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黄泉》樾子

2、2

　　午后的杭州城,慵懒抚媚如不识人间闲愁的士家少妇.眼波流转间倾泄无尽的纯真与艳丽.如今空气中有夹杂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为她平添了一股子冷冽妖艳的气质.
　　酒家,楼台上倚栏而坐的两人面对着面.一个满脸焦急,两眼精光闭露看者对面,似恨不得将对方的心剜出来看看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另一个则气定神闲嘴角含笑,摆弄着面前的酒具.端着琼觞的手指白皙纤长,在阳光下几尽透明,似乎能看见血管中缓缓流动的血液.
　　此二人,正是戚少商和顾惜朝.
　　两人自李家大宅出来便到了这个酒肆.戚少商等着顾惜朝分析案件,等得真正心急如坟.可是顾惜朝闭口不语,全然不谈案件,枉他自己还说这凶手狠辣,一日便杀一人!
　　"大当家的,你说这酒,比得过炮打灯么?"顾惜朝突然开口,却未抬头,眼睛只看着酒杯.
　　"自然不能!"不掺水的炮打灯,一口下肚就是满头的烟霞烈火.那一夜真正以为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怎料狼子野心,奸邪小人,数日内搞得江湖血雨腥风,万骨枯朽.
　　"是啊...比不得..."呢喃着.顾惜朝一仰头,饮下了杯中琼浆.甜酒腻人,多了江南水乡的柔情蜜意,却少了大漠孤烟的豪情壮志.
　　戚少商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酸涩,呼吸竟有些不畅.不明白这是为何,讨厌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戚少商试图转移话题:"你说这凶手为什么如此残忍?"
　　才问出口戚少商就想掌自己的嘴!居然又说出这么白痴的话!杀人为的不过便是权势金钱,爱恨情仇.看凶手的手段,自然是李家与他有什么仇怨.这是一般捕快都分析地出来的.
　　只听见顾惜朝笑道:"戚少商啊戚少商,你本来脑子就不好使,没想到干了两年公差更笨了些!有趣有趣!"
　　戚少商气极,又觉得他说得似乎没错,于是又哑巴了...几乎每一次和顾惜朝谈话,自己都是说一句错一句.
　　顾惜朝低下头,再斟了一杯酒,左右摆弄了一会儿,又一口饮下.本就是不擅饮酒的体质,几杯下肚,双颊微熏,印着脂玉般的肌肤,睫毛下墨黑的眼瞳,也有些朦胧的模样,深不见底.丰盈的双唇微启,呼出的气息和着酒香,扑向对面的人.
　　戚少商怔住了,从未觉得顾惜朝竟如此得...美丽?一阵口干舌燥,匆忙落下一句"今晚我们一起去李家看看"便落荒而逃了.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仓皇的背影.混沌的双眼逐渐清明:"白痴!我可没钱付帐啊..."
　　酒肆掌柜骂骂咧咧地问是谁这么大胆敢在他的地盘吃霸王餐,却在看见了风神俊雅的顾惜朝后敛了他那尖锐的男高音.
　　中原武林藏龙卧虎,面前这人怎么看也绝非池中物,还是不惹为妙.一脸鼠相的掌柜这样想着,顿时眉开眼笑道:"这位公子可是忘记带银两了?没关系没关系!小店常年营业,公子有空的时候补上便是,呵呵..."
　　顾惜朝也是笑,想到那个完全不留情面的高鸡血便道:"我不是什么公子穷得一贫如洗.不如给你洗几次碗 ,抵了这酒账?"
　　掌柜的干笑两声,心道莫不是哪家的公子荣华富贵惯了,也想来体验一下生活?如果是的话就更加惹不起了,答应吧答应吧...
　　油腻的厨房后面堆积的碗筷如同一座小山.回想旗亭酒肆寥寥无几的的土陶碗,顾惜朝只能苦笑.更何况那时候,还有一个人帮他的忙...
　　掌柜的说清洗好的碗筷放在厨房左角的橱柜里.顾惜朝打开柜门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药香.因为晚晴的关系,他总是能轻易捕捉到药草的香味.近两年更着手药理,以次缅怀那个温柔善良凄婉请丽的女子.伸手在橱柜深处摸出一个小小纸包.那味道更加浓烈了.顾惜朝将它打开来...
　　这是?!

