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钟情》凤之叶

2、目光

　　阳光洒满这繁忙的城市，车子塞满这宽宽的道路。
　　有时，就差这一秒，红灯换绿灯，就要耽搁两分钟，截住一行人的前行。
　　顾嘉铎扶着方向盘，手指轻磕着软边，没能一下子冲过去，等待的时间成了废品。眼前的斑马线上，各色各类人走过。引他注意的是一女一娃。
　　晨风吹起她黑黑的长发与及踝的裙摆，若不是她用白玉花簪束住发，定以为是从古希腊神话中走出的神女，若不是她身着一袭浅蓝色修身长裙，定以为是从古画中走出的仕女。浪漫的温柔与古典的端庄，打碎揉合在一齐出现在同一个女人身上，莫名得和谐。
　　她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护在身旁，柔柔地笑着。
　　他看着，疲惫的眼有些泛红。
　　他看着，她们渐渐走远。
　　车喇叭声，在后面一响，已绿灯。顾嘉铎猛踩油门，黑色的车身滑了出去，是慌乱，是逃离。
　　听到响动时，钟意只瞧见一辆漂亮非常的车，像一只黑燕飞了出去。回过头来，带着顾维昭继续朝着幼儿园去。
　　园门口，一路郁闷的小昭奶声奶气地问:“意意，妈妈去哪了？”
　　“她今天有事要忙。”钟意弯下腰，将他的书包带调正。
　　小昭扁扁嘴，不再问了，小声嘟囔道:“他们可真忙!”轻哼一声，撇开头，环起双臂。
　　钟意轻刮他的小鼻子，“小伙子，快去上学吧！”
　　一大一小，挥手拜拜。
　　小短腿走了一小段路，顾维昭遇见了他的同学。一群小萝卜头，叽叽喳喳地问，“小昭，你的保姆好好看啊！”他被烦得不行，大声的喊，“那是我亲姨，我妈的妹妹。”扭头一哼，“我家可没有你们家里的保姆阿姨。”面对一张张羡慕的脸，顾维昭满脸自豪。
　　铃声响起，一哄跑向教室，笑声，如铃。
　　下午茶，人总要浮生偷得半日闲。
　　顾嘉铎将事务赶在两点半之前办好时，午饭早就冷透了，临走吩咐秘书处理掉。
　　繁星广场。
　　奕斛。
　　桌上，一壶毛尖，两碟甜品。
　　他面前的茶杯里热气袅袅，清香阵阵，在此，等人。
　　风吹起米色窗帘，暖暖的阳光猛地落在白皙的侧脸上，她低头翻阅着书，发丝悄然滑落。一手翻页，一手拢发。眼受刺激得一闭，唇边的笑，引得梨涡现。
　　顾嘉铎与她斜对面，她的姿态融进美好，映进他的眼里。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他的心烫得胸膛疼。他的眼涨得生疼。
　　手机振动，开锁浏览。
　　再抬眼看时，一个男人坐在了他的对面，是傅承泽，二十二岁，馥世集团的总裁。
　　“嘿，顾大，看什么呢？”他利落地切起甜点，叉起填进嘴里。眼睛享受地眯起，嘴角扬起小小弧度，加上柔柔的短发，活像理顺毛的猫咪。“找我什么事？”
　　顾嘉铎自动忽略第一个问题，也不拐弯抹角，讲道：“想要你把一个人送进你表弟的时装设计室里。”
　　眼见一碟吃完，他将另一碟推向傅承泽。“你那表弟，是出了名的难啃的硬骨头，但当年你家对他有恩，也只承你家的情。”
　　傅承泽抿了一口茶水，思索片刻，“虽然你面对面的开了口，但……。”
　　顾嘉铎轻笑一声，反而提起另一件事，“今年春节去南极？”
　　嗅到一丝危险，但提起他的假期，他立马眉飞色舞，“你消息还挺灵通，当然去，都安排好了。”
　　“傅大，知道吗？”
　　“他，忙着拍戏，比我们都忙。”傅承泽撇了撇嘴，叉起蛋糕的动作一顿，“完了！”瞥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神色，警铃大作，咳了咳，挺了挺胸，“大不了，回来被他抱怨死。”
