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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四、花谢花飞花满天(一) ...

  •   浅琥珀色的眼眸,眸底波光盈盈,粼粼有光,似一汪泉眼,随时溢得出水来,却终只是水气氤氲,水流平淡得流淌。零落不出水痕。温柔的眸子,冷硬的眼色,决裂的眼神,与深藏记忆里某个薄弱部分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宓罗春”已经发挥作用,功力持续一点一点的流失,头脑开始一点一点的晕旋,他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视力开始变得模糊,两个女子的脸相互重叠,又分开,再重叠,再分开。渐渐地分不清了虚实,剑尖微微地颤抖,微微地颤抖,名知道再进一点即可洞穿女子的咽喉,而那一点却无论如何也耻不下去。“宓罗春”真的是很厉害的毒,现在手已经快握不住剑柄。不能再有所耽搁。决心已下。剑锋横移,少女的几缕青丝应剑而断。男子的身字同时飞纵而起,撞破窗棂,逃遁而去。有些狼狈地。

      但他不在乎。

      没办法在乎。

      剑刃割断青丝的同时挑落她的面纱,浅绿色的面纱轻飘飘落地,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看清她的容颜。不是记忆里那一张脸。

      原来不是她。

      “追!”冷漠的字眼从绿衣少女微张的檀口吐出,一脸的平静,一脸的阴沉冷漠。一副冷雪心肠。回头的时候神情颜色俱皆放得柔和,轻轻抚开垂下来遮了少年半张脸的乱发 ,柔声询问道:“有受伤吗?”

      “你干嘛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少年甩开他的手,生气地冲她吼,“你干嘛要过来!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只差一点你就没命你知不知道!”她不会知道当她站在他身前替他挡那一剑的时候他有多害怕,他多怕那人一剑刺下去,他宁愿自己死也不希望她手到一丁点的伤害呀……

      他多么地痛恨自己的无能!竟然不但保护不了她,还得她来救助…………

      “是吗?”比起他的激动,少女的反应冷淡得多。她唇线微勾,似笑非笑,“你忘了,你是我师弟啊!师傅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我怎能有负师傅所托呢?”说话的声音平淡得一无波澜,似乎只是叙述了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她救他只是为了不负师傅临终的交托。如此而已!

      少年呆呆地,睁眼盯着她的眼,里面如她的声调,平静安稳得看不见波澜,却并非不带感情地,反而柔情无限。是她特有的眼神。只有他明白,她这样脉脉含情的眼神下,是翻怎样默然的情景。只见她从容地拾起绿纱巾,重新替自己戴好,多情的眸子再不曾向她多看一眼。不由自嘲地笑了,苦苦地哀笑,“原来只是这样啊!”原来只是为着师傅的嘱托。如果师傅临死前不曾嘱咐你照看我,你是否就可以对我的生死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这话当然是不能问的。他也会害怕一旦问出了口,她决绝的答案让两人之间再无转圜余地。现在她虽然待他刻意冷淡,毕竟也是极好的。他没有胆量也舍不得去打破他们之间这一种故作地平静地相处方式。

      他毕竟爱她至深!

      心头一阵烦乱,面上的表情却不受影响地一改,又恢复到一往的玩世不恭态度,“如果只是为了师傅的嘱咐,师姐以后还是不要那样的不顾一切的好,”他挑眉含笑,“小心我会误会!”就是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表演,该演的戏码还是一点不能马虎,如果没有办法打破他们之间的那一种僵局,无法让她用不一样的眼光来看他,那就让他们的虚假的演出一直继续下去吧!

      唯有如此而已!

      绿衫少女的容颜重新掩盖在面巾之下,看不见她的表情有没有变化。即使没有那一层面纱,他亦看不懂她的神情,她是个心思太深的女人,心事从来不写在脸上。“我们去看看情况怎样了。”

      “他在红‘宓罗春’的毒已深,反正是逃不掉,有去看的必要吗?”少年不以为然。“无决,我告诉过你,不要轻易对一件事下结论,因为世事的变化从来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不能掉以轻心。”少女走到门口,停步回眸对身后的蓝衫少年说。声音是平淡的陈诉,不包含任何感情,但听着的时候,又偏偏觉得很温柔。

      她的身影潜进光影交汇的阴影里。有种深沉的悲凉。

      看着,很心伤。

      暗的夜,沉的云,狂风吹卷,飞花满天,乌云笼月。明月深藏乌云后面,不能朗照,天色一片凄迷。暗无天日。

      空旷的原野上,一株碧桃恣情伸展,枝条绵延,占地甚广,怕是至少经历百余年的风霜雨欺。碧桃树下,黑衣的身影变化跃动着,惊戈之声不绝于耳。花谢花飞,落花满天,交织在一众黑色的影子里,灰暗的幕景下,兀自鲜活跳跃,华丽而绝色,绚烂而妖娆。是很美的风景。

      碧桃树下,西门和彦单膝跪倒,束发的金冠被斩落,不知丢落在何处,一头墨发.披泻下来,遮掩半张低垂的容颜,露出来的半张脸上血色全无。苍白的脸,深墨色的发,强烈的对比,触目惊心的惊艳。他的长剑插进泥土里,支撑起他的整个身体。一直保持这个动作没有改变,似乎是陷入了昏迷。狂肆的风沙里,白衣墨发张扬,“猎猎”做响。即使狼狈,仍自风华绝代。常人,难以企及!

