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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八章 借灵珠预感不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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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在山下找了一会儿后,我们便找到了月牙村。
刚一落回地面,我们便听到了一间民居之中传来的说话声。我正要跑上前去,紫英却拉住我,摇头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拉着我走到虚掩着的门口,静静地听着。
“求求你们了!能不能帮村子里的人向神祷告,让月牙河再恢复从前的样子?!”屋内传出一个苍老而干涩的声音,语气急切,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凄苦和恳求。听声音应该就是村长巴图了。
“……先别急,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接下来是梦璃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如同她的香一般,令人感到心神宁静。
“不错,我也很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紫英神色冷清地推开门,语气冷硬。我无奈地摇摇头,在紫英之后现身于其他几个人面前。“师、师叔?!”天河一见到紫英,立刻结巴了起来。紫英冷冷地横了天河一眼,目光挨个扫过他们几个人的脸,冷声道:“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叔?竟趁我办事之时随便下山,还骗守门弟子说什么我让你们下山办事,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本派门规放在眼里!”
说到最后,我明显感觉到身上多了几道针一样的目光,只好一面尴尬的笑一面在紫英背后狂做鬼脸。真是的,这种事情说一遍就够了好不好,说那么多遍干啥啊!
“紫英你先别生气了嘛~你不是说过琼华派弟子应该扶危济困?这回我们误打误撞,才发现昆仑山脚下竟有这样缺水的村子,于情于理总该先帮帮他们吧?”菱纱一面用眼神埋怨我不会保密,一面解释。我气哼哼地用眼神回应她:拜托哎大姐,又不是我告密的,是明尘那个大白痴告的密,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紫英沉默了一会儿,冷淡地说:“……虽是其心可悯,但这与擅自下山却是两回事,回去之后再罚你们。”
切,瞧你那小气样儿吧,回去惩罚个毛呢,这个口不对心的别扭家伙。我撇撇嘴,腹诽道。
“你是……”一个脸上满是岁月所刻痕迹的老人上下打量着紫英,语气疑惑。我看了看他,知道他就是月牙村的村长巴图。紫英冲巴图一拱手,神情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老人家,在下慕容紫英,乃是昆仑琼华派的弟子。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个村子为何会如此干旱?若能相助,定然义不容辞。”
你们~你们果然是仙山上来的人,这真是上天可怜我们呐!”老人一听到“昆仑琼华派”几个字,原本浑浊黯淡的双眼顿时大放异彩,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他叹了口气,目光追溯到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月牙村曾经是个美丽的绿洲,从昆仑山上流下一条月牙河,养活了整个村子的人。在河的源头还有一片茂盛的树林。可是到了巴图爷爷那一辈,村里来了很多做中原商人,说那片树林是传说中的“昆仑圣木”,砍了以后能够卖个好价钱。虽然那个时候村里的祭司虽然极力反对,但是其他人都想变得和中原商人一样富有,最后还是同意了砍树。那些树倒了之后,月牙河的水就慢慢枯竭了。尽管所有人都后悔了,想过很多办法让水源恢复,甚至还修了新的祭坛向上天祷告,但是仍旧没有用。
直到最近几年,月牙河就完全干了,不少人因为缺水,都患上重病过世了。也有年轻力壮的,离开这儿想去别处生活,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说到这里,巴图眼中的光彩渐灭,透出一种愧悔和无奈的凄凉。
紫英看了看窗外漫天的黄沙,说道:“老人家,不如你们也迁去其他地方吧?此处风尘环伺,实在不宜定居。”巴图摇摇头,愁苦地说:“唉,村子里的孤儿寡母,又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更重要的是,月牙村是我们祖祖辈辈安家的地方啊,我身为村长,难道……难道连这故土都保不住……”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菱纱看着一旁抱着孩子,面容枯瘦的乌兰,仍不死心地问道。巴图点点头,说:“办法是有的,只是太难……我听已经过世的老祭司说过,这世上有一种叫‘水灵珠’的宝物,只要有了它,水源就能恢复,一切也会变回原来的模样。”
“水灵珠?”本来紧皱眉头正在思索着的紫英听到这三个字,立刻抬起了头,重复了一遍想要确认。“老祭司的确是这么跟我说的……”巴图有些困惑地解释道。紫英微微舒了口气,神色中添了几分安心:“若是水灵珠,倒有一线希望,因它正是本门镇派之宝!待我禀明掌门,看是否可将水灵珠借来一用。老祭司说的应该没错,水灵珠乃世间至宝,相信以水灵之力,必能令河源复苏。”