　　入夜,黑暗蔓延整个杭州城.
　　两个轻捷的人影闪入李家大院.细看,后面那青衣宽袍者似乎右脚微跛.
　　深夜的李家,诡异的气氛更重.无孔不入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牢牢裹住口鼻,闻之想吐.
　　戚顾二人一路前行,却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只不过越是进得深了,血腥味越是浓烈.到得一处那味道连顾惜朝也觉得晕头转向!
　　借着一缕暗淡的月光,两人正欲细看,忽然听见右侧一片花丛草木中隐隐传来"沙沙"声.这绝不同于风声,而是一种有人潜行时触动花木的声音!
　　"谁?!"戚少商问到.同时跃起,一步跨了过去.一道黑影自那处闪过,又没入黑暗.看来也是轻功高明之人.戚少商想也未想,急步追去.
　　谁知那人狡猾,廊亭院落间东躲西藏七弯八转,戚少商纵使踏雪无痕的脚法,也输在不熟悉路径上面,没有追上.反而越落越远了.
　　如果是顾惜朝,一定能想出法子来追上那人吧?戚少商想.
　　对了!顾惜朝!他哪儿去了?没追来?
　　猛然发现某人不在身边,戚少商的心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加速了.他的腿还没好,莫非是追不上?难道他遇袭了?如果他还在原地...不会出事吧?一边想,戚少商一边迈开脚步.飞似地奔向刚才遇见那个可疑人的地方.
　　借者月光源源看见那个一袭青衫的男子立在墨绿花丛中恍惚不确切的样子.也是可笑曾经的血海深仇还历历在目如今却携手合作.适才,甚至还担心他的安危...
　　顾惜朝看见人影过来,右手一闪,将什么物事藏在怀中.嘴角不禁扬起嘲讽的笑:"戚大侠,莫不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腿力大不如前,连个人都追不上了?"
　　戚少商也没搭腔.顾惜朝还能讽刺他,便是没事.
　　木着一张脸,戚少商发现此处原来横躺着几具尸体.难怪血腥味如此刺鼻.俯身细看,每具尸体均是两眼圆瞪,,眼角隐隐流出红色血丝.嘴微启,亦有红色粘稠的血液蔓延.只是时间已久早以凝结,加自尸体面色发青,在惨白的月光下更添诡异气息.尸身遍布利器伤口.杂乱交错伤口相互覆盖,不似同一利器所致.红白相间的皮肉向外翻开,露出森森白骨.可见下手之人,狠辣残忍之及.
　　戚少商背脊阵阵发凉.
　　顾惜朝缓缓道:"适才你忙着追那人,没有留意,他留下一具尸体还未完全冷却,死状和这些一样."
　　"什么?!"戚少商道.原来如此,看来是凶手每日杀一人,便送来这里.想到案件每拖一日,就会有一个无辜的人死在这么残忍的手法之下!戚少尚只觉得心中一股怒意蒸腾,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啸.
　　顾惜朝冷冷道:"你也不用这般痛苦,他们死时,并不难过的."
　　戚少商看向顾惜朝,眼中光芒将这黑夜也照亮了一般.他咬着牙,森然道:"这样还不难过?顾惜朝,我只道你是为了权势,轻贱人命,却到底还是有心的,没想到...这样的手段你竟然说不难过?你当真如此冷血无情,畜生不如?"
　　顾惜朝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脸上顿时惨白.他顾惜朝是为了不忍见戚少商太过痛心,想劝他告知他这些人真正的死因.没想到换来一句"冷血无情,畜生不如"?"你大当家的难道是现在才知道我顾惜朝辣手无情吗?这么惊讶,难道是那场前里追杀还没让你认识我?"带着怒及的颤动,大西朝大有破罐子破摔了模样.
　　"顾惜朝!"戚少商吼道.猛地拔出腰间逆水寒,剑尖直指顾惜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