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影子》顾见月

24、024

　　裴泽跟钟凯明几人在画廊品酒时，还被关心了一下感情问题。
　　他那次被扇巴掌后，只要空闲下来，魂牵梦萦地全是她的脸。

　　大家看他不言不语，纷纷安慰他。
　　“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一个女人，不用这样吧阿泽？更何况你们关系特殊，如果在一起，你大嫂要背负的指指点点太多了。你确定你都想好了？”
　　“对啊，叔嫂在一起，到时候肯定很多人背后说闲话。”

　　裴泽揉着太阳穴：“我会尽我所能，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她，你们信吗？”

　　钟凯明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倒酒：“我们相信你啊，可是有用吗？你们的问题其实也没到这一步，可能她就是单纯不喜欢你呢？还没到要考虑在一起后的流言蜚语。”

　　洛桢摇头：“太扎心了。还是我来吧。”
　　他往裴泽身边的沙发上一坐，“阿泽，你大嫂的为人我虽然不了解，但是这种职业心很强的人，尤其是做生意的人，其实反而不会像是普通人那么在乎名誉和所谓的蜚短流长。做生意的人如果过于在乎面子，根本就做不成大事业。”

　　顾家城举起酒杯欣赏不远处的油画：“嗯，这个角度有意思。我也觉得的确如此。不能用普通的小女人去类比你大嫂，她是做大事情的人。”

　　钟凯明笑着反问：“你们安慰个屁啊？你们这么说，还不是把问题绕到原点，也就是我刚说的，她不喜欢阿泽？所以根本不理阿泽。”

　　裴泽揉了揉耳朵：“别说了。”
　　他站起身，踱步走向那副从法国运来的雨中鸢尾花园。

　　画廊开业后，这幅画就被悬挂在一处安静的小角落里，自成一个阴郁脆弱而美好的小世界。
　　他静静地望着，皱眉。

　　像是走到死胡同了，还不如之前那样，她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可以在她身边一起分担工作，一起齐头并进。

　　顾家城走上前，欣赏这幅画，半晌才道：“阿泽，你相信时间吗？”

　　“怎么说？”裴泽盯着鸢尾花花瓣下的阴影，他的心就如这饱受暴风雨折磨的花瓣，摇摇欲坠。

　　顾家城道：“反正她短期内肯定不会结婚生子，那你就陪着她。陪着陪着，她觉得你在她生活上，事业上都很重要，都离不开你的时候，就是你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了。当然，按照你大嫂的情况，可能需要的时间比较久。”

　　裴泽苦笑，与他碰了碰酒杯：“也就只能这样了。”

　　沙发上，钟凯明遥遥问：“那如果陪着陪着，她半道恋爱去了呢？”

　　顾家城回头：“闭嘴吧你。”

　　钟凯明耸肩：“所以我说，直接追啊，鲜花礼物往上堆，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对了，你对她说过你喜欢她了吗？”

　　裴泽摇头：“没有，时机都不对。”

　　洛桢道：“那难怪了，你都没说过，那你……”

　　裴泽坐回去，问道：“直接告诉她，我喜欢她，她再直接拒绝我一次？再跟我说只把我当家人？”

　　洛桢揉着沙发扶手想：“如果是我，我应该就直接说我喜欢你了。这有什么？表达一下喜欢不是很正常？她现在说不定你是心血来潮随便玩玩，她当然只说把你当弟弟。是吧，阿泽弟弟？”

　　裴泽：……

　　顾家城靠在沙发背部，认同：“也有道理，不够正式的确会让女孩子误会。即便你心里想好了如何面对闲言碎语，可是你没告诉她，她怎么知道？你得让她对你有信心吧？还有你父母那边，肯定也是你处理，不可能跟她在一起后再去面对。小鸟儿求偶还知道筑巢呢，是这个道理吧？”

　　裴泽心里越想越乱。

　　他以为之前那样算是明确地撕破窗户纸了，仔细回忆，的确不够正式，而且非常失礼。
　　可是怎么找时机对她剖白内心的喜欢呢？

　　他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原来谈恋爱这么难。”

