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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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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静园。
常宁到时,远远地便透过车帘瞧见穿着深红锦衣的桓璟,站在宅子门口正候着。
瞧着她的马车来了,桓璟马上大步流星地上前,亲自扶她下了马车。
“你今日整得跟个新郎官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日不是过生辰而是成亲了。”
桓璟伸手撩了撩耳畔的一撮头发,嗤之以鼻地道:“爷是个浪子。”
常宁从芦雪手上接过一个盒子,推到桓璟的手上,“喏,这是给你的礼物。”
桓璟掂量了一番,感觉有些重量,“你莫不是又送了箱小石子给我吧?”
“我是那样的人么!”
“是啊。”桓璟毫不犹豫地答道,替她回忆了一下,“去年你送我一柸土,说是刚好可以给前年你送我的那一盆牡丹加加土,大前年你送我一捆葱……”
“行了,打住,真不是石头。”常宁一脸坚毅。
桓璟半信半疑地打开箱子,赫然是一箱红枣。
他不由叹气,果然还是在预料之中。
常宁还在旁十分高兴地道:“我没骗你吧!”
“你送我红枣是怎么个意思?”
“我这不是看你孤身一人,十分可怜,祝你早日找到相爱之人嘛。你瞧我们今天多默契,你穿着红色的衣服,我送的枣儿也是红色的。”
桓璟嘟囔着,“舍不得花钱就直说,找这么多借口。”
常宁直接给了他一个爆栗,“你作为武安侯独子,要什么有什么,那些俗物怎可表达你我之间的情义!这可是我花费了心思特意为你选出来的礼物,你还敢嫌弃?”
桓璟讨饶道:“不敢,老大,请入内。”说罢,他又往后张望了一下,“怎么驸马今日没有来吗?”
“他今日有要事要办,脱不开身,其实他还是很想来的。”常宁上笑着,心里却在骂盛尧,说不来还真不来了,一整天都没见着人影。
桓璟脸上丝毫没有不悦,反而笑容还深了一些,“爷理解。”
进了静园,便听得嬉笑的声音,比之往年的热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桓璟引着她穿过一处双廊,宾客的声音又更为清晰了。
原来是在花园中心打了一处戏台,请了一批戏班子,台上一浓妆打扮穿着戏服的伶人正轻扬水袖,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坐着不少的公子和姑娘,正拍手叫着好。
常宁见此,了然地拍了拍桓璟的肩膀,冲着他挤眉弄眼,“你对看戏一向不感兴趣,这是对台上的美人儿感兴趣吧。”
此时再仔细一看那伶人,身段窈窕,眉目传情,看得出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他摇了摇头,“你以前不是嚷着想看戏吗?恰好这些戏班子来了邺城,便趁此机会请他们来唱上一唱。”
桓璟带着她,一同坐在了上首。旁边是与桓璟要好的另一个邺城纨绔王琛,调侃道:“我说世子怎么一大早便乖乖在门前迎客,原来是有贵客临门。”
常宁笑眯眯地道:“那可不,小弟当有小弟的样子。”
王琛还想再说,却被桓璟塞了一口带皮的香蕉,就此住了嘴。
看了半段戏,常宁起身去如厕,回来的途中竟听到了一些墙角。
“世子一直捧着奴,奴心中都记着世子的好。能参加世子的生辰宴,是奴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容奴说句僭越的话,奴愿意一直伺候在世子身旁,为世子当牛做马。”
常宁躲在假山后头,悄悄探出个头,认出那不就是是当日在悦金楼与叶星澜喝酒的花魁嘛!从她的角度望过去,花魁对面站着的是一袭深红锦衣的男子,正是方才在台下坐着的桓璟。
常宁暗自偷笑,看来她忙着去如厕,他也没闲着。
如此想着,不由又同情起那花魁来。桓璟生得面白如玉,打小就得姑娘的喜欢,被他拒绝过的女子,怕是有半个邺城之多。更何况,桓璟不喜束缚,他觉得女子麻烦,又被她欺负惯了,给他留下了童年阴影,从不曾萌生过成亲的念头。
果然,她听得桓璟道:“我府中不缺当牛做马的仆役。”
“那……那……”花魁那了半天,自以为他是怜香惜玉,不舍得女子为奴为婢,便娇羞地道:“那奴愿意在世子身边当一名侍妾。”
“我最不喜僭越的女子。”桓璟走了两步,“以后不必见面了。”
常宁咋舌,好一副铁石心肠,她瞧着那留在原地的花魁梨花带雨的,都忍不住心疼。
桓璟却又转了个身,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常宁马上缩了回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戏好看吗?”桓璟一脸笑意地在她面前站定,眼神却瞥向了别处。
“还行。”
“不错。”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常宁吓了一跳,往身后看去,房屋的转角处站着手执玉扇,明月清风的盛尧。
“盛大人想来看戏,何必偷偷摸摸的,知会一声,本世子定门口相迎。”
盛尧缓步而来,神神在在地道:“那可不就扰了世子与佳人相会了么?”
