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木舟于漪

3、第 二 章

　　“二师兄，美人何时登场啊？”我看着窗外的人流，期待着来一辆马车。

　　我知道美人之类向来都是压轴出场，只是想确定一下，无望的等待最令人烦躁。

　　我和二师兄坐在轩斋的小酒桌等待美人的登场，周围的人也不少，平日少客的轩斋热闹了不少，怎么说话都显得小声。

　　“别急啊，美人快来了。”二师兄抿了抿茶。

　　我随手抓起一把瓜子，不吃，就剥开。

　　“你怎么能浪费瓜子呢？”二师兄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心疼的神色。

　　“外面的东西不能乱吃，你师父没有告诉你么？”我把一颗颗饱满的瓜仁放在盘子里，赵摹教的徒儿太放纵了吧？除了练剑其余的都不怎么管。

　　熙熙攘攘的地方越热闹，越就危险。

　　二师兄显然对我这种行为不理解，这种小聚会有谁来杀他一个虚空派的二流弟子？或者说，谁来杀没有来头的小鱼小虾？做这种事，脏手。

　　“话说，谁告诉你轩斋今天有美人？”我看着二师兄。

　　“□□兄。”二师兄撩了撩额前的刘海，一张本该清秀的脸竟有些油腻，“他说你挨了打，出去玩玩会放松些。”

　　说起李仰秋我就身体全身紧绷，特别紧张，“李仰秋那厮心机十足，你怎么能听他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来的人肯定也是举手轻重，惹不起的权贵啊，二师兄可把我害惨了。

　　我害怕万一。

　　“就是听我的又如何。”李仰秋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回话，穿得一副风流倜傥的翩翩贵公子模样，混在一堆书生中也不违和，而且气质出众，吸眼极了。

　　怎么每次我说人坏话时，人本尊就冒出来了，出师不利出师不利。

　　我瞪着二师兄：你看吧，李仰秋这厮早就挖好坑等我们跳了。
　　二师兄：让你出来玩，别想那么多，大师兄不会害我们的。
　　我：还有权贵呢，得罪了可就完了。

　　“咳咳，阿野难得出来一趟就好好玩。”二师兄打圆场。

　　“嗑，嗑。”突兀的声音响起，二师兄看戏的嗑起瓜子。

　　竟然还嗑瓜子？我服了二师兄的辽阔心态。

　　氛围看似很平静，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心跳如擂鼓，脑中有什么东西在告诉我会出事，这种直觉很准，通常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是，一切听师兄的话。”我稳住思绪弯腰行礼。

　　“嗯。”李仰秋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独自坐在一桌饶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不知道哪个人在大叫，光是听声音就知道亢奋了不少，“来了来了，沈小姐来了。”

　　“来了吗？在哪在哪？”另一个男子激动的问着。

　　“就在前面，各位我先一睹为快。”

　　“你怎么这么不厚道？等等我。”

　　光是从这些人的反应就可以猜测到来者不简单。

　　能让这些书生都为之一动的沈小姐，定然不是什么普通女子，应该是昭华最出名的闺中才女沈窈窕，年幼就与皇帝谈论天下，名满九州，是个不错的谋略家，锋芒很锐，这样的才女，这样的身份，最后都是嫁入皇室，当其中筹码的，不过，作为出色的谋略家，不论是谁，都知道这样嫁入皇室，是最坏的选择。
　　但是，丞相府不会让自家小姐出来应酬才对，除非，除非是想培养党羽，从书生中找几个文采出众以后能中官职的好好培养，也说得过去，沈窈窕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利用自己名声来寻找有利于自家的门生。

　　来都来了，不见见这样的奇女子，我意难平，至于有可能会被李仰秋坑，就先放一边。

　　“兄台，借过借过。”人群拥挤的不像话，上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还是放花灯的时候。

　　今日放的，是美人。

　　我几乎是无法呼吸，一是人群聚集有股汗味，我特别讨厌。而是人群聚集拥挤，空气稀薄。

　　我努力挤到前面想一睹沈窈窕的风采。

　　沈窈窕也是会玩，在楼上的坐着，把侧脸给众人瞧，还用一层白纱遮住，这种欲擒故纵的方法很好的勾引人们对她的好奇心，不论是文采类，还是容貌类都会被吸引。

　　蓦然想起一句诗：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如果只说字面意思，大概就是类似心境吧。

　　沈窈窕的侧脸很柔和，大概是大家闺秀的类型，指给我看侧脸和是被挡住的，多难受，我最讨厌有人勾起我的好奇心，又不满足我的好奇心。

　　沈窈窕还真会玩。

　　也不知道沈窈窕和丫鬟叽叽歪歪了什么话，那丫鬟出来就放话。

　　沈窈窕的随身丫鬟缓缓走出来说：“那位穿白衣上绣着竹林的公子，您可是上来与小姐对答。”

　　我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白衣，衣上有竹林刺绣，不会是我吧？走狗屎运了，环顾四周也没有穿白衣刺绣的，穿白衣的没刺绣，穿刺绣的不是白衣。

　　“我？”我指了指自己，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别闹了乌龙不好收场。

　　丫鬟笑了笑，“是。”

　　我迈着春风得意的步伐去与沈窈窕对答，那些书生的脸嫉妒得发紫，眼睛中闪着绿光，像狼一样，恨不得把我拽下去，换自己对答，何况，沈家的家丁可不是吃素的，我也不是吃素的。