　　钟凯明拍他大腿：“废话，不难的话，一部爱情电视剧能足足演上三十集吗？”

　　顾家城也笑了：“有的整整拍了三十集最后还bad ending了。”

　　裴泽：……

　　-

　　隔天上班。

　　王楚凝一进办公室，就见大家都捧着热咖啡，杯子是街角那家咖啡店的，特别的是今天似乎人手一杯，连前台的两个小美女都有。

　　员工笑着同她打招呼问早。

　　王楚凝皱眉问朱涵：“今天咖啡店打折？”

　　朱涵笑着回答：“裴总请的，全公司每个人都有呢。阔气！你的在桌上，刚送到的，热乎。”

　　王楚凝一愣，推门进去。

　　果然眼熟的咖啡。

　　朱涵坐下后，对李燕君道：“希望裴总天天能这么给力。”

　　李燕君看着咖啡杯不语，王总和裴总之间的事情，别人未必清楚，可她都看在眼里。
　　显然是有问题。

　　不仅今天有咖啡，到了第二天也是如此。

　　王楚凝也懒得帮他算一天这么多咖啡多少钱，反正他是裴家的有钱阔少，设计总监的工资也不少，愿意请大家喝就请，她绝不会说什么。

　　下午时，李燕君捧着一大把白玫瑰进来。

　　王楚凝皱眉：“谁送的？”

　　“不知道。你看下卡片。”李燕君放到桌上，越看越喜欢，走出去找花瓶。

　　王楚凝打开卡，就只有一句“下午快乐”，落款是“Z”。
　　送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她甩手丢在桌上，见李燕君进来便道：“拿出去吧，你要是舍不得扔就给你了。”

　　“啊？”李燕君有些可惜地抱住花束，被她一摔好些都压着了，“王总？”

　　王楚凝抬抬手：“出去吧。”

　　李燕君见她不想多说，便立刻抱着花和花瓶消失。

　　可是花还是每天都在送，昨日的白玫瑰，今天的香槟玫瑰，隔天又成了粉玫瑰，逐渐的李燕君桌上，朱涵桌上，前台都是玫瑰花。

　　公司里的人自然都知道有人在追王总，可是王总似乎没上心思。

　　市场部许昭云出差回来进了次总经理办公室谈正经事，出来时还抱着一束红玫瑰，看的李燕君和朱涵都笑了。

　　可是送花的人似乎对此全无所知，每天按点送，保加利亚玫瑰送完了开始送厄瓜多尔大玫瑰，仿佛要将世界上的玫瑰品种全部送来。

　　而且，王楚凝发现裴泽不见了。
　　她原本抽时间想找他聊聊，结果他不是在外参加活动，就是去参加珠宝协会的会议，或者是忙开会出设计稿，又或者需要陪裴知谦去参加珠宝拍卖。

　　王楚凝让李燕君交代裴泽的助理，让他一回来就找自己。

　　可是裴泽回来的时候，她自己反倒没空要出去。

　　两个人虽然在一个公司，就像是在赤道的直径两点，根本碰不到面。

　　王楚凝自然明白，是裴泽在躲她。
　　之前是她躲着裴泽，现在反过来了。

　　到十二月二十号左右，市场那边有一场小型活动，需要王楚凝和裴泽参加。

　　朱涵还问他们是不是一起去。

　　王楚凝道：“你先问问裴总吧，看他比我还忙。”

　　朱涵忙去问裴泽助理陈安德，得知裴总已经开车去了。

　　王楚凝走出办公室，见他们桌上都搞笑地插着玫瑰花，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她想一会儿见了裴泽，得认真说清楚。