      一名黑衣人站在他的身前,体态玲珑,显然是名妙龄女子。同样的黑色蒙面巾,黑色夜行衣,一身装扮与在场的所有黑有人并无二致。除了掌中那柄比黑夜更深更浓厚玄色古剑。此剑剑名“敛光”,由天下第一的铸剑师明年今日花费三年的时间铸造而成。剑成之日,光华乍然临世,粲然夺目的冷光甚至掩没的日头的光彩,但光华仅此一现,随即便是长久的沉寂,锋芒尽敛,再不复现实那一日的风采。于是铸剑师为其取名:“敛光”。“敛光”光华虽不外现,其锋其利其坚韧却非世俗兵器可比,而其纯黑的颜色,更使其在暗夜中失却存在感,难以便明其动向。是适合杀手用的绝世好剑。

      有冷芒一闪,一剑从身后直劈过来,脚下横移半步,身子半侧,长剑于手中倒旋半圈,正好硌在来剑剑锋上,对手尚来不及看清架住他长剑之物,只绝一物如灵蛇自剑锋下急速向前穿梭,接着心窝一痛,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已气绝。毫不迟疑的抽回剑,“铿”“铿”“铿”三是横响,一招荡开殂向他们的三柄长剑,剑上旋劲震得对手内息一滞,暂缓了攻势,给了她稍稍喘息的机会。而后长剑平举胸前,直指向前,眼神凌冽,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

      黑衣人记得,方才绿衣少女情急之下发令他们不假思索地追出来,一路追赶西门和彦到这里,他所中的毒已经完全发作,神智渐失,连行动能力也无。眼看要手到擒来,心里正暗自庆幸,岂料一名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在他面前。掌中一柄墨色长剑挥洒,逼得他们靠不近一步。来人的武功自然没法和剑神相比,但其剑法即快又准又狠,又刁专大违常理,一味不要命的打法,只求伤敌,不求自保,完全不理会自身安危,这股狠劲,任谁与她交手 非死即是重伤。他们与她交手不过一刻工夫,他们已有七八人的损伤。居然远远比伤在西门和彦手下的人多。

      这一交手,黑衣少女在气势上明显占了上风,凭气势压得所有人没有谁敢轻举妄动。

      她也受了伤,敌人的血自己的血染满一身,但她一身黑衣,又是在没有月光身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自然看不见她浑身的血色。飞花碍雪,一夜翩跹,有不少飘落在她身上,沾染了鲜血,竟粘在她的黑衣上并不脱落。鲜花浴血,决裂的华美,血色的艳丽。

      长剑横斜,有暗色的血滴从剑上滑落,一滴一滴不止,像情人的眼泪,温柔而残忍,残忍而多情。

      “你们逃不掉的!”轻柔的声音从黑衣人身后响起,静若止水,点尘不惊。“你应该清楚!”绿衣少年缓步走近,微微一笑,“若你有西门和彦的武功,也许还可以带一个昏迷的人从一众高手环侍下全身而退,可惜……”话断在这里,她没说下去。蓝衫少年懒洋洋跟在她身后,凉凉顺口接道:“你的武功比西门和彦差太远了!”黑衣少年眼色微沉,冷颜不言。留念衫的女子继续温柔道:“放下他,我让你离开!’语气笃定得令人没有办法不相信。

      黑衣人握剑的手一舒,缓缓垂下剑尖,众人紧绷的神经到此刻才好不容易一缓,心情稍稍放松了一点。他们都以为她对少女的话动了心。毕竟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纵然是杀手!

      黑衣人只眼望着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绿衣女子,所有人都以为她在考虑她给出的提议,没有想到她其实只是在心里计算一件事的可能性。心里暗暗是下定了决心。臻首略微低垂,微合眼睑,飘忽的眼色微微凝视西门和彦,秀眸沉静若水。她略一沉吟,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我向来喜欢冒险,如果这一次连累你一起没命,你可休怪我!”藏在面纱下的容颜,看不见表情变化。不过她定然在笑,嘴角微微上翘,笑得自信笃定而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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