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章 解前世往事如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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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禁地之后，紫英因为担心天河他们的安危，立刻一路飞奔消失在了我眼前。我的头在进入禁地之后疼得更加厉害，几乎要生生裂成两半一样，可是心里面却又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催促我，催促我快点跟上去。
“不好意思，我的头实在太疼了，所以来晚了~”我用力揉着太阳穴，强笑着登上禁地冰室里的台阶，跟他们打招呼。“哎漱玉漱玉，好在你没有走，这个怪里怪气的地方尽然还有人，而且玄霄还是天河爹娘的师兄呢！”菱纱一脸兴奋的抬手指着我们面前的巨大冰柱，示意我往那里看。
顺着菱纱的手指，我抬起头，目光在刹那间与冰中之人的视线相撞。
微微泛着棕红色的长发，俊朗而苍白的面容有如冰刻，一双狭长的凤目深邃得如同深渊一般，内敛着凌厉和冷寂的锋芒。在与我视线相撞的那一刹那，我分明看到那双冰瞳忽然凝满了惊愕而狂喜的光芒。甚至还有……一丝柔情。
如同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心爱之人。
“玄、玄霄师兄……？”脑子里所有的钝痛瞬间消失，失神之际，我却喃喃地念出了一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的话。
“你……你叫我什么？”玄霄震惊不已，面上狂喜之色愈加难以掩饰，原本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也浮了一层血色。其他人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如同看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我心下一慌，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犹自辩解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只是顺口就……”
“你……就是云漱玉？你真的是夙玉转世？！夙瑶她说的是真的？！”玄霄打断我的话，双眼紧紧地盯着我，似是要在我脸上挖个洞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玄霄的目光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和恐惧。
我被他的话惊得如同五雷轰顶——他说什么？我是夙玉转世？！不可能的吧！我连连摆手，有点口不择言地否认着：“不，我不是，我只是和她长得像而已，不是什么夙玉转世……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啊，漱玉她怎么可能是我娘转世，我们是朋友啊！”天河也站了出来，一脸怀疑和不信。
“云漱玉，你先告诉我，你今年是不是十八岁，是不是二月廿八出生的？”玄霄这时却出人意料地冷静下来，但我仍旧看得出他在竭力压抑自己心内起伏不定的情绪。
“是，可是……可是这跟我是夙玉转世有什么关系？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夙瑶告诉你的吗？”我的思维终于逐渐从混乱中回到正轨上，竭力冷静下来，质问他。
“……”玄霄沉默了下去，半晌才道：“……青阳重光二位长老曾经告诉过我，夙玉是在十八年前的二月十一那天去世的。而你，出生于二月廿八，今年十八岁，且与夙玉长相近乎一模一样，你怎么不可能是夙玉的转世？更何况，你身上的气息和水阴之性的灵力，都与夙玉近乎一致。”
“这，这……这也有可能是巧合啊，我不过是碰巧罢了……”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深，我依旧在竭力辩解着。
玄霄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我，缓缓地说：“这世上……根本没有巧合。你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我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此刻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胸腔里像是哽着什么东西，让我觉得呼吸不畅，难受至极。回想着进入琼华派以来发生的所以怪事，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夙瑶见到我时之所以显得惊慌，也的确是因为我长得和夙玉近乎一模一样，而她追问我的年龄和生辰，则是为了确定我究竟是不是夙玉转世。所以，她才会在得知我的生辰和年龄时，显得那样慌乱；所以，她才会决定要把我提为师叔一辈的弟子，为的是能够造出“树大招风”的效果，让我在琼华派其他弟子产生矛盾，从而孤立无援；所以，在得知了虚凉和元越挑衅我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所以，在醉花荫，沐风才会把我错认为是夙玉，是因为我身上的气息，和夙玉一模一样！
原来，这些莫名其妙的事都度是有原因的，而且，是这样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原因……
我别过头，避开玄霄的目光，却发现紫英的眼中，有一种很莫名的情绪，让我没有由来地感到一种不祥的感觉。
我有些不记得我是怎么离开禁地的了，因为一出禁地，紫英就突然间加快了步伐，迅速消失在了剑林之中。我心下一慌，顾不得一旁菱纱的调侃，直接追了过去。
“紫英！紫英！”追上了速度渐渐慢下来的紫英，拉住他的衣袖。“漱玉师妹，你把手放开。”紫英头也不回，冷冷地对我说。
“……师妹？！”我错愕地看着一脸冰霜的紫英，不敢相信他刚才对我的称呼不是“漱玉”，而是“师妹”。我挡在他面前，竭力忍着心下逐渐强烈的惊慌，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我的前世是天河的娘吗？我是我，夙玉是夙玉，我们两个根本不是一回事，你何必要这么……这么耿耿于怀？”
“我并没有耿耿于怀。”紫英转开目光，语气平淡。
