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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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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跑车在一幢洋气的别墅前停下。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段哲希的声音把夏芷薰的思绪拉回。
“到了。”
“谢谢。”
夏芷薰打开车门,下车,道谢。
“早点休息。”段哲希笑道。
“嗯。”
夏芷薰轻点头,转身走进她的白色公寓。
在夏芷薰的背影消失后,段哲希才开车离开。
这,是她的家。
走进家的夏芷薰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机。
她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电视上那张熟悉的面孔。
数码电视机自动录制的功能真好。
电视荧幕上那张俊美异常的脸正对着她,他说:“今年的市政委拉选,我很有信心。”
他真的如他所言,踏入了政坛。
她唇角轻轻扬起。
他回来两年了,在嘉陵这个不算大的城市,他们却从来没有遇见。
是不是,他们无缘?
夏芷薰回房间拿来抱枕,就这样重复的听着他的声音,觉得心很暖。
恋千年夜总会没有一个人不敬佩他们的老板。
夏芷薰是从恋千年的红牌小姐做起,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夏芷薰接手林凤的恋千年是在三年前。
是的,林凤就是夏芷薰的恩人,林凤就是夏芷薰当年走投无路时所遇见的那个美丽的女人。
林凤在三年前患胃癌去世。
恋千年在夏芷薰接手的短短三年间,营业额翻了数番。
在经济分配上,夏芷薰采用了递增拆账分成制,鼓励小姐们多做营业额。
但是,夏芷薰每天都要对小姐们重复的一句话是:“下班以后,随你干什么,我管不着。但是上班时间,不要在包房中跟客人发生关系,被我发现就不仅仅是炒鱿鱼的问题了。”
“夏总。”
管事敲门而入。
“有事?”
夏芷薰在查业务部的帐,没有抬头。
“有客人闹事。”管事报告。
“闹事?找警卫。”还是没有抬头。
“这个客人不同。”管事为难。
夏芷薰冷静自若,“有什么不同?”
管事说,“他是政府的副政委。”
夏芷薰放下账本,跟着管事进到包房。
只见一个肥厚身材的男人正大肆扔东西。
几个小姐在一旁哭哭啼啼。
夏芷薰微笑走近,“怎么回事?是什么事让我们的副政委这么生气?”
“你们的小姐是怎么回事?连个歌都唱不好?!”男人借酒装疯。
夏芷薰依然微笑,“看来是副政委喝多了。”
“不就是一群出来卖的吗?还装什么清高?”男人不屑道,“只是摸了摸小手就在这里哭哭啼啼嚷着要叫保安赶我出去,没想到夏总教出来的小姐这般不懂事。”
夏芷薰脸色微变,拿起桌上一瓶上好的红酒就猛地砸到地上。
哐啷——
巨大的声响让男人安静了下来。
“小文。”夏芷薰对管事说。
“是。”管事应声。
夏芷薰冷声交代,“副政委醉了,如果咱们的保安请不走他,这种小事闹大,变成了大事,你直接请记者,他们对这样的事一直很感兴趣。”
在离开前,她说:“红酒的钱,损坏的物品都要照常赔偿,外加我们小姐的精神损失费让副政委一并付清!”
包房里的男人怔住了,忙道歉。
管事追上夏芷薰,“夏总,如果副政委要报复我们很容易的。”
夏芷薰停下,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般笑道:“发生了任何事情,有我。”
别说这样的小事,就是天塌下来,她夏芷薰也能顶着。
有人敲门。
“进来。”殷殇没有抬头。
何迪把两张门票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殷政委,这是你让我订的卡农钢琴演奏会门票。”
“谢谢。”殷殇说,“如果没其它事,就去忙你的吧。”
“是。”
何迪退出办公室。
过了几分钟,殷殇拿起放在桌上的门票。
他呆呆地望着它片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一串号码,等待电话接通。
电话接通,他说,“静蓉,是我。”
“殇?”王静蓉放下手中的水果,握紧手机。
“你不是一直想听卡农的现场演奏会吗?”他问。
听到他的话,她愣了一下,说:“嗯。”
因为他喜欢,所以,她喜欢。
“周末晚上,我们一起去吧,听卡农钢琴演奏会。”他的眸色深沉。
“嗯。”她笑,很灿烂。
“八点,我去接你。”殷殇说。
“好。”王静蓉温柔应声。
华灯初上,星星点点。
夏芷薰停好自己的跑车,恋千年的门口围了一些人。
她走近。
“怎么回事?”她问警卫。
“这个老头在门口乞讨。”警卫说。
“好好说说就行了,不用动武力。”她说。
“他赖着不肯走。”警卫无奈。
夏芷薰朝地上的老人望了一眼,嘴唇开始发白。
她缓慢地蹲下身子,拉起地上狼狈不堪的老人。
老人抬头,脸上尽是岁月刻划过的苍凉。
老人呆呆地望着夏芷薰,“丫头?……”
夏芷薰把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脸上没有表情,转头对警卫说:“你们进去吧,这里我来处理就好了。”
“夏总。”警卫有些惊讶。
“进去!”夏芷薰加重了语气。
“是。”警卫撤离。
老人拍了拍一身肮脏破旧的衣服,笑了,很慈祥的笑容,“丫头……我……”
老人慌忙地拿出口袋里的小画册,递给夏芷薰,“这是丫头小时候最喜欢的画册,我一直都留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芷薰声音冷淡。
“我……我只是……”老人搔搔头,脸上的皱纹像刀刻般深邃,全是见到夏芷薰的欣喜,“爸……只是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夏芷薰拿出皮包从里面取出所有的现金,全数递到老人手上,“不要再来了。”