桓璟促狭道:“既然看了戏,不上前安慰一番?本世子记得,她也曾是盛大人可是有过一段佳话。”
常宁嗅到奸/情,忙揪住了盛尧的衣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同她也有一腿?!”
桓璟很自觉地撤出战场,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任何辩驳。
常宁突然想起栗苏曾和她说过的事情,怀疑道:“莫非她就是你一掷千金的对象?”
盛尧望天,默认了。
常宁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了,本想看别人八卦,结果自己屋顶着火了,她捂着心,感觉有点痛。
盛尧想走,但是肚子里直冒酸水的常宁怎会放他走!顺势就扯着他的袖子抱住他,埋头痛哭了起来,“你个花心萝卜,糟老头子呦!”
盛尧扒她扒不动,便只能开始解释,“其实只是巧合,我只是想花钱。栗苏说悦金楼花钱最快,我便揣着钱去了。”
“?”常宁难以理解,“你只是为了花钱?这是什么理由?想花钱去赌坊,我保证你锦衣华服进,中衣亵裤出。”
他又默了一瞬,“赌坊也是去过的,但是越花越多。”
常宁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话题悄没声息地就歪了,她赶紧又给拉回来,花钱不花钱这都不重要,“你碰她了吗?她是你在外面的红颜知己吗?”
盛尧清楚地吐出四个字,“没有,不是。”
常宁抬起头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清亮透彻,瞳孔中显现出她的样子。
好,他确实没有说谎。她这才从他身上离开,顺势在他宽大的袖子上假模假式地擦了擦眼泪,还想再借着醒鼻涕吓一吓他的,但他眼疾手快地抽回去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理解,“你是嫌钱太多了么?”
盛尧向花园走去,“是有点。”
“败家子。”常宁背后骂道。
盛尧闲闲地道:“但你不必担心你的雄厚嫁妆会被我挥霍,栗苏够我挥霍个三年五载的。”
“靠着师弟养,还把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你是头一个。”
“你也可以的。”
……
“盛大人?”两人走着,却从半米高的草丛中露出一个人头来。
原来是花魁还没走,先前他们没看见她的身影,以为她走了,却没想她躲在一处草丛边上蹲着抹眼泪。
盛尧冷淡地朝她微微颔首。
花魁不好意思地拭去眼泪站起身,看到常宁与他站在一处,便马上反应过来,“奴拜见公主。”
常宁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一个漠然,一个无波动,心下大定,反过来劝慰她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桓璟那棵树上,像我如此很是辛苦的,看开点吧。”
花魁泫然欲滴,语气却十分坚定,“不,奴不会离开世子的。”
行吧,常宁叹了口气。
回到戏台下,桓璟却是还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又被某个姑娘拦下了。
常宁和盛尧便同坐在了正中间的位置。
常宁尚还在向盛尧叽叽喳喳地唏嘘道,“桓璟真是大恶不赦,伤了多少姑娘家的心。”
“那你呢?”盛尧突然将视线从台上转到她身上。
常宁一时没理解到他的意思,“什么?”
“我是说你也被他伤过吗?”
盛尧瞧着她果真认真仔细地在思考,心里不由想,难道她也曾是吊在桓璟树上的一员么?
常宁托着腮,眼睛溜了一圈,最后郑重道:“我想了一下,他没伤过我什么,倒是他被我伤得够呛,但揍他的时候其实我没有悔。”
盛尧没再说什么,继续转而去看戏。
常宁却突然醒悟过来,想着他或许是因为她和花魁说的话才有此问,便笑着凑在他耳旁道:“我说吊死在树上,指的是你这棵树。”
“坐好。”盛尧轻斥着,眉眼却柔和不少。
宴后,宾客一一离园,常宁和盛尧也与桓璟告了别,临走时,常宁还叮嘱桓璟,“送你的枣你记得要吃哦。”
桓璟摸摸她的头,“老大金口玉言,小的必当遵命。”
目送着国师府的马车离去,桓璟原本宠溺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人,都处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