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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去似朝云无觅处(3) ...

  •   坐在火堆旁,两人都未开口说话,段靖轩打破沉闷,“那个人是谁?怎么把你掳到此处?”薛芷芸侧头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摇头道:“我怎么知道?”暗想那人定知道她与肖铭远和左丞相的关系,而且背后必有人指使,也只能等他醒来再盘问。
      有了今日这样的例子,难保不会有下一次,薛芷芸面有忧色,似随口问道:“你怎么会来?”段靖轩顺手把一根枯枝扔到火里,“说来也怪,今日我突然收到一封信,上面只说你有危险,在西郊,信上没有署名,我放心不下就赶来了。谁知真的出了事。”
      薛芷芸的食指在地下的青草上轻轻比划,闻言手指一顿,有人秘密给段靖轩送信?并言明是她有危险?段家早在她被休之时就对外宣布她的死讯,这送信的人显然知道她未死,连她被掳到西郊也知道的清清楚楚,段靖轩在她被绑到此处后很快就来了,照时间来推算,送信之人应该是一早就知道她会被人抓来这里。
      薛芷芸隐隐觉得不对,送信的人和主使来肖铭远府上绑走她的那个人必有什么联系,却又猜不出来。段靖轩见薛芷芸沉吟不语,“这些日子……你过的可好?”薛芷芸略一点头,“尚好。”段靖轩侧头注视她片刻,“什么时候回的长安?”
      薛芷芸想了想,“两个月左右吧。”段靖轩眉头一皱,眼眸里闪过失落,“你回长安已两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愿来找我?”薛芷芸一愣,“什么?”段靖轩见她不解,“我说的是薛大人入狱之事……”
      薛芷芸心里冷笑,却见段靖轩面上真诚的关怀之色不像作假,只道:“段大人身子不适,芷芸怎好贸然打扰?”段靖轩听出她话中的弦外之音,怔了怔,忙道:“你别误会!爹是真的患了顽疾,几个月了也不见好……并非与薛大人划清界线……”薛芷芸一滞,果然是自己误会了么?段允源真的病了?段靖轩看薛芷芸不吭声,又说下去,“好在皇上如今已重新彻查薛大人的事,相信不久之后就会还薛大人一个清白。”
      薛芷芸点点头,“多谢。”感觉到她明显的疏离和冷漠,段靖轩有些沉闷压抑。许是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态度过于冷淡,薛芷芸轻咳一声作掩饰,“那你呢?你过的好么?”她心中有很多疑问,比如碧兰,比如沈怀心……段靖轩看看她,摇头道:“不好。”
      薛芷芸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为何?”段靖轩浅棕色的眼眸暗了一下,“我现在不想说。你会知道的。”薛芷芸也不再说话,自她离开以后,发生了很多事,她是,他应该也是吧。如今的久别重逢,没有激动与欢喜,反而是生涩和冷漠,还有那种陌生和距离已出现在二人之间,那些日子,已如潮水一般褪去。
      段靖轩烘干了外袍,披在她身上,薛芷芸推拒道:“不必了,我不冷。”段靖轩叹了口气,“脸色这么难看,还说不冷?你就这般憎恶我么?”薛芷芸一愣,怎么会讨厌他呢?“不……没有……你别胡说,怎么会?”“那就行了。”段靖轩露出一丝笑意,那笑容却让薛芷芸感到有些心酸。僵持不下,薛芷芸还是依言披上他的外袍。
      忽听一阵急切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他们都向那马蹄声传来的地方看去。一匹白色良驹疾速向这边行来。马车坐着一个玄色衣衫的少年,他的容貌惊为天人,俊美到了极致,浑身的光彩耀人,这样远的距离,也让人目眩。
      薛芷芸见着来人,惊喜地无以复加,立刻站起身来,顾不得一旁疑惑的段靖轩。转眼间,肖铭远已到近前,下了马,一把把薛芷芸搂在怀中,连声音都带了颤,“你没事就好……”薛芷芸的手轻拍他的背脊,“我没事的……你放心……”
      肖铭远看向火堆旁的段靖轩。段靖轩的神色中有惊讶黯然和伤痛,最后对肖铭远行了一礼,“参见二殿下。”肖铭远淡淡道:“此非宫中,段世子不必多礼。”段靖轩的目光定在薛芷芸身上,那双瞳中的浅棕色渐暗,神色瞬息万变。
      薛芷芸甚至有些不敢正视他的双眼,仿佛受不了这样沉郁的气氛,薛芷芸对肖铭远说道:“是段公子救了我。”此言一出,段靖轩脸上的痛色更甚,自嘲般的重复了一句,“段公子?”薛芷芸面上有尴尬之色,以她如今与段靖轩的关系,这样称他最为合适,却又似乎疏远得落了刻意。
      肖铭远将薛芷芸身上的青色外衫脱下,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袍接下,为她披在身上,然后把那青色衣衫递还给段靖轩,“段世子救命之恩,他日定当相报。”他从未说过这种客套话,此刻从他口中道出,显得生硬,又有种淡淡的挑衅意味。
      段靖轩淡淡一笑,“二殿下客气了。芸儿有危,我自当相救,无须二殿下来言谢。”段靖轩面上一扫黯然之色,直视肖铭远,肖铭远面上的表情却是不冷不热,“芷芸乃我的未婚妻子,段世子何故有此一说?”