“丫头……”老人怔住。
“这个世界上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吗?”夏芷薰望着他:“连女儿都可以用金钱来计算的话……对你来说……钱比什么都重要吧。”
夏芷薰又拿出支票,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一个数字,递到老人手上,“我不能为你做什么,这些钱,你拿着。”
“丫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老人笑了,把钱全部递回给夏芷薰,“能再看到丫头……真是……真是太好了……看到你这么能干……爸真为你感到骄傲……”
“可是我并不想再见到你。”夏芷薰无情地说。
“这画册,爸一直留着……”老人再次递上画册。
“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我不需要。”夏芷薰把老人的画册推开。
“是吗?”老人一僵,而后小心翼翼地把画册放进口袋,“那……我走了,我本来就是来休息一下的。”
老人转身,慢慢走离夏芷薰的视线。
她手上的钱被风吹散,撒落在地。
一张张,她用极缓慢的速度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钱。
只是,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是谁曾经把她当成货物售出呢?
那个人,是谁?
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为什么站在这里的她……会觉得……好寂寞。
“芷薰……”
夏芷薰摇晃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眼神没有焦距。
段哲希推门而入,唤她的名。
夏芷薰回头,娇美的面容满是迷茫。
“怎么了?”段哲希关心地问。
“你怎么来了?”夏芷薰走近他,“哲希,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下吗?”
他伸出双臂把她拥入怀,“芷薰,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轻声说,“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倦了……”
“芷薰,我向公司要了两张卡农钢琴演奏会VIP贵宾席的门票,一起去吧。George Winston的巡回演奏会,票很难买到的,怎么样?是不是超感动的?”他笑着邀功。
“是你自己喜欢顺便带上我吧。”
“芷薰,女人有时候还是装傻比较可爱。”段哲希轻笑,“我的怀抱是不是很温暖?”他搂得更紧了些。
“我遇到爸爸了。”她幽然。
段哲希不语,等她说下去。
“我很难过,看到爸爸的样子,我很难过,他的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刻痕……他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高大的,强壮的……”她说,“但是,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把我卖掉?我没有办法原谅他,没有办法不恨他,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那殷殇就不会——”
她停下了,很久才又说,“我知道他老了,我知道岁月会无情地偷走他剩下的生命……可是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原谅他!我是不是很坏?他是我爸爸……我竟然这样对自己的爸爸。”
“芷薰,你快乐吗?”段哲希说,“如果什么事是你觉得做了会带来快乐的,就做吧,如果不能带来快乐,反而带来痛苦,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呢?”
她不语。
空气沉静了。
他感觉到他的肩膀微凉。
那是,湿意。
他知道,那是,她的泪。
人若能说到做到,就好了。
潺潺如同流水一般的钢琴演奏。
George Winston在演奏的时候感情投入一定非常的丰富,简单而又享受的琴声让人记忆深刻。
琴声两个声调互相追逐,缠绕,热烈,忧伤,最后在一起。
懵懂,温暖,平淡,努力,想念,最后在一起。
散场的时候,人很多,在寂静的夜晚却有点淡淡的萧条。
“哲希,你为什么会喜欢卡农?”夏芷薰问。
“那你为什么喜欢卡农?”段哲希反问。
“因为想念,所以喜欢。”夏芷薰笑。
“因为怀念,所以喜欢。”段哲希笑。
就在他们走的另一旁五百米。
那是刚刚走出体育中心的殷殇和王静蓉。
他们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静蓉,你的脸色很苍白,有哪里不舒服吗?”殷殇关心道。
“我没有那么虚弱的。”王静蓉笑着说,“是你太多心了。”
“今晚的风很大。”他温柔地问,“会冷吗?”
王静蓉摇摇头,“阿殇,我一直想问的,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卡农呢?”
“我没想过。为什么这么问?很奇怪。”他说,俊眸望着她,“喜欢就是喜欢了,没什么那么多的为什么。”
殷殇坐进座车,他发动引擎,倒车,然后左转。
一辆银色的别克与他的车同时开出车道。
只是开出车道后便各自驶向了不同的方向。
人生的道路无数条,条条相交,不是擦肩而过就是直走平行。
既相交又相衡的,太少,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