了竟然也未曾发觉。”

　　果真是孩子心性，叶筠心内好笑。

　　“是我耽搁了时日，这天色也赏不了花儿，你们下你们的，不必理会我。”

　　见两人果真转回棋盘厮杀，叶筠在对面的榻上坐下。这榻乃白玉样式，没有乱七八糟的花纹，做工简单却精致，想来并不是白日里支在这的那张。

　　一旁的小几上摆着瓜果和糕点都是叶筠爱吃的。一侧还摆了几本书籍，最上面那本书封页上放着一只短笛，笛子材质和身下软塌倒是相同，都是同样式的白玉制成。

　　叶筠拿起笛子，摩挲笛身，脑中突兀浮现一段旋律，她将笛子放在唇边吹出个音，笛音断断续续却有旋律。

　　叶筠不是擅音律之人，只是早年亦有人认真教导过她，那人的音律之高，怕是只有空海的音律一族才能与之媲美。

　　她还记得当年那人性子似火似天边骄阳，没有他玩不转的乐器，一手箜篌更是奏得美妙绝伦。

　　笛声悠扬，吹的人随心，听的人亦随心。只是听的人和吹的人心中都多了几分沉重与哀思。一曲结束叶筠楞楞的看着手中短笛，不知在想什么。

　　三人中只有李江川不受影响。“叶姐姐方才吹的是什么曲子？我虽从未听过却觉着极是好听。”

　　凌初这般失态，实是没料到多年后还能听到这首曲子。

　　叶筠看向对面两人“我也不知道，随意吹的。”见凌初眼中洞察之意，又补充道“只是觉着本该是极舒缓的曲子，是我音律不佳，平白失了意境。”

　　凌初起身走过来弹了下叶筠额头。“吹得极好，不必妄自菲薄。”

　　凌初拨开叶筠握笛的手，“掐那么紧做什么，不嫌手疼？”说着便取出她手中短笛。

　　见她掌心被自己掐出红印子还一无所觉，凌初眼中有不悦，他对少年说道：“江川，去把书房内的琴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