      段靖轩闻言一怔,震惊探询地盯着薛芷芸,不等她开口,段靖轩已经恢复了正常,“这倒奇了。我从未听闻二殿下有未婚妻子。”肖铭远的黑眸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此乃我的私事,段世子莫非想干涉?”
      段靖轩温然一笑,笑容里却殊无敬意,“靖轩岂敢?不过二殿下应该知道先入为主吧?芸儿曾是我的妻子,因不喜自由受限而决意让我休了她,并非我们夫妻感情不好。虽然如此,我仍将她当作此生唯一的妻子。芸儿,你说是不是?”
      薛芷芸虽觉得不对,却无法反驳。段靖轩长身玉立,面上尽是自信的笑容,清俊无匹,明朗的不见一点阴霾。肖铭远与他面对面站着,那种与生俱来的极致俊美和高华气质旁人无法比拟,“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段靖轩面上的笑容一僵,仿佛被说中了痛处,是啊……那毕竟……已经过去了……其实他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却贪恋那时微弱的甜蜜,不愿面对,不愿放弃。
      薛芷芸见他们都不再说话,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转头不看两人。肖铭远看看她,走到地上昏迷不醒的那人面前,向不远处的随从吩咐,“带走。”那几个人领命而去,肖铭远发觉薛芷芸的异样,只轻握她冰凉的手,“我们回府。”
      薛芷芸点头,转过头,看见段靖轩怔忪受伤的眼神,还是认真道:“谢谢你。”段靖轩凝视她,片刻后面上浮现出明朗的笑容,“好,我记下了。你也须得记住,这是你欠我的,终有一日,我会从你那里讨回来。”薛芷芸微怔,曾几何时,段靖轩也说过这样的话?自己欠他的,似乎愈多……

      肖铭远牵过他的白色骏马,薛芷芸颇为喜欢地抚摸它纯色的鬃毛,“我还从未来过这西郊,散步着回去吧。”肖铭远没有应声,只牵着马默默走在她身边。薛芷芸开口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会来了?不是说要两三个月么?”
      肖铭远淡淡道:“我放心不下你。”他的语气虽平淡,薛芷芸却听出关切,暖意充盈。薛芷芸疑惑道:“难不成刚到沧州,把公事抛给周大人就赶回来了吧?”照沧州到这里的距离,若是体察民情救济百姓的公事,少说也要两三个月,有多人随行,加上来回的时间,四个月都算少了。
      肖铭远深邃的凤目微弯,“我做完应做的,便骑快马赶回。”肖铭远赶回府里,却见不着薛芷芸的踪影,焦急盛怒之下,玉芙终是说了实话。薛芷芸既知来龙去脉,见肖铭远的面色沉沉,“玉芙呢?”
      肖铭远变得冷厉,“她既敢做,就应有胆量受死。”薛芷芸心底暗叹一声,玉芙虽然是受人指使,却太过胆怯不安,露出太多破绽。许是出于对肖铭远的爱慕,才会如此做……“玉芙胆小,破绽甚多,必是有人指使,你也别太为难她,盘问她一番即可。”
      薛芷芸见肖铭远眸中的寒光泛起,知他性子便是如此,玉芙也许难以幸免。谁知肖铭远冷声道:“你既发现,为何还会在此?”自己的确从玉芙的表现和话语中看出了端倪,却因好奇和掉以轻心的好胜心故意落进圈套,欲擒故纵地想得知何人对己不利。
      薛芷芸一阵心虚,“我……我是想若有人对我不利,有初次必有第二次,不若趁有备之时去探探虚实,看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肖铭远脸色不见好转,薄唇微抿,“有备?那又何以遇险?”听到这讽刺之言,薛芷芸一时语塞。
      肖铭远眸色暗沉,“你可知晓我的忧心?”薛芷芸正要说话,肖铭远顿了一下又道:“幸而有段世子相助。”阳光投下来,他的面上被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如神祗般的优雅俊美。
      薛芷芸听得他语气中不明的意味,以为他不悦,“你别介意……我和他……早已不是一路人了……”肖铭远神色平淡,“我自然介意。”薛芷芸听他说的直接,反倒不知道怎么说。肖铭远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攥着她的手,“不过,我明白。”
      薛芷芸释然,感觉到他手心暖暖的温度,知道他是信任自己的。微风拂过,吹落一树的桃花瓣。花瓣在空中四处飘飞,一片片落在他的衣襟上。“上次,忘了说,段世子屡次上奏,力保你爹。”肖铭远缓缓开口。语气平平,没有试探和怀疑。
      薛芷芸怔然,就算段靖轩刚刚让她去找他帮忙,她却并未想过真的去找他,而他却一早就默默地帮忙……确是很感激他的,她已和他没有瓜葛,他却依旧选择尽力帮助。只收到一封来路不明的书信,就匆匆赶来救她,关切与担忧之情显而易见,这样的关心却让她感到不安。说曾对他没有感情是假的,不过那终如往事一般渐行渐远,再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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