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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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没有什么比战斗后的美酒更令人心情愉悦的了，护卫队内部的晚宴非常随性，即使作为密林王子的小叶子在场，他们也没有一点拘束的感觉，看得出来，莱戈拉斯还是比瑟兰迪尔当年平易近人得多。
当年的宴会，瑟兰迪尔的神情虽然愉悦，却不大爱主动找人攀谈，日积月累的气场让他收敛不了自己上位者的凌冽气息。
叶子宁静温和的脸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他抬头时，眼睛被餐桌上的烛光照得如同两颗干净澄澈的玻璃珠。
不过在语言的天赋上，他和瑟兰迪尔截然不同，他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语言技巧，不会随意地岔开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那一直是精灵王的令人讨厌又毫无办法的交谈方式，有时候莱戈拉斯的语言甚至略显笨拙，但是这种直白和真实给他增添了不少平易近人。
所以大部分时候，遇见陶瑞尔的机灵诡辩时，叶子完全没办法吱声，只能噎着一口气直愣愣地睁大眼睛，抿着嘴不说话。
流光交错，刀叉在瓷盘中划拉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纯银的酒杯碰撞时声音清亮，像是泉水里的碎冰相互碰撞流动。护卫队内部的精灵们彼此都很熟络，不需要怎么招待，宴会一开始，谈话的人声就热闹起来。
晚宴进行了一刻钟时，一直坐在对面发呆的阿蒙忽然动了动半敛的眸子，抬头举起琉璃色彩的酒杯，长驱直入地开口：“安琳娜，介意我的油画里出现你的身影吗？”
艺术家的脑回路真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有时忽然的沉默，时而忽然的热情。好在安琳跟上了对方的思路，及时地笑了笑：“当然可以。”她放下手中掰着的熟玉米，意思性地轻轻碰杯。
“安琳娜，你试过这种长湖镇的枫啤酒吗，”坐在一旁的陶瑞尔单手端起装满的银壶，询问般像她手边空荡荡的酒杯努了努嘴，“你一直在吃，不喝点什么？”
她挠了挠脸，把酒杯移到银壶下，打着哈哈：“半杯吧，陶瑞尔，谢了。”
视线扫过长桌时，刚好和一端的莱戈拉斯目光交接，他将酒杯举至双眼平行的地方，清绿色的眼眸擦过杯口望向她，像是要敬她一杯。
周围的精灵们开始热情地起哄起来。护卫队每每收纳新成员时，都有一个互相灌醉成员的传统，这个民风淳朴的习俗好像一直传接了下来。
安琳耐不住周围精灵的热情，和小叶子隔空碰杯，同时一饮而尽。
空了的酒杯搁到木桌上碰触一声闷响，周围的褐发精灵们见她如此豪爽，全都愉快地哈哈大笑起来，有几个不太熟的西尔凡精灵也大大咧咧地过来劝酒，开玩笑般想和她一绝高低。
“你还行吗？”橘褐色长发的陶瑞尔有些震惊地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倒酒碰杯的姿势十分熟练。
浓郁的酒味散在空气里，带着果实的清香和一些刺激神经的辛辣。
“行啊，我当然行，是……”夸大的话还没说出口，安琳胃里一阵抽搐和翻涌，险些吐出来。
“我不行。”她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在强烈的刺激下，眼睛里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贴心的队长一脚拦开拼酒的精灵，放安琳先行离开宴会。余下的西尔凡精灵们也大多脸颊绯红，眼神迷离，他们很少喝得很醉，除非酒的品种确实不错。
莱戈拉斯眉眼清澈目光坦荡，他的酒量太好了，喝了这么多杯，仍然没什么醉意。
他坐到安琳原来的位置上，问一旁的陶瑞尔：“安琳娜干什么去了？”
“你说呢，”漂亮又有些脾性的精灵白了他一眼，“她先回房间了，你们不该这样给她劝酒的。”
“唔，好吧，我的错，”他轻轻笑了笑，“那我可以给你劝酒吗？”他转了转酒杯，面带笑意地盯着她。周围的精灵们都露出看好戏的表情，相互对视着起哄起来。
“.…..”
