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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五十五】 ...

  •   温柔的梦境被不断升腾的寒冷击散,安琳揉了揉眼睛,爬起来把壁炉的火重新点燃,温暖的火光把她纤细的手臂映出暖洋洋的色调,一旁的小蛇动了动,下意识把身子往火炉旁挪了挪。

      寒季来临时,大理石地砖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毛毡,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四点,她赤脚踩着柔软的地毯,晕晕乎乎地扑到木床上,继续睡着了。

      感觉时间只流逝了几秒,房间的门忽然被用力地拍响,特属于陶瑞尔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安琳娜!起床了吗,今天是星光节啊。”

      一整晚不好的睡姿让她半条胳膊和背颈都动弹不得地酸痛,穿着宽松睡裙的安琳迷迷糊糊的,慌乱中从床上滚到暖洋洋的毛毯上,站起来时已经踩在地上了。

      “我起来了陶瑞尔,我、”她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等一下,我马上来开门。”

      打开门的时候,英气十足的西尔凡精灵抱着一副画立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她。

      “惊喜~阿蒙托我给你的。”

      安琳瞪大了眼睛,轻轻地把油画接过来,风景占了大部分,无尽的天穹闪闪发光,像是铺满了蓝宝石熠熠生辉,灰绿色的森林只有大片大片的色块,她在画面的左下角看到一个人影,好像是搭上弓箭的模样。

      “这个颜色的对比度真是好看,”她双手举起来,仰起头欣赏,“阿蒙真是个天生的艺术家,下次见到他我得亲自道谢。”

      “好看吧,”欢快的西尔凡精灵帮她把画摆放好,“王也觉得很美。我刚刚给你送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他,他盯着画看了好久呢。”
      *
      “咳咳,瑟兰迪尔,你真的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葛罗芬戴尔撩了撩他额间垂下的卷翘短发,用食指敲了敲实木书桌:“而且到你下棋了。”

      垂眸凝神的精灵王猛地从愣神中醒过来,掩饰性地眨眨眼,手指间一直把玩的黑子清脆地落在棋盘上:“走神了,你刚刚说阿拉贡在北方……”

      “阿拉松的儿子这几年一直在北方,你上次告诉我半兽人可能在暗中追踪他,我需要尽快把这个信息送往瑞文戴尔,向爱隆领主反映一声,视情况去保护他。”金花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

      “而且你昨天又睡得很晚吗?我看你刚刚一直都心不在焉。”

      “没有……”瑟兰迪尔有些头痛地眯了迷眼睛,他在想刚刚的事情。

      陶瑞尔手上的那副油画让他恍惚到现在,画上的那个人影虽然只用模糊的色块勾勒出来,可是姿势和气质都太熟悉了。

      太像三千多年前那个笑起来眸眼弯弯的人类女孩了。

      可是,她的身影怎么会出现在阿蒙的油画里呢?

      “对了,瑟兰迪尔,”对方忽然严肃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再次拽出来,“我来到这里的一个多月,几乎每晚都会做一个相同的梦,像是预知梦。”

      精灵王湛蓝的眸子盯着对方,面容不动声色,心里却一紧,诺多族的精灵梦境的预知性很强,数天来同一个梦魇的缠绕绝对不平凡。

      “北方的星辰如银色的火焰一般坠下,火焰之眼不眠不休,雾气占满空气,世界开始褪色,从南方翻涌而来的无边黑暗汹涌寒冷……”

      精灵王手边纯净的白色花朵轻轻颤了颤,只有三四朵,它们寂寥又安静地低头盛在纯银的花盆,从花茎开始,整株花都散发出温润的柔光,在他的手背映出一片玉白。

      “迷雾迅速地笼盖着幽密的森林,我看到一闪而过的金色戒指,以及坚定闪烁的寒星。”

      瑟兰迪尔听完他的叙述,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抬眸望向他:“你觉得至尊魔戒会来到这里吗?”

      “不好说。”金花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片刻后他还是咽了下去。他知道那颗寒星代表着什么,但是这一年多都无事发生,他不能给精灵王希望,又给他绝望。

      “好了,我们又下到死局了,”他将手里的白子精准地抛进棋盒内,和其他棋子溅起一阵清脆,“我也该走了。”

      “这么急?”瑟兰迪尔起身送他,“今天是星光节,你不留下再住一宿吗?”

      “情况或许比我想象得要乐观,或许更严峻,趁着晨光微熹,我将立刻动身离开。”

      “那你早上还跑过来找我对弈?”辛达精灵蹇起眉,眉宇间倒是浮现出笑意。

      金花璀璨地笑了笑,伸出手搭上他的左肩,用精灵的礼节最真挚地祝福他:“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还要过多少年。”

      浅灰发色的依米尼告诉她葛罗芬戴尔急促离开的消息时,安琳有一瞬间失落,不过一种新的情绪很快代替了之前的感情。

      “我还欠他十几块通用金币呢,他离开的时候,忘记找我还钱了!”她一手握拳,兴奋地敲了敲手掌。

      “是吗?”一旁的依米尼好笑地看着她,从浅色的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便条给她,“他要我给你的。”

      安琳有些好奇地接过那张浅黄的纸条,有几个字写得很重,深蓝色的墨水浸透了纸笺:亲爱的安琳娜,不要忘记你写给我的欠条,很期待与你的再次见面,祝你一切顺利。

      妈的,她把纸条攥成一团,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教他扑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一点都不期待这种再次见面,见面就要还钱。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

