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天作之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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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育沛捋平微起皱的外衫边角，徐徐站起身冲那人盈盈一拜，道：“世子说笑了，家兄先前若不是有您的指点，现今也不会如此轻松就胜仗连连。该是代钟南侯府谢过您才是。”
边关战事吃紧，自钟南侯父子援助后略有松弛，近日连连传来喜报。钟南侯府又添上不少荣光，旁人那是眼红的紧。
妄想巴结攀附的官员们纷纷让自家夫人携礼上门，明面上是妇人家的要好来往，暗地里是讨要帮持。大树底下好乘荫，傻子才不懂此理。
而今这嫡小姐轻巧一句话就将众人视线转回到发难者身上，恩威并施。先是感谢您镇国公府世子指点迷津，帮助父兄理清边关战况和形势，如今战事松弛也有你镇国公府一份功劳。
再是句里暗藏威胁：如若战况不利，那您指点不到位的罪名也同时成立了。
妙，妙啊。
镇国公府世子与钟南侯府世子交好那可与嫡小姐交好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前者代表着二位世子志同道合，是为相识好友，往后一者落难另一者也会帮着捯饬一把。后者自然而然就令人往联姻上去想了，男女不可私相授受，除非有结亲的意思。
晏望淮凤眸微睨，余光轻瞥女子回去的窈窕背影。倒是他小瞧人了，这女子全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暗地里的心思恐是不比他少。那就得看到底是顺路还是挡道了，顺路还好说，借助钟南侯府他能免去不少麻烦。但若是挡道，那就只好将挡路石变为垫脚石了。
“犬子顽劣，有不周处，还望海涵。”晏北禄终于开口，搬出了官场上的那套说辞。言辞凛然，周身的威压隐隐有倾倒之势。
江离娟哪里见识过官威，平时来往的皆为官夫人，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亲切又不失风度。而今被这气势一压，倒是半天没点声响。
“世子之才，有目共睹。”
边关频频传来的捷报就是您儿子才华横溢的最好体现。
自己圆自己的话可还行。
饶是晏北禄也朝她多投来一记打量的目光，小女娃古灵精怪的，对他来说这一类人可比官场上的老狐狸难弄懂的多。
时间距戌时还差一刻钟，耳畔不断传来奉承的话语，眼前不断掠过沓来的人影。
“国公爷，近日可好？”
“令郎不仅模样生得好，才能那也是极为出众啊。”
“是啊，这让下官一个已过不惑之人情何以堪。”
“这是小公子吧，真是像极了您。”
陈育沛哈欠连连，一双杏眼已呈半阖模样，略显疲态。
赶了将近一个半时辰的路，不累才怪。
整整半个时辰，她就没见这位国公爷着过凳子。官场上的推杯换盏，她觉得倒不如深宫里的美人心计来得有趣。
暗地里阴招往来，就不用笑脸相迎了。
“这是... ...”
安排在他们这桌上的另一府门来了。
陈育沛强打起精气神，将脑中困倦的小兽赶走。迷蒙的双眼雾气上浮，顿时清醒不少。
“钟南侯府一家。”
“原来是侯爷一家啊。”
“正是。”江离娟淡淡应道。
“啊哈哈哈哈。”来人身材略微发福，笑起来满口金牙。
一年前崛起的新贵，方守财，方郡守。人如其名，家中坐守的财富不少，以茶盐营生发家致富。
经商天赋超凡，文化方面也不算胸无点墨。后来朝廷也就索性赐他“茶盐司”职称，让他全权负责定京城的茶盐运营。
家中美妾无数，夜夜笙歌。
这次带来的是新欢，穿得花枝招展，脸上浓妆艳抹。要她来看，跟这大金牙是绝配。
“柔儿，肚子饿么？”
花孔雀娇嗔地摇头道：“财财，晚宴还没开始呢，柔儿就算是饿了那也不能随意进食的。”
财...财... ...陈育沛极力压抑住腹腔涌上来的不适，听着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大金牙：“柔儿，饿着谁也不能饿着你呀。想吃啥，跟为夫讲。”
花孔雀：“嗯~不能的。”
大金牙：“咱们这桌上也就这么点人，那边钟南侯一家子人也不会说出去的。”
花孔雀：“夫君你真好，奴家想吃水晶芙蓉糕。”
大金牙一听连忙叫住过往的小厮吩咐下去。
陈育沛觉得自己欣赏不下去了，捻了块面前的合意饼仔细端详，似乎在参透其每一丝纹理。
“这位是前不久被封的春阳公主吧？”方守财安抚好美人后倒是舍得将头转到她身上来。
被油腻湿滑的目光打量着，她只觉浑身不适，但并未表现出分毫，微笑点头从不缺席。
柔儿顺着问话也将目光投向她这边，挑剔地将她上下好一番打量，最后认为不足为惧，轻蔑地又将视线转向一旁。
