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者》萨拉汗丁

46、夜晚

　　“那狗皇帝打败蛮子之后，开了场宴席请奔狼汗去庆功，嘿嘿！可真是血流三尺！”阿尔泰什睁大双眼，如同身临现场的鬣狗一般睁大眼睛，手指呈爪地说道。
　　“奔狼汗死后，那狗皇帝就派人占了我们的地方，族人皆被当做奴隶看待，整整六十年！若不是后来夏国内乱，新一任奔狼汗率领民众奋起反抗，将着汉人赶出奔狼群山，只怕如今仍是奴隶！”
　　说道此处，他有些哽咽。
　　“只不过，当时偌大的部族，一部分逃避战乱南下避战，一部分彻底灭族，仅剩主脉一支，苦苦支撑。”阿尔泰什有些冷漠地说出自己部族的结局，同头领对视了一下点点头，示意他说完了。
　　其余三人都被这埋藏在时间风沙中的残酷历史，震地无话可说，巴拉罗什勉强整理了情绪，拍拍阿尔泰什的后背，以示安慰。
　　“林兄弟，李兄弟，时间不早，巴拉先回去休息了，二位也尽快，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巴拉罗什率先起身，同二人行了个礼。
　　李星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快速地站起来，跑向落在后面的阿尔泰什，后者听到声音转身看向李星，三角眼有些冷漠地注视他。
　　“有何事？”他看着眼前的前面从怀里掏出个小包来，递给他，笑着对他说：“请你吃，很甜。”
　　阿尔泰什也不动，没做什么回应，手心一收，走了。
　　“真是个坏人，小时候应该过得挺苦的，”林宇走到李星身边，有些感慨地摇头。
　　“嗯，”李星看着他并不是很强壮的背影，有些同类相怜的复杂情感。
　　二人矗立不久，便回了那个小帐篷，挤着睡了。
　　“星儿累不累？”
　　“还好。”
　　“给你按按？会舒服些……”
　　“哈哈，好痒啊……”
　　距离二人帐篷不远处，巴拉罗什住处一边的小帐篷里，阿尔泰什还没睡。
　　此时已没什么光线，只剩下快要熄灭的篝火散射出来的微光。他的眼神如同暗夜中的孤狼，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布包。
　　他打开布包，几块晶莹的白色块状物显露出来，拿了一颗放入口中，是很甜的白糖。
　　用舌头拨哒了一下，他有些茫然地从空隙处看向远方的黑暗，冷漠地讲着血腥历史的青年，此时竟有些迷茫地，流下两颗泪来，在脸上流下两道水痕。
　　待得又过了两日，商队脚程很快，即使是在这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仍然凭借着丰厚的地理知识，行了快三分一的路程。
　　今日却是奇特地放了大晴天，前几日愈演愈烈的暴风，此时居然奇特地不见踪影，李星心情很好地喝了口水，啪嗒哒地拿了把草料去喂阿拉。
　　“阿拉啊，这几天辛苦啦！”李星右手拿着草料，左手顺着它身上的长毛。阿拉露出巨大的牙齿，左右嚼着，甩甩头懒得理李星。
　　“星儿，准备好，快出发了！”林宇正打包帐篷，双手喇叭状地向李星喊道。
　　“晓得啦！”李星同样地动作回复他，又低下头，“阿拉快吃，上路喽！”
　　他熟练地解下阿拉系在一边杆子上的缰绳，牵着阿拉走到已经快准备好的车队旁边。
　　“呼，可真是个好天气！”巴拉罗什今日居然穿了身奇特的，带着数不胜数的透气孔的白色纱衣，搭配着他的大肚子，有些不忍直视的样子。
　　“你那是什么眼神？”巴拉罗什见到李星牵着阿拉，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有些岔岔地回他：“哼，可舒服了，年轻人不懂得享受！”
　　林宇将打包后的帐篷递给阿巴拉什保管，先扶着李星上了骆驼，自己也跨了上去。
　　“呦吼！出发喽！”李星伸出个手指，快乐地喊起来，听不懂的胡人们也发出爽朗的笑容，在这没有风沙的天气里，天空也更加蓝了一些。
　　林宇甜腻腻地搂着李星，眼神定到了他无名指上的银色小指环，心中便甜滋滋的。
　　“诶，星儿，宇哥问你。”
　　“你说啊？”李星有些疑惑地侧头，林宇便顺势在他脸上亲了口。
　　李星说不出话了。
　　“星儿，宇哥可喜欢你，可喜欢可喜欢的呢种！”林宇用着很温柔的调子，下巴在李星肩膀处不住磨蹭。
　　“宇哥……”李星皱起眉头，心扑通狂跳，嘴上却说不出话来。
　　“星儿……”林宇凑地更近了些，一时间，二人都感觉到了，同时咽了下口水。
　　“年轻人，大白天地谈情说爱！注意影响！”巴拉罗什的大嗓门直冲而来，队中懂汉语的胡人纷纷笑起来，翻译给伙伴，一时间队伍中皆是“呼呼”的起哄声音，李星简直要把头埋进沙子里，催促着阿拉向前跑。
　　赶路着不觉时间流逝，夜幕很快便降临下来，今日的好天气使得原本落下的进度，被拉回很大一段，巴拉罗什得意地宣布要开一顿丰盛的晚餐，让这几日只能干粮就水的众人兴奋地欢呼。
