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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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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没错,这天下的妖就该死,景明子护着妖怪,永镇炼妖塔就是下场……”
胡不归想着那人临死前说的话,“他”又是谁?
行尸走肉般走在荒野山道,夕阳西垂,落日将天边染的一片橘红,身影被那余晖拉的很是形单影只,胡不归侧目瞧着自己的身影,他已一人了许多年,为何今日会觉着异常的寂寞呢!
寂寞?
胡不归一怔,竟是寂寞么?他自小便是一个人,那时他不知寂寞为何物,后来他遇见了师父,就更谈不上寂寞,再后来,他跟向戟修习,离了师父,他亦未觉得寂寞,就连后来师父碎丹,他百年未见师父,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寂寞!
为何会寂寞呢?
“景明子护着妖怪,永镇炼妖塔就是下场……”
“喜欢师父会被送进炼妖塔么?”
“你师父说要在这七天时间里救他们肉身出来……”
“……”
耳边不停地响起那些他曾听过的话,忽地有一句话清清楚楚地响彻在耳边。
“不能喜欢师父,师父会生气的!”
胡不归不觉退后了几步,微微踉跄,之前向戟说师父要救的除了修沉还有她的师父景明子,师父……师父是……喜欢师父的……
胡不归不禁苦笑,怎么这般的自欺欺人,他一直刻意回避那场天玑大劫,景明子是有护着师父的,他也一直自欺欺人师父这么多年一直去炼妖塔,只是要救修沉,他之前心中隐隐不安,甚至恐慌,担心师父醒来,不归山上的日子,再也回不去,可转眼又自我安慰,不会的,师父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玑仙尊的弟子言七音……
“哈哈哈……”胡不归躬身双手撑在膝盖上,连连笑了几声,忽然,他直起腰,望着那橙红天边,落日就要沉了下去……
胡不归是你喜欢自己的师父,不希望她与景明子有什么可能罢了!
胡不归笑的苍凉,白日为何不等那人将话说完就杀了他,还不是因着他说了景明子是护着言七音的,他把胡不归心里最不想承认的事说了出来,就像绷紧的弦,稍一用力就会断了,他赶在弦断的前一刻先杀了那个人……
这还是自欺欺人啊!胡不归!
将手覆上心口,那里在砰砰砰有力的跳着,他能感觉到心口放着的雕兰香鼎,还有香鼎中的师父,若是……若是师父知晓了自己的心意……
怕是再不会理自己了吧!
胡不归无力地垂下了手,那时,天地之大,他又该何去何从?
“师叔祖?……”
耳际传来林夕清的唤声,胡不归瞧着树枝交错的山林,那声音自远方传来,有一丝丝的小心翼翼,还有一丝丝试探……
“师叔祖,你听得到么?要是听到就回来吧,我……我们都很担心你!”
林夕清此刻脸红的彻底,他们寻了客栈,入住前,谢桓让自己试试传音诀,看看能不能寻到胡不归,她虽只是淡淡地说会试试,可又有谁知晓,她鼓足了多大的勇气,用尽了多少力气才能说出这些话,甚至她都能感觉到这话语里的颤音和怯懦。
她懊恼地躺在床上将头蒙进棉被,好似这般,脸上的灼烫便会褪去,眼前一片漆黑,刚刚说的话似有魔力般竟将她小女儿的羞态重现在她眼前,她忙闭上眼睛,提醒自己不要去想,可越是这般提醒,她的心竟越发的乱了起来。
将棉被推开,她坐起身,空气中的凉气似是缓解了一下她脸庞的热度,林夕清瞧向那紧闭的窗子,起身走至窗前,将窗门打开,扑面而来的风,轻柔舒缓,她望着窗外景物,不知不觉心竟平和了下来。
天玑后殿,炼妖塔前,他教自己修炼琉璃法阵,林夕清知晓他又将自己认错了人,那样深情温柔的眸,怎么会是对她呢!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时候,他都会对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那样的柔情缱绻。
“想什么呢!”
林夕清拍了拍自己脸颊,小声提醒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了胸腔中的那股憋闷之气,“林夕清,休要乱想啊!”
“师姐……师姐,胡前辈回来了!”
门外传来莫钟高兴切切的声音,林夕清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急跳了两下,她缓了缓气息,才走了过去,开了门,莫钟一脸高兴神色,“师姐,胡前辈回来了,谢桓那小子让我来告知师姐一声,免得师姐担心!”
“嗯!”
林夕清淡淡地说,一双眸子波澜无惊。
莫钟眼角的笑稍退,他挠了挠头,依旧笑道:“那师姐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师姐了!”
“嗯!”