陈育沛不禁嘴角微搐，怎么，她这么不堪入眼？仿佛都能见到花孔雀高傲地从鼻孔里喷出的一团气。
她捋了捋耳边鬓发，计由心生，问道：“方大人身边这位是？”
“小女名为柔儿。”不等方守财替她回答，柔儿先他一步答道。
方守财反应过来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后者随即不再敢做出任何声响，明白自己一时间犯下了大错。
果然。
既然是烟花柳巷出来的，抱住了一颗摇钱大树，自然是渴望能得到更多。这类人一旦尝到了一点甜头，就会不知餍足。如果她没猜错，柔儿身为近日最得宠的小妾，现在一定是心比天高，饿狼的贪婪目光照准的是正品夫人的位置。
为了给以后的正品夫人打下良好的人际基础，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小妾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暴露出来。
如若是让方守财来回答，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无非是“本官的一个妾室”之类的话。
但她心急之下忘了一点，那就是男人的天性。
他们自认为是女子的主宰，地位凌驾于女子之上。而且方守财坐拥如此多美妾娇妻，不会忤逆他听话又知礼节的大有人在。既然这个柔儿不乖，冷落了再换一个就是了。
抢在自家夫君之前答客人的疑，放平常百姓家也是不能够的。
妇人家的心机，男子从来都不考虑参与，也无需参与进来。
陈育沛小咬一口饼边，酥的掉渣。尽管极尽轻柔地咬合，但仍制止不了碎渣下落到华服上。用手轻轻扫去，继续咬下一小口。
仿佛刚才轻松一句话就让一对夫妇反目的人另有其人一般。
邻桌。
一切尽收眼底。
晏望淮从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察的冷笑，有些人披着纯良的羊皮，内里其实是只狡猾的狐狸。
“望淮。”
他略一颔首，“是，父亲。”
“赶来的途中可遇到了些什么事情？”
照理他该很快就能赶上大部队的，毕竟折返的时候还未驶出太远，耽搁了这么久，还偏生是落后于钟南侯府的车马老长一段距离才来的。
“回父亲的话，路上钟南侯府嫡小姐的马车挡在了前头，不让超越。”
“哦？”听到这样的回答，饶是病怏怏地靠在晏北禄怀里避风的江挽也不禁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嫡小姐看着聪颖明事理，骨子里倒也是个耍性子之人。只是不知，是哪里惹到了她？
晏北禄兀自点头，心里想着自己的打算。看来等那个老顽固回来他得在朝上再参他一本，女不教，亦为父之过也。要不是得等望淮来了一同进寺，他也不至于被众人围堵，差点一口老气没提起来就这么去了。
“哟，是镇国公家的世子爷吧，真是生得一副好模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就是这位申府二娘子。
她在定京城的夫人圈里可是出了名的，至于是因何闻的名... ...
媒人做的好！
由她撮合的姑娘公子不计其数，多半是勋贵出身，也有少数是平民百姓，平时逛逛衣饰铺子遇到的。
申老爷也分外无奈，不过也由着她来，毕竟不是干什么不好的勾当。只是平日里那些个年轻姑娘公子见到他都闭口不谈笑，更别说是见到申二娘本尊了，那避得活跟洪水猛兽似的，唯恐她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晏望淮刚回京，对这位申二娘所知不多，故而面上浮出个疏离又礼貌的浅笑。
申二娘被惊艳到晃神，暗自后悔没早些发现这块好料。
江挽自晏北禄怀里起身，无奈地劝道：“二娘，望淮还小，不急的。”
申二娘哪里肯罢休，三步并两步跨坐于江挽身旁，抛出一连串橄榄枝，什么城东李家的大姑娘，城西的英遥郡主......几乎将全京城的好姑娘都报了一遍。
她就不信名动京城的才女们没一个入得了他镇国公府世子的眼。
事实就是... ...真的一个也入不了眼。
因着媒都是要找当家主母做的，所以申二娘的话也是同江挽讲的。人索性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悠哉地品茶。
晏望淮一边品茶一边还同身后的云旗论起了武艺绝学。
申二娘将要说的话统统说完也不见人有丝毫动容，终了起身，不死心地要了张生辰八字才离开的。
小心地将纸条塞进袖口里，途径某桌时，倏地她眼底腾起亮光。
这两人，是越瞧越般配。
天作之合啊！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 天作之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