      他们并肩在地底宫殿外的森林里走着,穿着浅色长裙摆放餐盘酒杯的精灵侍女随处可见,下午的狩猎早就已经开始了,甚至可以说随时都会结束,依米尼作为贵族,异于往常地推掉了国王狩猎的邀请。

      瑟兰迪尔面对他的请示,只微微惊讶了一瞬,就恢复了平日里的表情,性格随性的他懒得询问原因,颔首表示批准。

      宫殿外的湍急河流轻轻喟叹着,溅起晶莹水花,晚霞洒下的橙黄色光线被奔流不息的水浪拍碎,清凉的气流从河边翻滚上来,带起众水主宰乌欧牟隐藏在粼粼冷水里的银光号角声。

      他们不紧不慢地散步到宴会中心点时,眼尖的安琳一下子就看到了精灵中久违的熟悉面容。

      努尔雅,她穿着一件浅黄的长裙,刚好露出洁白的脚踝,花纹漂亮的衣袖从手肘处分叉,在她抬手时自然垂下。

      “文官依米尼,向你问安。”她琥铂色的眼睛浅了很多,显现出一种灰褐色,目光却依旧温柔清亮。混血的辛达精灵也礼貌地轻按左肩,回了一个精灵礼节。

      “狩猎应该马上就结束了,咦,这位是……”她注意到文官身边的女精灵。

      “安琳娜,我的朋友。”

      “朋友?”对方露出安琳极其熟悉的笑容,但是这个笑在这里让她有些惊恐,就是那种三分祝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揶揄,三分宫殿出现新八卦的惊喜,和四分搞事情的笑容——她们以前八卦时相视而笑的那种笑容。

      “舞伴,”安琳简单明了地解释。

      依米尼无奈地耸了耸肩,颔首表示安琳的话确实不假,努尔雅有些遗憾地微笑一下,招呼他们去空旷的地方坐坐,转身去帮助其他精灵布置宴会。

      露天的舞台透着属于大自然的情形,现在是深秋,所有的枫树叶都渲染出火红的暖色调,把玉白的木桌长椅映射出一片绯红,雾气凝滞的森林多了温暖的气息。

      安琳靠着树,双腿伸直交叠,安静坐着,她现在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如果在宴会上邀请瑟兰迪尔跳一支舞,他会不会答应呢。

      在爱林加仑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在星光节跳过舞,实际上他们从来没有一起跳过舞,在那些清晰又有些模糊的记忆里,瑟兰迪尔总是会在一旁默啜着酒,微微扬起的下巴显得他倨傲又优雅。

      晚宴开始的时候,她和依米尼连续跳了整整三支舞,她在一首难度很高的旋转舞曲里踩了他好几下,对方痛得微微咧了咧嘴,努力谦让着她,总算是跳完了剩下的部分。

      第四首舞曲开始前,安琳乘着精灵们调整管弦乐器的功夫,灵活地抛下依米尼,走下场喝了几口甜梨清酒,陶瑞尔兴冲冲地跑过来,想要找她跳舞。

      不得不说,她的男步真的跳得好极了,有几次安琳差点踩到她的棕色皮靴,对方都能轻巧地避开,顺便优雅地带她转个圈。

      她的目光在人声鼎沸的盛大人群里游走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你在找什么呀?”下了舞池的陶瑞尔和她碰了碰杯,扭头看看周围。

      安琳的目光飘忽不定望地在宴会间寻找:“精灵王,很奇怪这么重要的场合他竟然没在场。”

      “哦,陛下啊,”对方挠了挠脸,“莱戈拉斯和我说,下午狩猎的时候,他们捡到了一个人类小女孩,她好像受了伤昏迷着,王就把她带回宫殿亲自救治,现在应该还守在一边呢,估计今天都不会来了。”

      “亲自救治?”她惊讶间喃喃自语。

      “嗯,我也觉得很奇怪,森林里擅长治愈的精灵很多,王浪费自己的生命力给一个不相干的人类小女孩治疗,我也觉得有些离谱。”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热闹的声音和音乐吟唱逐渐淡出听觉,安琳趁着依米尼和陶瑞尔不注意,早早地避开所有精灵,离开舞池和管弦乐,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银光流淌的河边。

      瑟兰迪尔这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拥有埃尔达首生儿女的善念,能够猜测出他把人类小女孩救下,不容分说地带回精灵的领地,但绝不会这么好心地给她亲自治疗。

      自己当初能留在爱林加仑,完全是因为欧瑞费尔的指令,否则大概第二天,她就会被送到罗马尼安的人类地盘上。

      陶瑞尔说这是个毫不相干的孩子,安琳扬起头,闭上眼睛让冰凉的澄澈月光漫上脸颊。她真的越来越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这个人类的小女孩可能像她当年一样,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让精灵王倾尽一切力量保护她,这样想象的话,不久后她会被他带着学习精灵的一切,作为他亲密的下属,他的学生,他愿意聆听和与之微笑的人。

      那密林已逝的王后呢,还有她,她自己算是什么?

      对了,木匣子里的薄玉石牌,安琳灵光一闪,恍惚间记起这件东西,瑟兰迪尔曾经说重要的人会记载在里面,或许,她应该弄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算不算得上一个值得怀念的人。

      书房的位置她是清楚的,而且星光节的晚宴,大部分精灵都极尽欢乐,宫殿的守卫很少,安琳迅速地转身,打定主意,决定去书房找找那个深棕色的木匣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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