房门合上,林夕清的肩膀便塌了塌,一双眸子也不再清冷无痕,而是酝着丝丝愁绪,待简单漱洗过后就早早歇下了。
深夜,胡不归侧卧床榻,眼睛瞧着枕边的雕兰香鼎,花纹清晰泛着微微光泽,那是他整日抚摸的痕迹,透过雕花纹路,鼎心中空微黑,也不知怎么想的,胡不归化出神识便进了香鼎,隔着鼎中结界,他瞧着自家师父。
她还在沉睡,青衣长发,清寒冰冷的容颜犹如一尊玉塑,鬼使神差的,他竟走到了师父身前,手不觉抚上了心中日日念着的脸庞,她的脸是寒的,和自己想的一样。
“师父……”他喃喃唤道。
他环住师父的肩膀,紧紧抱在怀里,声音似哭:“师父……”
他只是不停地唤着,连心底最想说的那句“不要丢下我”都没有胆量说出。
一个人便一个人吧!
胡不归心道,即便是余下岁月要独自一人,他总要帮师父达成心愿的,至于自己的心思,他绝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恰值大暑,清晨醒来便能感觉到夏日的暑气,莫钟不知从哪儿弄了把折扇,大清早便呼呼地扇着,鹤乙见了笑着揶揄道:“莫公子,若不是你这背上负着剑,身上穿着道袍,手里摇把折扇,倒真像翩翩世家公子!”
“我本来就是世家公子,什么叫像!”莫钟说着便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衫,寻思了一会儿,朝谢桓道:“听说今夜这里有庙会,不若咱们住一晚再走?”
见谢桓稍有犹豫,就又对鹤乙道:“你觉着怎么样?”
鹤乙点点头,一抬眼就见谢桓和莫钟都瞧着自己,他微怔了怔,忙道:“我不去找小公子说!”
莫钟撇撇嘴,道:“这里就属你与他关系近些!我看他也不像对仆从严苛的人,你去说最合适!”
谢桓却是不言,林夕清下楼时,见莫钟和鹤乙正在争论,便问谢桓:“他们在说什么?”
“今夜这里有庙会,莫师兄提议留宿一晚再走,他与鹤乙在争论谁去找前辈说。”
“庙会?”林夕清蹙眉道。
“是啊!师姐!师姐平日都没逛过庙会吧!”莫钟见林夕清如此,忙摇着折扇凑过身来,“平日我等下山历练还能瞧瞧山下的庙会集市,师姐常年在天玑山,也不怎么下山,怕是没有逛过这些东西。”
林夕清微微点头,她确实没有逛过,平日下山,都是师父没有办法拒了那些事情,无奈才让自己下山跑腿的,自己也都是办了事就匆匆回了天玑山,并不在山下逗留。
“这次下山,咱们有大半年的时间呢,就一晚上,也无甚影响!”莫钟一双眸子晶晶亮地瞅着林夕清,只盼着她点头说好。
“师叔祖?”林夕清确实也想看一看这尘世的庙会,可一想到胡不归,便打起了退堂鼓。
“师姐要是愿意留下来,他那里就好说!”莫钟拍拍胸脯,说的很是信誓旦旦。
“说的好像,你敢去找小公子说一样。”鹤乙在一旁撇嘴道。
“有什么不敢的,师姐只要愿意留下来,我就敢。”莫钟眉头一挑,将手中折扇“唰”的一下合上。
胡不归立在二楼,自然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庙会么!长睫微动,曾几何时,不归山下,他和师父本来也要逛夜集的,可瞧了一场病,师父兴许便将那事给忘了。
涩涩一笑,信步下了楼梯,众人见了他,都噤了声,鹤乙在一旁使劲儿地朝莫钟使眼色,莫钟握着折扇的手攥啊攥的,还未开口,就听胡不归道:“今夜再留宿一晚!”
“小公子还有事情?”鹤乙疑惑问道。
“昨夜回来时听闻今夜有庙会,索性无事,便留下瞅瞅吧!”
莫钟喜笑颜开朝鹤乙挤了挤眼睛,鹤乙朝他撇了撇嘴,才点头道:“好。”
胡不归说完瞅了一眼桌上早饭,又道:“今日,你们自行去吧,不必管我。”
“前辈不去么?”谢桓开口。
胡不归唇角阖动,终是摇了摇头,“我不喜热闹!”
林夕清手掌不觉蜷了蜷,瞧着胡不归又上了楼,敛了心中情绪,端起桌上的白粥就吃了起来。
“师姐,一会儿咱们去买身衣服吧!咱们穿的一瞧就像是修道的,既然胡前辈都说今日随我们去,咱们就好好玩玩!”莫钟将折扇放在桌上,也端起白粥说道。
“说的你好像很有钱一样!”鹤乙挑了眉梢,挤兑道。
“不就几身衣裳,这点钱本少主还是有的。”莫钟见他不信,就将手中的碗放下,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在鹤乙面前唰唰唰的抖了几下。
一旁的谢桓笑道:“那就先谢过莫师兄了!”
“客气客气!”莫钟将银票揣好,一边道:“一会儿吃了饭,咱们先去成衣店看衣服去。”
客栈内人渐渐多了起来,小二忙活的声音此起彼伏,饭桌上莫钟时不时的和鹤乙斗几句嘴,偶尔传来谢桓调解的声音,林夕清坐在一旁,还是忍不住往二楼瞧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