　　-

　　裴泽躲着王楚凝，其实是担心她上来就直接拒绝他，那他连花都没机会送。
　　其实他知道送花很蠢，而且每次鲜花都会被拿出来，显然她不喜欢。

　　可是他就犯贱一样，想在她的世界里找点存在感，让她知道他真的很在乎她。

　　这阵子除了忙分内的工作，裴泽还跟父亲聊了很多分公司和集团公司经营管理的事情，希望可以帮王楚凝分担一部分。

　　不过今天肯定躲不过去，裴泽也做好准备一会儿见她。

　　活动很顺利，结束后，市场的许昭云提议团队就在附近吃饭团建，王楚凝作为总经理提议她请客，大家就欢欢喜喜去团建。

　　裴泽也被大家簇拥着去了。

　　活动期间裴泽与王楚凝各自忙碌，也没说上话。

　　到了吃饭的地方，大家玩笑似的问王楚凝玫瑰花的事情，裴泽也等她的反应。

　　王楚凝却说：“一个无聊的人而已，不用理。”

　　裴泽喝着冷饮，心里凉飕飕。

　　大家还以为有八卦，没想到是单方面追求。一人道：“不过，这个男同志能看上我们王总，只能说明他眼光很好。对吧？”
　　其他人笑着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

　　吃过饭，一伙人意犹未尽地转换场地去唱歌，而王楚凝要先走。
　　大家也没怎么挽留，毕竟总经理在，真的不方便玩得太放肆。

　　裴泽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两人的车都停在餐厅后面的停车场，停车场的中央是一个小型的泉水池。

　　十二月下旬的夜晚很冷，风从池面拂过，显得更冷。

　　裴泽一出去就扣上了大衣扣，跟上王楚凝的脚步：“走这么快吗？”

　　王楚凝来之前是有话想跟他说，但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站定抬眸，漆黑的眸子里是几处光点，闪烁迷人：“别送花了。你知道我不需要。”

　　裴泽却没接这话，是说：“我妈说你明天过生日不想去家里吃饭？”

　　王楚凝是过农历生日的，刚好是明天，不过一般公司里的人是不知道的。

　　王楚凝淡淡道：“嗯。我约了朋友。”

　　“谁？”裴泽问道，“我认识？”

　　“你不认识。”王楚凝抱住双臂，仰头冷冷地看他，“别问这么多，跟你无关。”

　　裴泽撇嘴：“那好吧，我不问。”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首饰盒：“生日礼物你总该收下？”

　　王楚凝不为所动：“阿泽，我需要说几遍？我只把你当……”

　　冷风一吹，裴泽难受得心口发紧，语气却还要轻飘飘地说：“当弟弟吗。我知道了，可是做弟弟的不可以送姐姐生日礼物吗？”

　　王楚凝决绝道：“我不需要。”

　　裴泽却自顾自地打开首饰盒：“你看都不看一眼吗？我亲手做的。”

　　他取出来托在手掌上给她看，是一对耳夹款式的长耳环，钻石点缀的紫蓝色珐琅鸢尾花，工艺精巧而线条曼妙。
　　他想象过无数次戴在她耳朵上的模样，一定灵动极了。

　　王楚凝转开脸：“不了，谢谢你的好意。”

　　“真的不收吗？”裴泽问，“哪怕当做是弟弟送的，也不收？”

　　王楚凝的侧脸看上去如此冷然，说出的话也让裴泽心凉：“对。”

　　裴泽眼圈竟发了红，声音低落下去：“如果你不收下，我就扔了。”

　　“随你。”王楚凝侧身，径直往轿车走去。
　　她能听出裴泽言语间的委屈，竟有几分于心不忍。

　　而当清楚的“叮咚”一声，东西落进水里发出轻微声响时，王楚凝踏出去的脚竟然有些犹豫，心尖跟着颤了颤。

　　裴泽望着池，眼睁睁地看着耳环溅起来的水花。
　　他知道自己很蠢，却不知道如何改进。

　　他很想跑过去对王楚凝说，只要她心里愿意腾出一丝一毫的位置给他，哪怕她心里依旧只有他大哥都没关系。

　　裴泽从来没想过跟大哥争，感情也分先来后到，他比他大哥晚了一步就是晚了一步。

　　可是他似乎一点抗争余地都没有。

　　换个身份呢，他不是裴家的人，她会喜欢自己一点吗？

　　裴泽觉得，可能不会。
　　他只是刚好，不讨她喜欢罢了。

　　这个冬天，注定会冷得非比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