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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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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年缓慢的嚼着嘴里的巧克力,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吃了,沈赴雪垂下手臂,偏过头看着窗外,他悄悄地用另外一只手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傅斯年嘴唇触碰过的地方,那感觉异常的柔软、湿润,就像一团温热的云团。
原来看似霸道高冷的一个人,嘴唇也是那么温软,和自己的没什么两样。
他低头看了一眼巧克力,上面有几个清晰的齿印,是扔了还是,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在傅斯年惊诧的目光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嘴巴里。
入口微苦涩,然后便是绵密丝滑的香甜,可真好吃,不愧是国外进口的高档零食。
傅斯年看他吃的很香甜,不由得一阵好笑,家里面又不是缺他短他什么了。
傅斯年想到了什么,目光随之一滞,自从十岁后,他们两人就很少吃同一样东西了。
“浪费粮食可耻。”
沈赴雪非常自然的开口,傅家的东西,如果不是明确说了给自己的,其余的他都不会去染指,别人不在意是一回事,自己懂规矩是另一回事。
十五分钟后,他们一行人坐在了宽敞的包间内,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轮流进来上菜。
沈赴雪提前为傅斯年把碗筷准备好,倒上茶水,备上纸巾,再为他盛上一碗炖的浓稠的药膳鸡汤。
周围人见菜上齐了也开动了起来,沈赴雪除了自己吃还要用公筷为傅斯年夹菜,他熟悉傅斯年的口味喜好,以及一切吃饭的小习惯,这些年下来,他早已经适应,而傅斯年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在家的时候杨倩茹总是骂傅斯年没有长手脚,这些事还要沈赴雪做,然后沈慧芳就会小声说,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杨倩茹只能叹一口气,“你们这样惯着他,迟早要给他惯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
她转头对傅斯年恨铁不成钢道:“我迟早要叫你爸把你扔军营里去,看没人伺候你会不会把自己饿死。”
傅斯年毫不在意,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妈,你瞎担心些什么,这些我都会,只是不屑于做而已。”
初三毕业,那年的仲夏比以往的更加炎热难熬,但是傅斯年的生日就在七月中旬,这是这些年来他主动要求要过的一次生日,所有人都无比的重视。
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发生的一件事让沈赴雪与周围人日积月累的矛盾到了一个临界点,然后猛烈的爆发了出来,炸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也让沈赴雪第一次有了逃离的想法,他这些年活得太压抑太累了。
他之前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认为并不是母亲说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与傅斯年也可以跨越重重阻碍,成为真正的好朋友。
离傅斯年生日还有十来天左右,沈赴雪独自外出的次数增加了不少,问他也只是说自己有事,让他们不要担心。
最近雷雨天气增多,冷热交替下,沈赴雪发了几次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躺了两天,他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生日当天中午。
生日宴就在傅家举行,只请了二十来个亲戚和关系好的朋友,沈赴雪草草吃了午饭便溜了出去,只给沈慧芳打了一声招呼。
出租车行了半个时辰,带着沈赴雪来到了城郊,放眼望去,天气阴晦,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街区楼房,没有一丝活气。
远处乌云堆积,浓重如墨色,缓慢又强势的压了过来,看来少不了一场瓢泼大雨。
沈赴雪加快了脚步,穿过七拐八拐的小巷,终于在一家装修老旧的银饰店铺前停了下来。
迈步走过狭窄的小院,不大的房间里面有许多打磨加工的机器,还有一个大书柜,七七八八堆着一些东西,一个六十多岁身形佝偻,腿脚不是很灵便的老爷爷坐在一个木质厚案牍旁敲敲打打制作着银饰物品。
“小沈来啦,你定做的红绳麒麟莲花手链在架子第六层,那个木盒子装着的就是,你看看可还行。”