“没有？你说你没有？！那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而是叫我‘师妹’？你难道不是觉得我和夙玉是一个人，所以才想要以辈分相隔离吗？我明明不是夙玉，你为什么偏要把我和她联系在一起？”为了掩饰心底的慌乱，我加大了音量，质问他。
紫英半晌没有答话，却把袖子从我手中拽了出来，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留下一句话：“你我乃是琼华派弟子，礼数不能忘。更何况，你是夙玉师叔转世，更应当要保持礼数。”
我怔怔地看着紫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内，如同被人猛击了数拳，脑子里一片空白，胸口却在一点一点的冰凉。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看做另外一个人？为什么把我看作她？我明明就是我自己，我是云漱玉，我不是夙玉，为什么要把我和她联系在一起？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菱纱他们都从剑林里出来了。梦璃发现紫英并不在这里，有些疑惑地问我道：“漱玉，师叔去哪里了？”我摇摇头，没有回答。
“哎，漱玉，这下你可发达咯，云天河这个大野人都要叫你娘了呢~”菱纱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头，笑嘻嘻地说。
“是么……”我淡淡地回了两个字，没有多做表示。
一旁的菱纱并没有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妥，因为平常我也老爱用这种语气说话，再加上我从没有告诉她我最反感的几件事情，所以她继续开着她的玩笑，还顺带扯上了天河：“天河，漱玉可是你娘转世哦，就算岁数跟你差不多大，你也把人家当你娘，要以孝待之，知道不？”
天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脑袋，点点头，认真地对我说：“哦，知道了。娘，我们先回去睡觉吧。”
沉寂了两秒钟，菱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的身体陡然僵硬，一股股怒火疯狂地舔舐着我的心脏。转过头，我冷冷地注视着菱纱和一脸认真的天河，生硬地挤出了三个字：“好笑么？”
本来笑得停不下来菱纱一听到我的话，霎时间止住了笑，原本带了点促狭的眼眸中开始染上一分慌乱。她有些仓惶地摆了摆手，略显尴尬地笑：“那个……漱玉，开个玩笑而已，你不必当真……”
我冷笑几声：“不必当真……呵呵，不必当真是吗？那么就是说，紫英的话我也不用当真，玄霄的话我也同样不用当真了是吗？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那么喜欢把我和别人联系在一起？！没错，也许你们会说我是夙玉转世。对，没错，我的确是她的转世，但那又如何？前世与今生，就算同魂，却也不同魄！我和她，是完完全全两个没有任何干系的人！”
“你们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我这一辈子，最讨厌被当成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尤其是那些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的人，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不给他们任何回话的机会，我背过身，用力地擦了擦鼻子：“既然你们都这么喜欢把我当做夙玉……好啊，作为你们的长辈我是不能和你们住在一起的，我走！”随后，我立刻御剑离开了琼华派，往山下飞去，毫不理会身后的呼喊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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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漱玉！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漱玉！”菱纱慌乱起来，想去拉住漱玉，但是已经晚了——漱玉已经念动口诀，迅速御剑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怎么会……我……我真的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菱纱不知所措地绞着双手，脑子里一片混乱。天河摸着脑袋，一脸茫然地说：“漱玉怎么了，为什么一下子发那么大的火？难道当我娘有这么不好么……”“行了哥们儿，少说两句行不行？这儿已经够乱的了！”星裂揉着太阳穴，冷声打断了天河的话。
梦璃看着漱玉消失的方向，声音忧虑：“先前从禁地里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漱玉不太对劲，而且师叔也不在，是不是师叔他……”
“一定是他。”星裂放下手，目光沉寂，“漱玉不是那么情绪化的人，能让她这么失控的只有慕容紫英，而且她先前也提到慕容紫英有跟她说了些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找他，你们先回房间，等我的消息。”
说完，星裂拔腿便走，青衫白衣的袍服在夜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
“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狠狠撞开，打破了一室静谧，原本安静燃烧的烛焰也猛烈地摇晃了一下。紫英回头，看到微微喘气的星裂立在门口，身上略显凌乱的袍服带着夜晚的凉意。紫英站了起来，微微皱眉：“星裂，已是宵禁，你为什么还不回房睡觉？”
“慕容紫英，请问人若转世，他的前世与今生是否为同一个人。”星裂关上房门，声音同目光一样寒冷彻骨。
紫英微微一怔，目光黯然下去。他转过身，避开了星裂咄咄逼人的目光，沉默许久才说：“人之转世，虽样貌、性格可能会与前世、后世无二，但转世之后，前世、后世同魂不同魄，所以并不能说他们是同一人……”
“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又要那么做？”星裂打断紫英的话，咄咄逼人地说。