“嗯,我们先把身上的食物和水都放在这儿,请你们静候消息。”我竭力使自己笑的不那么僵硬,然后和紫英一起把身上所有的食物和水都交给了巴图。巴图听及此处,如同一个一个在沙漠中干渴得只余一丝气息的旅人找到了一汪清泉,双眼中灼灼生辉。乌兰的眼中也蓄满了泪,不住地道谢。
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便悄悄侧过了身子,深深地呼吸着。他们那充满希望的眼神,让我感到一种深切而浓厚的无力和悲凉。
“事不宜迟,你们跟我回山上,一同去琼华宫向掌门禀明此事。”紫英转而对我们说。天河热心地点点头急三火四地就催着我们走。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热忱,都在为又能拯救一些人而感到兴奋。
果然,有的时候,当你知道的越多,你就越容易不快乐。
“漱玉,你脸色怎么这么凝重?”紫英注意到我的表情有点突兀,问道。我叹了口气,轻声说:“紫英,我有一种预感,夙瑶她,可能不会把水灵珠借给我们用的。”
紫英摇摇头,一脸不相信:“漱玉,你不要乱说,掌门她一向办事公明,为苍生着想,怎么可能连借出水灵珠这样的事情都不允?”我轻叹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因为我很清楚,这会儿我是根本说不过他的。
天河这个时候插话进来了:“那个掌门要是真的不借,那她不就是个小气鬼嘛,实在不行,我们用那个什么‘土林猪’也可以,反正就差一个字。”“差很多好不好啊,没文化的大野人。”菱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
正说着,我们就到了琼华宫。紫英在门外喊道:“掌门,弟子冒昧,有要事求见!”过了一会儿,紫英回过头来说:“你们随我来。”就先进去了。
星裂啧着嘴巴摇着头,说:“传音入密……好土的招式啊~现在都不流行用这个了。”“哦?那流行什么?”我面带好奇之色。星裂洋洋得意地说:“当然是流行‘心神传音’啦,光用心思就能聊天,就是一般人不会用,我也是练了好久才会用的。”
天河抓了抓头发,奇怪地问:“那个,传音……入……密,是啥玩意啊?”菱纱很专业地解释道:“这是一种很高深的功夫,譬如我们两个互相讲话,就只有彼此听得到。”“这个好玩~能用来说悄悄话。”天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说。
“还不速速进来,门外喧哗,成何体统!”紫英的声音从琼华宫内传来,打断了我们的交谈。“哦……”天河立刻乖乖噤声,不再说话,跟着我们进了琼华宫。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多说了,一想到夙瑶那张高高在上的脸我就觉得来气,真的很想几巴掌过去把她扇晕了然后偷出水灵珠走人。丫小气不借水灵珠就算了,还有脸说什么“世间困顿比比皆是,我等修仙得道,扶危济困自是应当,却又如何管尽天下事”之类的鬼话,上辈子一定是长城砖,脸皮真是厚的惊人。顺带着把我们几个人训了一顿之后,除了紫英,我们就都被夙瑶轰了出来。
站在门外的空地上,天河生气地说:“漱玉说的对,那个掌门真的不借,小气鬼!太小气了!”“行啦,你在这里骂也没有用,就算你把人家夙瑶的祖宗十八代全部过问一遍,还不是照样要不过来?”我不雅观地翻着卫生眼球,气哼哼地说。
星裂双手叉腰,一脸极度气闷,就他那个性格本来就不习惯挨训,更何况这次是做好事都要挨训。菱纱叹了口气,扶着额头说:“唉,怎么又觉得好累……算了,我们先各自回房吧,想想还有没有其它办法,不行的话,晚上再偷溜出去,给月牙村的人送些水和吃的~”“那你们先回去吧,我已经睡过觉了,想先四处转一转。”我见菱纱脸上浮现出几分倦色,便说。
“恐怕不是四处转,而是要等某人吧~”菱纱突然间来了精神,一脸坏笑着凑上来,尽显八卦本色。“行了你个八卦狂,不是困得很么?要不要我帮你清醒一下?”说着,我便撸起了袖子,作势要打她。菱纱见好就收,立刻摆手道:“哎哎好好好,我不说了。好梦璃,咱们回房间休息去,免得某个人不好意思。”说着,还有意回头冲我挤挤眼睛。
“韩!菱!纱!你信不信我今天让你陈尸琼华派!”被洞穿心思的羞怒使我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起来。菱纱冲我办了个鬼脸,拉起笑个不停的梦璃迅速跑远了。星裂闷笑几声,伸手拍了拍我的头,然后拉起天河说:“走,咱哥儿俩回去补觉去,甭在这而当石柱子了。”天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任由星裂把他拉走,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接受周围同门们的注目礼……
“你们这帮家伙!交友不慎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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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你觉得他们五人资质如何?”见云天河等人离去,夙瑶转而问紫英。紫英思量片刻道:“他们五人入门之前都曾略涉仙术,触类旁通,对御剑之术与基本心法领悟极快,以此看来,资质都在中上。只是……那个云天河……看似驽钝,却是深浅不明。”说道云天河,紫英却想到星裂,他略有些犹豫是否应将事实告诉掌门,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哦?此话怎讲?”夙瑶扬了扬眉,似乎略感兴趣。
“……古人云,剑术如琴曲、如心念、如川流、如天地,可随万物而生,故修习剑术亦要顺应四时、吞饮日月,此间之功,非朝夕可成。云天河虽不懂高深剑术,但是行止间内息清沛,气韵自敛,举手投足分外自如,似乎是多年静心修行方可达到的境界,令弟子也大为不解。”回想到今日学习御剑之术时的场景,紫英说道。
“……如此说来,假以时日,他修为突飞猛进,甚至更胜于你,也不是不可能了?”夙瑶的眉梢微微一挑。她很清楚,紫英的才能在琼华派中已是数一数二,若是云天河还能够赶超于他,自己的掌门之位还能稳坐下去吗?
