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秦》微胖界的小巨星

3、第三章

　　我最终还是逃不过被请家长的命运。
　　在五年级的学期末，成绩放榜出来，我众望所归的得了班级倒数第一名。

　　其实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窗外的知了叫的太过欢快，考试的时候吵得我有些心烦意乱。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在我过去五年的学习生涯里，原本学习名列前茅的我，第一次被叫了家长。

　　老秦来学校的时候，他连身上的制服都没来得及换，头上还带着他那顶警.察帽子，所到之处，无不引人注目。
　　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当警.察的爸爸。
　　只有我觉得丢脸死了，这下全班都知道我被请了家长。

　　我不知道班主任和老秦说了什么，反正等到今天的值日生打扫完卫生，太阳都快落下去了，他都没从办公室里出来。
　　倒是宋野这个家伙还算有点良心，他临走前丢给我今天数学作业的答案，但是我埋头抄到一半就丢了笔。

　　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是不会，只是不想学。

　　所以我干脆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夕阳一点一点的被黑暗吞噬。

　　自从我妈走了以后，我就经常陷入惯性发呆的状态，并且一发呆就能发呆很久。

　　宋野是唯一看出来我经常走神的人。
　　他会问我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其实我也答不上来。
　　有时候我看窗外，就看那被吹得沙沙作响的柳树，或者是看天边不停滚动的云彩。
　　而现在，我看着夕阳的余晖在慢慢地消失，月色笼罩，路灯也亮了。

　　--

　　老秦从办公室出来之后，隔着窗玻璃对着教室里的我招了招手。
　　我慢吞吞的将桌子上的作业收了起来，连带着宋野的作业，一起给塞进了桌肚里。

　　其实我内心是忐忑的，因为我不知道老秦和班主任都说些什么。甚至我已经做好了他会跟我妈似的，直接一言不发抡起地上的扫帚就对着我一顿打。
　　说实话，我这人特别怂，因为我特怕疼，我妈就是抓准了我怕疼这一点，于是总是在我成绩不理想或者弹琴不过关的时候，对我进行棍棒教育。
　　有时候，她下手太重了，被打的我就像是瘫在地上的一条快死的老狗，奄奄一息爬不起来。
　　所以对于棍子，我从此生出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但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老秦的神色一如往常，他甚至都没怎么特意提起我考的稀烂的期末成绩。

　　快到家的路上，我们要穿过一片菜市场。
　　老秦停了车，转脸对我说：“走，吃个晚饭再回去。”
　　原本理亏的我自然不可能反对，毕竟如果死期注定要来的话，那至少缓一缓再来也行。
　　于是我耷拉着个脸，没说话，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想吃啥？”走过一个卖赤豆糊的摊位，他问我，“赤豆糊吃不吃？”
　　我摇头。
　　“煎饼果子？”
　　我还是摇头。
　　“那……吃碗面条？”
　　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问了半天，屁都没问出了，老秦有点生气了，他虎着脸，问我：“那你说吧，你想吃啥？”
　　我指了指街对角卖馄饨的摊子。

　　得了，今晚的晚饭是馄饨，但我转念又有些窃喜，那也总比他做的茶泡饭来的强。

　　我坐在摊子上，面前是一碗热腾腾的紫菜虾皮馄饨，上面撒了一把葱花。
　　汤底依旧是酱油汤，不过这一次，我倒是把酱油汤连虾皮一起吃了个精光。

　　“赤佬母子你倒是会吃的很，”老秦要了碗鲜汤馄饨，又去隔壁的烧饼铺子要了两块烧饼。
　　回来后，他警告我：“还要吃点什么？晚上要是饿了家里冰箱可没东西吃啊。”

　　我想了会儿，摇了摇头。
　　他也没管我，低下头呼啦呼啦的就划光了碗里的馄饨，刚出炉的烧饼搭着剩下的骨头汤，他三口两口就解决了干净。
　　最后，老秦怕我渴，在离开摊子之前又给我叫了杯冰镇绿豆汤，绿豆汤熬的甜滋滋的，尝在嘴里的味道就像是小卖部里卖一块五一根的绿色心情，吃的我心花怒放。

　　小时候的幸福可真是简单。
　　一碗甜滋滋的绿豆汤就能让我忘记那考的稀烂的成绩。

　　但是老秦可没忘。
　　他非但没忘，还记得牢得很。
　　于是暑假的第一天，他就起了个大早领着我去了市少年宫。

　　其实我打心底里讨厌上这种补习班的，不过鉴于我全班倒数第一的成绩，我也没资格表现出我的嫌弃。

　　“选一个吧，”他把课程表递给我一份，“来吧，也别给你老子我省钱。”
　　这根本不是省钱不省钱的问题。

　　我看了眼课程表，光是数学就分竞赛类、冲刺类、还有实验性培训，语文也分作文和阅读，英语更可怕，新概念、迪士尼英语还有剑桥高级英语，花样层出不穷。
　　这一刻，我倒是有些怀念我妈每逢暑假就把我关在家里闷头写暑假作业的日子了。