“明天是周末，我治不了你们，下周的任务翻倍，在场的所有人沿着密林小道从西往东跑，反复往始到我满意为止。”哼，一个个净整些没用的，陶瑞尔看着精灵们懊恼地扶额，无声地暗自好笑。
大脑开始产生眩晕感，抛出宴会厅的安琳暗自心惊：幸好出来的早，这幅身体是一如帮助她在埃尔达新凝聚而成的，以前那副体魄虽是人类，但天天被瑟兰迪尔带着豪饮，酒量锻炼了出来，这幅身躯虽然比次生儿女素质要好，但根本没有什么酒量，更拼不过平日里简直以酒代茶的精灵们。
厅堂外的温度要比室内低，一阵凉空气笼罩住头，额角就开始突突地跳。她靠着冰冷的石壁闭了闭眼经，眼前的景象才慢慢稳定下来，不在晃动地那么虚幻了。
手指触碰到的地方有明显的凹凸痕迹，她转过身，看到高大漆黑的石壁上凿刻着一幅幅精致的花纹，大多是些栩栩如生的飞鸟走兽，还有生机勃勃的常春藤等植物，雕刻的凹槽也打磨得十分光滑。
部分石柱的顶端吊起漂亮的白色帷幔，地底的通风效果非常好，一点点微风也能让它们轻轻浮动，浸着柔光的白纱有时候飘荡得高一点，可以微微照亮廊柱延伸到顶部黑暗里的阴影。
光滑透亮的整齐地砖反射出她百无聊赖的身影，柔软皮靴吸掉了脚步声，安静得没有一点响动，视野里看不到其他精灵，她就这样没什么目的地走走停停，不知道慢慢逛到了哪一层的哪个角落。
“迷路了吗，安琳娜？”正当她微睑着眼，有些醉意地欣赏银盆喷泉的雕刻时，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滑入她的听觉，比入夜后的花香还要凉薄。
说熟悉也不是，在漫长到连存在都是一种折磨的年岁里，精灵潜移默化在改变着，过去的虚影和现在颤震着重合，他们的模样声音简直一模一样，但眸子里透出来的感情却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是啊，这里修建的太复杂了，瑟兰……”她无意识地接过话，回答一半后惊出一声冷汗，让她酒醒了大半，“瑟兰迪尔陛下。”
酒后乱\\性，呸、酒后乱言啊。
身姿伟岸的精灵王微微一怔，看她脸庞微醺，察觉对方大概是喝醉了，蹇起的眉微微舒展。
“瑟兰”这个名字，不知道多久没人这样叫他了。
他浅色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枫啤酒，玉米烈酒，还有一点葡萄酒的味道。”
疼痛又开始侵袭大脑，安琳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太高估自己了，不该和那群精灵拼酒的。
可是底下宫殿实在建得巨大幽深，错综复杂的石木桥梁连通着上下几层和一层平台的各个厅堂，视野里的景象有时宽广，可以看清这一层所有的面貌，有时狭窄恍惚，一时半会连身处哪一层的哪一个角落都分辨不清。
印象里房间周围熟悉的玛瑙砖墙和琉璃色彩的玻璃窗都了无踪迹，这时候连一个侍卫或侍女的影子都找不到，铁链吊起的巨大灯光默默摇曳，她在瑟兰迪尔身子投下的阴影下，有些讪讪地抿了抿嘴。
精灵王无声地看了她一会，迈步擦过她的身边，示意她跟上。
安琳简直屁颠屁颠小跑着跟了上去，被带路心情舒悦，再加上酒精的迷幻作用，走了几步后她语调轻松地开口：“精灵王，你…咳，您怎么也恰好在这里啊？”
和她并肩的精灵瞥了她一眼，虽然他不喜欢过多开口，但骨子里的修养还是让他回答了对方随口的疑问：“刚刚和葛罗芬戴尔博弈回来。”
昂，和金花那个家伙啊，她揉了揉眼睛，及时憋住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听绿叶说，”他巧妙地转了话题，”今天埋伏半兽人时你也在场，而且，你似乎听得懂半兽人的语言？”
橘红的光线被廊柱切割成一块一块，两个人的影子在前行中重叠拉长，消失得无影无踪，又从身后显现。底下宫殿有些潮湿和寒冷，脚下光滑的暗色地砖像抛过光一样，反射出冷冷的倒影。
瑟兰迪尔语气里带着肯定。
又转移话题，真是个不好揣摩的家伙，安琳鼓了鼓嘴。
她掩饰性地眨了眨眼，表情仍旧沉稳：“褐袍巫师在世上活了这么多年，知晓他们的语言也不奇怪。在森林边缘生活时，他也教了我一些，虽然不全然能够理解，但日常的谈话还是能猜中个七七八八……”
她认真的地解释着，一时没注意脚前的半截阶梯，那段大理石花纹的台阶隐在他们的影子下，步伐间根本看不清。
“小心！”瑟兰迪尔眼疾手快，一把揽过快要磕到墙壁棱角的安琳，等站稳后他快速收了手，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显得克制又疏远，那副高傲的脸上还是千篇一律的表情，浅蓝色眼睛里却明明暗暗。
他这个样子，不会是在暗暗嘲讽自己吧，安琳惭愧地想一溜烟跑掉，这个反应力和灵敏度怎么可以胜任护卫队。
“绝对不是我反应力的问题……”她咬了咬下唇，企图挽回一点形象。
对方没接过话，薄荷香在他身边飘散，如他的声音一样轻：“你看不清？”
“.…..就是我反应力的问题，”她瞬间打脸自己，低下头快速地眨了眨眼，睫毛扫过眼睑时落下一层光下的阴影，“之前和护卫队精灵们喝了点酒，有些不太清醒。”
他没再应话，只是眼睛里收起一种光亮。
瑟兰迪尔体型修长匀称，身高显然高于森林的平均水平，安琳与她不紧不慢地并肩走着，视线平行时只能看到他的肩，眼珠小范围往上扫一下，可以勉强看到衣领外的白皙脖颈。他身上披着一件蕴含着星光的银色外袍，丝质的绸缎时不时扫到安琳的手臂，虽然冰冷，触感却很舒服。
“好了，下次多问问陶瑞尔，了解一下宫殿的大概方位，护卫队的精灵们可没有会迷路的。那么晚……”精灵王没什么感情地说了几句，最后一句话好像连他自己都觉得突兀，于是生生断了。
安琳垂着眼，依旧没有抬头：“我会谨记的，晚安。”
瑟兰迪尔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颇有涵养地回了礼：“晚安。”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带起一阵气流，银色的外袍像一层涟漪摆动，露出里层暖红的内革。
作者有话说第54章 【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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