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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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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静园回到疏林院后,盛尧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常宁知他中午在宴上也没吃多少,便嘱咐小厨房做了些糕点,打算送到盛尧那儿填一填肚子。
但她似乎是个易撞八卦体质,老是能撞见别人的悄悄话。她在书房门口听着盛尧与沈风在说着话,像是讨论正经事,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说话声已经飘入她的耳中。
“属下怀疑这就是个套,我们派出去的六个人,到如今音信全无,怕是回不来了。”
“哦,这就是个套。”盛尧语调微扬,完全赞同。
常宁听到盛尧起身的声音,“他果然是装的……”
她正要贴上去听他们说的是谁,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盛尧扶着门,垂着眼皮看她,“你是蹲墙角蹲习惯了吧。”
常宁以撅着屁/股的诡异姿势定格在当空,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被当场抓包的常宁很自然地直起身子,笑嘻嘻的咧开了嘴,“怎么会呢!”
还将手里提着的食盒示意给他看,“我是来给你送糕点的,有你最喜欢吃的莲子糕,你可得尝尝。”
她又踌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选择了不打扰,“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盛尧提着食盒返回屋内,沈风便忧虑地道:“公子,这公主会不会听到了我们说话?若是坏了公子的谋划便不好了。”
他摆了摆手,从食盒中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莲子糕来,“无妨,她不过只听了个尾巴。即便她听到了我们全部的对话,以她那脑子也不一定能猜出我们说的是谁。”
“公子,您这话说的有些埋汰人了吧?”
他笑了一笑,“她虽有些小聪明,但到底是心思单纯,尚且不懂得人心复杂。恐怕在她看来,只有宫内是个是非之地,而宫外则天下太平。”
可是,如今东齐风雨飘摇,太平日子不多了,届时他不知道她是否依然还能如此一直单纯下去。
盛尧一把捏碎了手中的莲子糕,碎屑却被他握在手中,未掉出分毫。
盛尧连夜离开了邺城,只是这一次他终于晓得知会常宁,虽然只是小乙过来,只是传盛尧的话说他出门期间让她不要闯祸。她心里亦是十分欣慰,认为这就是盛尧松动的表现,说明他有在心里顾着她。
常宁在疏林院闲了两日,便待不住了,从西屋出来就到处晃悠,晃去了观婳楼,竟意外碰到了对弈的栗苏。
往日里,栗苏可是个大忙人,鲜少能在府中见到。
许是觉得盛尧这个大弟子指望不上,国师便有意培养二弟子,将来能接他的衣钵,后继有人。因此他是国师府的唯一代言人和理事人,大多数需要同朝臣来往的都已交由栗苏处置。
“黑子要输了。”常宁直接走到栗苏对面坐下了。
栗苏将书从脸上挪开,露出牙齿道:“嫂子也懂下棋?”
“略懂一二。”她谦虚地回道,顿了顿,又问:“怎么今日这么清闲?”
他放下手中执着的黑子,叹气道:“不止是今日,已经接连三天陛下没有早朝了,大臣们都忙着如何拉下宫里那位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常宁有些意外,“皇兄不是个沉迷女色之人,看来这位娘娘真的是皇兄心尖上的人。”
“朝中本就对陛下的专断独行不满,这样下去,引发众怒是迟早的事。嫂子不打算去向陛下进谏吗?”
她执起黑子,落下一子。
栗苏环视了整个棋盘,当下将书置于一旁,拍手称赞,“嫂子这子落得妙啊,一子救活了整盘棋。”
常宁十分受用,这才回道:“皇兄不是个听得下进谏的帝王,我怕死,不敢触逆龙颜。话说你怎么不去?”
“巧了,我也怕死。”
两人相视,皆是猥琐一笑。
常宁提议,“赌一把吧?赌五十两怎么样。”
栗苏对棋艺常有研究,并不觉得自己会败在她的手上,便一口应下来。
一柱香之后,常宁大杀四方,栗苏抱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棋盘。
常宁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还要多加努力哦!”
栗苏的一张嘴还在叭叭地说个不停,“不可能啊,除了师父和相爷能赢了我去。以往五皇子对此倒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嫂子这一手好棋艺,难道是师从于五皇子?”