　　见我不吭声，老秦也挺烦，他一个大男人扎堆在一群妈妈中间，显得鹤立鸡群的。
　　我俩再一次的大眼瞪小眼，俗称干瞪眼。

　　“喂，请问下你给你儿子报的什么班？”
　　最后，老秦不耐烦了，他干脆从人群里随便抓了个学生家长，直接问道：“我闺女也要报班，但是还没想好报哪个。”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数学补习班报了两个，作文一个，英语一个。
　　从周一到周日，暑假的每一天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可这还没完。
　　“芭蕾和钢琴，总得选一个吧，”老秦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兴趣班的课程表，递到我面前，说：“之前这两样你一直学的，现在丢了也怪可惜的。”

　　芭蕾，钢琴。
　　这两样堪称我的童年噩梦。
　　如果有的选的话，我宁愿一个都不要。

　　所以我也学他，板着脸，白眼差点飞到眼眶外，但可惜十二岁的年纪，我个子实在太矮，撑死了顶到老秦的腰那，夸张点就是跳起来都打不到人膝盖。
　　所以我所有关于生气的表情，在他眼里只剩下俩字：扯淡。

　　“我看你之前钢琴弹得挺好，”报名完了语数外后，他就带着我远离了点人群。
　　一到空地儿，他就支棱起一根烟来，“唉，回头我把你那琴给扛回来，到时候你就在家里练。”

　　我不。
　　我懒得搭理他，所以干脆蹲在人摊子面前看兔子。
　　少年宫门口可多小摊子了，什么兔子，小鸡，金鱼，知了之类的小玩意儿，多的数不胜数。
　　而我最钟情的还是白兔子，白嫩嫩，红眼睛，那模样跟我奶偶尔塞给我吃的大白兔奶糖上的一个样儿。

　　“唉，也不用怎么认真练，意思意思就得了，”老秦站在我边上，看着我手里拿着根青菜在那喂兔子，嘴巴里依旧苦口婆心的劝道：“要不这样，咱们练到初中就不练了，我这儿也算是给你妈一个交代。”

　　老秦也不是傻子，从小到大看我因为弹琴这件事被我妈棍棒教育的次数还少了么。
　　他主要怕我闲的，非给我搞个钢琴弹弹。
　　因为在他看来，人总要有门拿得出手的手艺，钢琴算是手艺里比较不俗的，但如果再能兼备跳舞的话，那就是两全其美了。

　　但我也不傻，我能就这么被他忽悠上钩么。
　　芭蕾舞是别想了，每次压个筋我好比得了羊癫疯，浑身的肌肉都拧巴成一团，疼的我眼泪直打转。
　　而反观练钢琴这件事……其实琴我也不是不能接着练，但是我需要一些奖励。
　　比如……我看了眼笼子里乖巧可爱，安安静静吃着青菜的……兔子。

　　--

　　最终我的兔子梦还是碎了。
　　用老秦的话说，那兔子拉的屎比他过去几十年拉的加起来还tm臭，要养个那么臭的玩意儿在家，除非他鼻子掉了。
　　但作为补偿，他愿意让我养金鱼，但如果我能在门口的池塘里钓到乌龟的话，他也愿意让我养个鳖。

　　你看，老秦就是个这么坏的家伙。
　　他特别擅长跟我做交易以此来达到他的目的。
　　比如之前他在十岁时候他刚出任务回来忘记给我买礼物了，于是他就给我画了个饼，许诺我二十岁的时候就送条哈巴狗给我养。
　　反正距离二十岁还有八年的时间，在此之前，我所有想要有猫或者有狗的念头，都被他归入了“非分之想”的行列。
　　连兔子也不例外。

　　所以暑假开始第一天，我一本正经的坐在塑料凳子上拿着根鱼竿在充气鱼塘里钓鱼，而老秦拎着我粉艳艳的书包，半蹲在路牙子边抽烟。
　　这是我养小动物的最后机会，我无比的珍视，甚至拿出吃奶的劲儿在那钓鱼。

　　池子里的金鱼肯定都是被喂过鱼食的，我钩子放下去老半天，连个动静都没有。
　　我故意的将鱼饵抛到金鱼的嘴巴边上，但是它们都精坏的很，只要我钩子一有动静，都纷纷的成鸟兽散。

　　所以即使到了最后一分钟，我的鱼缸里还是空空如也。

　　“哟，啥也没有啊，”老秦终于抽完了烟，他搬了张凳子坐在我边上，“要你老子给你钓不？”
　　最终，我掐着时间将手里的鱼竿依依不舍的递给了他。

　　等到了老板闹钟响了的点，我一看我的鱼缸，还是空空一片。
　　我连养金鱼的梦都破碎了。

　　一路上，我都不吭声，也不理会老秦的叽歪。
　　“喂，燕子呐，”老秦抹了把下巴颏，神色有点尴尬，他也没想到，自己钓鱼的技术能这么蹩脚。
　　竟然和我不相上下。

　　但是我没理他，因为我还沉浸在没了金鱼的悲伤里，难以自拔。

　　这时候，走到半路，老秦突然停下了脚步，跟疯子似的提议：“那要不，我带你去河边套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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