“谢谢吴爷爷,前面两天出了一些小事情,所以没来得及过来拿。”
“不是太大的事儿,有空过来拿就行。”
沈赴雪伸手取下盒子,轻轻打开,里面红布上放着一个精巧的手链,中间的麒麟雕刻的栩栩如生,两旁各有一朵扁平打磨圆润的莲花,红绳编成八股,交合处皆镶嵌着两颗红玉髓,垂下来两股绳子也各自串着一颗珠子,这是用来调节大小的。
“非常好看,吴爷爷手艺太精湛了。”
“你们年轻人就是主意多,你之前天天过来和我商量,设计稿都改了四五次,不过效果还是不错的。”
沈赴雪给了尾款后准备拿上东西回傅家,吴爷爷捂着腿呻唤起来。
“吴爷爷,你怎么了?”沈赴雪放下东西急忙过来扶着他坐在躺椅上。
“哎呦,这腿又开始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一到阴雨天气就疼,老毛病了,不碍事。”
“我还是陪您进去上点药酒吧,上完药再盖床毯子,会舒服一点。”
“行,我也不与你客套了。”
吴爷爷早年丧妻,只拉扯大一个儿子,高中毕业后便长年在外地工作,娶妻生子也不曾回来,前些年离婚后带回来一个四岁大的孙子,现在也六岁了,儿子则在附近工厂里工作,几天回来一次。
小孩子坐在一边玩木雕的小马,偶尔追着跑进院内的蜜蜂蝴蝶跑来跑去,嘻嘻哈哈的,看起来开心极了。
没人管的情况下,他也能找到好玩的东西,并不让吴爷爷忧心,小孩子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且纯粹。
等沈赴雪拿上盒子准备回傅家的时候,几声闷雷响过,天空便飘起了豆大的雨滴,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砸落在这片天地,狂风掠过便形成一片一片的雨水密集区。
暂时走不了了,沈赴雪冒着雨急忙把里里外外几扇门窗关上,将风雨抵挡在外面,还是有一些水漫进了屋内,只能用扫帚扫出去。
这片区网不是很好,傅斯年发了几条信息过来,都是质问他人跑哪儿去了,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
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急切,沈赴雪迅速回复了一条消息过去,却一直在转圈圈,然后形成了一个感叹号,问他是不是要重新发送信息,这破网。
沈赴雪叹了一口气,坐在木质小矮凳上用双手撑着下巴,一边和吴爷爷闲散的聊着天,一边侧耳听着门外的雨声。
一个小时过去,雨渐渐小了一些,风也停了,不再那么来势汹汹,沈赴雪站起身准备推开门看看情况,他现在看着周围有些晃,走上前扶着门框,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了药的缘故。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这静谧的气氛里显得如此刺耳,他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发个定位。”
傅斯年声音冷静且不容拒绝,他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他内心深处的焦躁不安已经到达了顶点。
沈赴雪急忙说,“不用,今天是你生日,你在家里面等我就好,我马上就回来了。”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沈赴雪有些委屈,他沉默半晌,自己从傅斯年的语气里感受到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对方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傅斯年见沈赴雪没有说话,听着手机内对方绵长的呼吸声,不由得压下心里面欲要破笼而出的焦虑,破天荒的耐心解释起来。
“你早上才刚刚退烧,现在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你到底有什么事非做不可,硬要挑在我过生日这天,真不让人省心。”
“知道了,你在烟草公司门口的公路边接我,我马上过来。”
傅斯年抿了抿嘴唇,烦躁的抓一下头发,不是,沈赴雪为什么要跑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哪儿路烂不说,还都是以前的老城区,几乎没有多少人。
吩咐司机后,他把头靠在座椅靠背上休息,今天不知怎么了,身体比以往更难受,那件事明明已经过了将近十年,早该淡忘了才是。
车子在雨幕中穿梭,轮子飞速压过一个个浅水洼,污水四处飞溅,然后又慢慢流向四周的低地。
沈赴雪算了算时间,半个小时过去,差不多了,他拿上吴爷爷借给自己的雨伞,把木盒子揣兜里面便走了出去。
没走几分钟便风雨大作,他的伞被一股大力撕扯,险些没拿住,雨水伴着风糊了他一脸。
走是没办法走了,只能先找个地方避一下雨,沈赴雪顺着建筑物边缘缓缓移动,夏日的雨依然寒冷砭骨,冻得他双手僵硬,鞋子里面也被雨水泡着,导致双脚毫无温度。
傅斯年听着雨打车窗的声音不禁皱眉,雨刮器尽职尽责却始终赶不上雨水下落的速度,车窗雨幕的遮挡下司机看不清前面的路,不敢托大,只能慢慢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