　　“这是什么？”李星蹲在阿巴拉什身边，见他熟练地从箱子里掏出块干掉的泥巴来，然后猛的砸到地上，碎裂出油纸包。
　　“哇，”伴随李星的讶异声，阿巴拉什从油纸包内掏出只油光水滑的生鸡来，用着柄长铁刺穿着，放到火上，又从另一边拿出几个小瓶来。
　　“盐和香料，”阿巴拉什友善地解释道，“这顿好的就这几日要解决喽，再过几日就到了你的国家，便不用这么寒酸。”
　　“你真厉害，”李星星星眼的看着这处理好的生鸡，滴下几滴肉油，落在火中发出被燃尽的滋滋声，再加之香料与肉散发出来的气味，觉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星儿，来喝这个？”林宇端着个碗，里面呈了些液体。
　　“酒吗？”李星见林宇坐了下来就势靠在他身上问。
　　“是果酒，甜甜的不会醉，”
　　“好，我要喝。”李星就着林宇的碗喝了一大口，有些惊艳地咂咂嘴，“这个酒好好喝！还有吗？”
　　“李兄弟喜欢，那巴拉兄送你几瓶给你带回家！”巴拉罗什拿着一小坛烈酒，如同长官一般豪爽地伸了圈手，阿巴拉什见着头领来了，连忙伺候他坐下，递了个烤好的鸡腿给他。
　　“不必，李兄弟爱吃这个！”巴拉罗什又小气吧啦地抿了口，将着鸡腿递给李星，后者笑嘻嘻地接了。他又一把把另一只赏给阿巴拉什，见林宇表示不吃，便拎着烤鸡，大口吃起来。
　　“那个？阿什么什？怎么不来喝点酒？”李星吃着鸡腿，口齿不清地问道。
　　“他不习惯和你们一起，”巴拉罗什说话时大胡子一颤一颤的，“应该同着其他人在那边喝酒呢。”
　　“头领，”正说着，正主便来了，阿尔泰什提着个小篮子，手里抱着一坛酒，用汉语向巴拉罗什行了个礼。
　　“嗯，你来了？坐，一起喝酒！”巴拉罗什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拍拍身边的地方。阿尔泰什点点头，慢慢坐下，将篮子上的盖布揭开了，从里面掏出些腊肉、干果来，又揭开酒上的布。
　　“呼！好酒！”巴拉罗什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般，如同狗嗅肉香一般，动着鼻子向酒坛上方探去，“小阿尔泰，你从哪里买到这酒的？阿布肯老头子那里？”
　　“是，我帮他们家的狗接生了，他送我的，”阿尔泰什淡淡地说了句，拿出个赶紧的碗，给巴拉罗什倒满一碗。
　　“诶诶！够了够了！”巴拉罗什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皱起五官仔细地喝了口，然后发出一声满足地感叹，将碗放在地上。
　　“好酒！没白疼你！”巴拉罗什感慨了句，用大手在阿尔泰什头发上一顿揉搓，直把他弄成鸟窝。后者只是笑，却并不反抗。
　　“谢过阿尔泰兄弟，”林宇拿了碟干果给李星，又拿起块腊肉举了举，笑着对他讲。
　　阿尔泰什点点头，表示不用谢。
　　“呼，时间可过的真快，当时我捡到小阿尔泰的时候，他还只有这么小……”巴拉罗什用拇指食指比出一寸长，引得李星爆笑着指出他的错误。
　　“哪里不对吗？！就是这么小。！”巴拉罗什显然是有些醉了，有些固执地挥舞着手，朝着阿巴拉什说，“你说，小阿尔泰，是不是？”
　　阿巴拉什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无奈道：“头领我不是阿尔泰！我是阿巴拉！”
　　“什么？你不是阿尔泰？”巴拉罗什惊讶地睁大眼睛，凑近仔细地看了看，恍然大悟地说：“哦这样啊，对对对！”他又晃来晃去地转了圈，终于捕捉正关切地看着他的阿尔泰。
　　“啊，找到你了小阿尔泰！你看你都这么高了！”他用双手比出个长度，笑嘻嘻地向他走过去。
　　“头领，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阿尔泰沉稳地扶住随时要倒下的头领，向林宇点点头，“不好意思，先带头领去休息了。”
　　“没事，没事，你去吧！”林宇笑着回他，一边的阿巴拉什见了，也收拾了下地上狼藉，留了些事物，同阿尔泰什一起告退，送头领回去休息。
　　人走后却是平添寂寥，李星忽然觉着有些冷。
　　“宇哥，抱着我呗？”李星给了他一个眼神，歪头有些可爱地问道。
　　“嗯，还吃吗？”林宇擦了擦手上的油，抱着李星问。
　　“不吃了，太撑了，再吃就要吐出来了！”李星有些害怕地说，打了个饱嗝，林宇只好无奈地替他顺气。
　　“宇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李星忽然想起，他一个人在山中，有时候会盯着自己升起的一小堆篝火放空。
　　“当然啊，”林宇想都不想地回答。
　　“宇哥你真好……”李星像是小猫一般，在他怀里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