紫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望着桌上流泪的蜡烛。他要怎么跟他说，自己心里并不想那样做？在漱玉进入禁地的时候，原本疏离淡漠的玄霄便立刻抑制不住心性，目光中原本据守的那份距离，也因为漱玉失神之际的那句“师兄”而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一刻，玄霄眼中暗涌着的感情，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
禁地之行，让他终于明白了掌门那句话的意思。掌门是清楚玄霄师叔和夙玉师叔之间感情的，所以她才会那么说，才想让他早早抽身而退，不要介入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之中。所以，他才会在离开禁地后说出那样的话。
但是离开之后，他心里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是寂寥，又像是悲伤，厚重地压在心底，让他喘不过起来。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星裂突然开口了：“慕容紫英，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什么？”紫英一怔，回身看向星裂。星裂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晶紫色的双眼中透着一股淡薄的忧伤。“漱玉应该告诉过你我是灵狐仙吧。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叫紫云山的地方。在那里，只有灵力最强，法力最高，武功最好的灵狐妖才能继承紫云山之主的位置，接受上一任紫云山之主的所有力量，飞升成仙，然后成为下一任紫云山之主。而我哥哥星落，则是我们这一代的灵狐妖中最强大的。”
“……你……在飞升之前是妖？”紫英神色微变，语气也异样起来。
“是啊。”星裂叹了口气，笑得很无奈，“很出人意料不是？但我们那边确实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妖，但是妖也是有好坏之分的。”
“……”紫英垂下眼睑，神色复杂，沉默不语。
星裂并没有注意到紫英的神色，他继续说了下去：“从小到大，我哥哥都比我强，比我优秀。他的法术高超，为人又亲和，整个紫云山的灵狐妖们都很喜欢他，都说他一定是下一任的紫云山之主。而我呢？星落的同胞弟弟，只比他晚出生了5年，我却样样都不如他，样样都比不上他。为了学会一个法术，我把家里的庭院搞得乱七八糟，而哥哥只试了两三下就学会了。我咬牙强迫自己半夜起来练剑，却仍旧赶不上我的哥哥。我拼尽全力向前迈了一步，我哥哥却轻松向前跨了两步。家人都不喜欢我，因为我一点都没有哥哥那么优秀，反而还经常给家里人添乱。在所有人眼中，我永远都是‘星落的弟弟’，而不是‘星裂’。”
“我不甘心。我真的很不甘心。我想证明我自己，证明我不比我哥哥差。所以，在我哥哥当上了紫云山之主飞升成仙之后，我拼尽全力提升修为，成了紫云山中除了紫云山之主之外唯一的灵狐仙。这在紫云山是不允许的，因为整个紫云山之中，只能有一个灵狐仙，那就是紫云山之主。我告诉所有人我不想争所谓的紫云山之主，我只想证明我哥哥能做到的事情，我一样能做到。但是尽管如此，我仍旧是我哥哥的影子，是‘紫云山之主星落的弟弟’。呵呵，头衔上多了五个字，这是我飞升成仙后的唯一所得。”星裂说着，笑得愈加苦涩。
“所以你才会离开紫云山，跟漱玉他们一起来琼华派？”紫英问道。
星裂点点头，望向紫英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淡淡的羡慕：“漱玉告诉过我，你六岁的时候就因体弱多病被送到了琼华派，从此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家人。但是，你拥有过我所没有的父母亲情和兄弟姐妹的手足情谊，进入琼华派之后，又因为天资聪颖受到其他弟子的尊敬和师长的喜爱。而现在……你还有漱玉这样的朋友。”
听到漱玉的名字，紫英抿了抿唇，指甲却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之中。
星裂看着紫英，声音很轻，却十分清晰：“人不能一直孤单一辈子，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一直关心你，照顾你，想看着你笑。他们，会是自己的挚友、亲人、爱人。而漱玉，她就是你的那个人。每次谈到你的时候，她眼中的光芒衬得她的眼睛神采飞扬，就连语气也会兴奋起来。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是在白灏道，你那个冰块脸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生气，我和菱纱当时都气不过，漱玉就在旁边劝我们，说你不过是面冷心热，混熟了自然就好了。昨天你在那里给我们吩咐有关的门规，我在旁边无聊的说你唠叨，漱玉就直接掐了我一把，把我的胳膊都掐紫了。”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漱玉偷偷去白灏道找她爹的那天晚上，她得知了父亲去世的消息。可能是因为被水淋湿了，她回来的时候受了凉，半夜就开始发烧，嘴里还一直不停的说梦话，念叨着你的名字。她说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她只有你了，求你别走，求你留下来……”
紫英愕然地看着星裂，脑子里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紫英，只有最亲密的人带来的伤害才是最刻骨铭心的，和她认识那么久，我从没见过漱玉失控成那个样子。我不相信你心里没有一点她的位置，不相信你真的能说不认识就不认识。漱玉这个丫头性子倔得紧，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心里不知怎的难过，更何况这次她连表面上的平静都伪装不了了。如果你真的拿她当朋友，就不要再伤害她了。”
星裂说完，目光恢复了平静，只是静静地看着紫英，一言不发。
一滴蜡液顺着蜡烛滚落下来，“啪”地砸在桌子上，像一滴浑圆的眼泪。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章 解前世往事如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