　　“公子，如果无妨，就我先问你答，可否？”沈窈窕衣着精致，淡粉色的绸缎上绣上了不少玲珑的流苏，更是戴的珍珠耳环更是显得人比花娇。

　　我整理了衣衫，坐了沈窈窕对面，“自然是沈小姐说了算。”

　　沈窈窕不愧是大家闺秀，连长相都没辜负我对她的期待，当真绝色，明艳的红唇煞是惹眼，老天爷赏饭吃的角色。

　　“你觉着，昭华和紫云的状元哪个更好考？”

　　这种送命题，一针见血，掉脑袋的议论罪过啊。

　　“此种问题，传出去，我是不是就不用活着了？”必须要问清楚，不然后面流言生事查到门派我就真的担不起，出手在权势上，犹如刀口舔血。

　　“你是在怕死么？但说无妨，今日说的话，永远不会传出去。”沈窈窕的话放我心安不少。

　　“沈小姐说错了，不是怕死，只是没有报效国家，不明不白的死了，怪可惜的。”我故意说出报效国家看沈窈窕的神色。

　　沈窈窕未显露山水，只是悠悠说：“倒也是，男子汉大丈夫。”

　　“如果是比政治理论，自然是紫云更容易。”

　　“公子继续。”沈窈窕摇晃着精致的玉茶杯，一副玩味不尽的姿态。

　　“昭华的状元难就难在须得文武双全，不易。”昭华国世代君主都是文武双全，所以连状元的标准都提高了。

　　“倒也是。”沈窈窕点点头。

　　“该我问沈小姐了吧？”

　　沈窈窕的回答一直都无关痛痒。

　　“沈小姐觉得以后京都哪股力量会崛起？”如果是官宦也说得过去，可若是其他，倒也可以，只怕是皇帝不能接受，不可控制的力量，是不应该存在的，如果我是皇帝，我会把一切不支持自己的势力统统消灭，那样位置才坐得长久。

　　“都会崛起，到时候有一场腥风血雨，就像带兵打仗一样伤亡惨重。”沈窈窕说得很遥远，却也不失为一种想法，谋略家的想法多是想到远处去。

　　这也就是军师与谋略的区别。

　　“沈小姐说的大气，在下很期待所有力量的崛起。”中规中矩的回答怕是挑不了错。

　　我抬头就对上沈窈窕的眸子，坚定，充满流光溢彩，漂亮到想让人偷偷藏起来。

　　“公子可觅得佳偶？”沈窈窕的手轻轻捻着丝绢，小女儿姿态无疑。

　　果然，沈窈窕这厮就是来相亲的，找个状元啥的当保险，以后地位和权势还是不变，果然好手段。

　　“还未。”可是我不会去和一个女子成亲啊。

　　“谢谢公子今日的作答。”沈窈窕向我致谢，其实大户子弟的致谢都算不得什么，都只是他们几十年说惯了的客套话。

　　“不必谢，沈小姐保重。”女人心海底针，谋略心是海水，即使你看到了，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扑所迷离。

　　“小姐，这位公子如何？”沈家丫鬟问道。

　　沈窈窕一张脸再也没了波澜，“来日可状元。”

　　“那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喜得门客。”丫鬟的脸笑得很天真。

　　“他的心不在此，留不住。”沈窈窕把鬓角碎发往耳后顺了顺，带着些许惆怅说：“回府，我乏了。”

　　她们的对话急了些，抑或者故意而为之，反正我一字不差都听到了，也不怪我，我从小就听得远，只是看想不想听而已。

　　“小师妹，你可风光了。”二师兄从散去的人海中找到了我。

　　不对啊，李仰秋这厮呢？一直不见其人影了都，我在对答的时候也看向人群不止一次，陈梦锦就像消失了般，令人不安。

　　或许是察觉到我想什么，二师兄一副看穿红尘的模样，“大师兄先回去了。叫你别想他老人家。”

　　他怎么就老人家了？好好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莫名其妙给自己加戏。

　　我挤出一个勉强算上困惑的微笑。

　　“后半句我加的。”

　　“我就说嘛。”陈梦锦怎么可能转型变油腻了，原来是油腻二师兄自己加的，不错不错。

　　“沈窈窕好看么？”二师兄问我。

　　“不愧是名动天下的才女，容貌自然不差。”老天真是偏爱沈窈窕，什么都给她最好的，真叫人羡慕，自古红颜薄命，这么个天才可别死得太早，我还是挺欣赏沈窈窕的。

　　“她是什么目的来的？”油腻二师兄的问题一下子变得很多。

　　“寻找配偶，油腻师兄，别问了，我大伤初愈。”我对答真是绞尽脑汁才让她觉得我是个可以高中的状元。

　　二师兄生生把那你觉得自己入她法眼了吗给咽了下去。

　　“多久科举考试？”

　　“春闱自然是春分。”二师兄觉得我这都不知道很黄口小儿。

　　那么，就等春闱开始，去浑水摸鱼当个官玩玩。

　　“你要去考试？”二师兄一向对文墨诗词没有感觉。

　　我点点头，我要考个状元，才不会让沈窈窕失望呐，这背后定是有人在下棋，是谁，心知肚明的事，点破窗户纸可就失去了遮羞布。

　　我这是在给某人面子，看来春闱过后，要好好算算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