紫英并没有注意到夙瑶的神情,摇头道:“……弟子不知,且弟子识见难及掌门一二,适才所言也都是些浅见……”“无妨,还有什么想法,你便一并说了吧,我想听听。”夙瑶不着痕迹地恢复了淡漠的神情,示意紫英说下去。
“就弟子所知,本门铸剑秘术之精,放眼凡间,几乎无人能够相较,但是云天河随身所携那把细长佩剑,铸造技艺之绝,令弟子大感汗颜。弟子虽未细看,但那把剑的质地绝非乌金或玄铁,要做到如此寒光剔透、冰冷渗骨,而又不伤及手握之人,至少须取得东海海底的沦波净石、天山冰池下的寒珞玉魄,再辅以西北大荒中的上古冥灵木,揉合炼化,而这几样东西,莫说是一人之力如何得到,即便是穷千万人之力,亦是可遇而不可求。”
“何况剑身看来纤细,想必也是固若玄冰,这却是用了传说中的“百炼之法”,定要反复锻冶,无一次差错!弟子实难想像,那位铸剑之人是何等的神乎奇技……云天河既能拥有这样一把不世出的宝剑,又能驾驭于它,此人应是大有来历……”
这也是紫英对天河感到最为疑惑的地方。从他的阅历和心智上来看,他完全是属于那种阅历低浅未受磨砺的类型,但是他却拥有这样一把神兵利器,并且还能轻松驾驭。紫英虽不清楚他是如何得到这把剑,却也知道天河的能力并非他能够轻易揣测清楚的。
“那么,你觉得云漱玉这个人如何?”夙瑶突然调转话题,话语似有所指。紫英微微一愣,随后如实回答:“阅历较之其他几人而言较深,资质算是中上,领悟力也很强,有一定的天赋。”
“那你觉得,将来她的修为会在你之上吗?”夙瑶紧盯紫英,语气略显生硬。紫英怔然片刻,面露难色:“……这……弟子着实不知。”“我见昨日在琼华宫,你们二人似乎都很熟悉对方,是不是以前认识?”夙瑶步步紧逼,状似无意的话语,实则暗含锋芒。
“……是,弟子在山下曾与她有过数面之缘。”沉默半晌,紫英才想出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这么说其实也不算是撒谎,毕竟他们的确是见过数次面。停顿片刻,紫英问道:“掌门可否告诉弟子,为何要让云漱玉一个新入门弟子升至师叔一辈?”
“……”夙瑶背过身,不语,许久之后,她才叹了口气道:“紫英,你以后莫与云漱玉走得太近,否则,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掌门……这是何意?”紫英怔住,慌忙问道。夙瑶摇摇头,说:“不必多问,日后你自会明白。还有,”她转过身,秀美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你须谨记,只教授他们五人简单的练气吐纳,其他高深剑术不必涉及,谈及本派秘事,更要谨慎出口。”
“……掌门,弟子不明……”“其余不必多问,我令他们入门,乃是另有机缘,日后你自会晓得。”夙瑶负手而立,目光越过紫英,望向门口厚重的织锦布帘。
“……是。”
紫英看着那负手立于高台之上的掌门,没有由来地忽然感到一丝诡谲的陌生。
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其实,在所有的平静之下,都翻涌着一股暗暗涌动的洪流。它偶尔会小小的发作一下,却又会很快消退,让你以为那不过是普通的摩擦碰撞,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
直到有一天,当一条潜藏着的导火索被点燃,引爆了已经静候多时的炸药之后,被掩埋在平静表象之下的巨大暗涌,就会以千军万马之势冲出来,冲垮一切挡在它面前的东西。这个时侯再想挽回,已是回天乏术。
待暗涌过后,你所面对的,就只剩下一片冰雪覆盖的残垣断壁,和满身满心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