他愁眉苦脸地轻敲额头,“唉,如此倒说得通了。 ”
她怔了一怔,已经好久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三个字了,一想到他,连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五哥样样都好。”
“公主,老奴可算找着您了。”胡安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楼顶,“宫里来人了,召公主即刻入宫。”
常宁回过神来,一听到“宫里”就脑壳疼,她望了望观婳楼外的天空,已是夕阳西下,天边还带着些落日的余晖,马上就要和大地挥手再见了。
这个时辰传召入宫,她琢磨着自己近日也没惹事啊,她一边想着一边起身,便有东西从她身上咕噜噜地滚下来。
其中一个恰好落在栗苏的脚边,他眼疾手快地从地下拾起,大惊,“这不是我的白子吗?”
他马上义愤填膺道:“这是赤/裸裸地作弊!我不服!”
常宁丝毫没有愧疚,很淡定地扬起嘴角,“栗苏公子,不如你也站起来看看。”
栗苏稳如泰山,“我这脚前几日摔着了,现在这会儿还疼着呢。”
她上前靠近栗苏。栗苏见她越靠越近,不由咽了下口水,身子往后撤着,欲哭无泪,“你要干什么!”
栗苏摔在了地上,他怀中的黑子掉落了下来。
常宁一一他身侧的黑子,又把白子捡起来,摆在桌上,各自有三,一共六颗棋子。
“这啊叫礼尚往来。”
胡安不免吐槽道:“二位主子可真行,双双作弊。”
栗苏尴尬望天,催促着,“那什么,胡/总管快送公主进宫去吧,早去早回。”
比翼宫。
到达宫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宫里头都点上了宫灯。
“在这深宫甚是无聊,想着上次与公主约着一叙,便不分时辰地宣召了公主,是本宫的过错。”
宜贵妃一见面便先说起她自己的不是来,叫人寻不到半分错处。
常宁当然不可能真的跟她论起来,“宫中宣召是常有的事,常宁谢贵妃娘娘能记着常宁。”
“听说盛大人不在府内,不如今晚便在宫里住下,你的兰若宫一直有宫女们打扫,还和从前一样。”
她能说什么呢?只能接受啊!
见她同意了,宜贵妃很高兴地拉着她的手,朝着宫人吩咐道:“你去传句话给陛下,就说今晚本宫与常宁公主相谈,请陛下就在乾元殿歇息。”
宫女们便都退下了。
常宁迟疑了一下,她可不想得罪苻沧,“常宁也是可以早些回兰若宫去的,并不耽搁娘娘与皇兄见面。”
“谁要管他,他爱怎样便怎样,横竖那些大臣们也忙着在他面前说我的坏话。”
她听出些端倪,“娘娘是和皇兄吵架了吧?”
宜贵妃笑了,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觉得他爱我吗?”
“自然是爱的,在娘娘之前皇兄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另眼相待过,他都为娘娘罢早朝了,想必定是……”
此时先前传话的那位宫人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嬷嬷,“回贵妃娘娘,陛下允了。还有,嬷嬷来了。”
宫人侧着身子退到一旁,那位嬷嬷手里托着一个漆盘,盘里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嬷嬷行完礼后,十分熟练地将汤药呈上前,宜贵妃也不必多说,端起那汤药便是一口闷。
不多时,宫人和嬷嬷都退下了。
宜贵妃用丝帕小小地擦了擦嘴巴,扯开唇角笑道:“陛下下午来过了。”复又道:“你继续方才所说。”
常宁却是说不出来,她在宫里时,见过这路数,心中明白那碗药意味着什么。
“这东西宫里头叫事后药吧?”
常宁绞着双手,打着哈哈道:“这个,哎,皇兄他可能不喜欢小孩子,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对,难言之隐。”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有些心虚,她一直都知道苻沧后宫的那些妃子,被苻沧宠幸后,无一例外都会赐得一碗事后药。
如果她和盛尧是如今他们俩的情形,她一定会笃定盛尧对她不够真心。
宜贵妃巧笑嫣然,“我对这些并不在意。我只需要陛下的宠爱就够了。”
宜贵妃见常宁还有些谨慎,便向常宁说起自己的身世来,“说起来我曾经也是良人家的孩子,有爹有娘还有个疼爱我的哥哥。”
常宁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定是皇兄将你掳来的后宫致使你们亲人离散的吧!”
出乎她的意料,宜贵妃竟然矢口否认了,“不,我是自愿的。”
宜贵妃提起家人,语气不免惆怅了起来,“他们已经都不在人世了。”
常宁默默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宜贵妃泪中带笑,轻轻回握,“我知晓这宫中只有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心中便想同你亲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