　　手机振铃，摸出来，来电显示，大哥。
　　直接按挂断。却急慌慌地，支支吾吾地跟顾嘉铎讲公司有事要处理，瞪了他一眼，先走了。
　　顾嘉铎支着手，摆出远走不送的样子。拿出手机。显示十分钟前的信息。
　　OK，表弟答应了。
　　手指划几下，删除两条信息，前一条时间显示为两天前。傅大，一条的收件人，另一条的发件人。
　　端起茶杯，饮完最后一口。放下茶杯，顾嘉铎默默地笑了。臭小子，要不是你大哥忙得没回应我，事情又有些急，我会找上你吗？
　　他准备离开时，瞧见了斜对面的那个女人，对她对面俊美的外国男人的奇怪神色。
　　钟意早上接到姐姐说她要去面试，让她送小侄子去上学的电话，便匆匆去了。中午又接到一个电话，是她找了好久的一本古书孤本的下落，教授帮她约好了知晓消息的人。
　　下午，她便早来到了这家店。
　　打开书，看了起来。
　　到了约定的时间，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瞬间，她想站起逃走，右手抓起包带。稳住气息，克制着不舒服的感觉，不言。
　　杰克讲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嗨，钟意。”
　　干脆利落，还带着莫名的亲近。
　　“你好。听说你知道那本古书在哪？”她单刀直入，想要得到答案后，尽早离开。
　　小伙子也不吊人胃口，“安家的藏书阁。”戏谑地看她一脸疑惑，“也不怪你不熟悉，华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灭亡的前夕，整个家族搬到了海外。”
　　“不可能。”钟意诧异，坚决地否定了，动荡乱世，将族人都带走已非易事，何况一阁的书。
　　杰克不禁笑了起来，“八大奇迹，不也是人创造的吗？华国人建的还占四分之一呢！”他喝了口咖啡。
　　浓香苦涩的味道让钟意皱了皱鼻子。
　　“有一个传说，你信吗？”杰克讲时正色起来，“那时的家主要求想活命逃走的仆人必须至少背下五本书，而族人必须至少背下十本书，一字不差一本不重。”他撇了撇嘴，朝向她笑了，“就三个月，仅仅三个月后，安家启程去了瑛国，到了后，每个人写录书籍。”
　　“可为什么……”
　　“因为世人从未见过，所以才认为是传说。”
　　钟意失望地道:“耽误你的时间了，我先走了。”拿起钱包，要结账。
　　“但我知道，这是真的。”杰克轻飘飘的话让她又坐了回去，听他说。
　　“搬到海外后，那位家主添了一条祖训，血脉必须纯净地延续下去。”他将杯柄转向他自己。“安家人必须娶嫁华国人，否则逐出家门。”杰克嘲弄笑道。
　　“和那本古书有何关联？”
　　“八十年前，安家的一个姑娘嫁给了顾家家主，带去的还有那本古书。”
　　杰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当然，只是她嫁回华国，自己背录写下的一本。”
　　“若你所说是真的，安家必是隐世家族，秘事怎会让你知道？”
　　他轻笑一声，把小勺放进杯里，“安家的族规，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而古书的事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告诉我的。”那双星眸里黯然无光。
　　待在藏书阁里的少女，那自傲地表情，“我以后能背下全部来！”
　　“你……”钟意瞧见他眼里的失意。
　　“我来华国是来找妻子的。”杰克直直地盯着她，调笑的讲道：“你的头发也像长瀑布一样。”伸手要摸她的手。
　　钟意满满的嫌恶，撇开头。结账，没再看他，走向了门口。
　　杰克敛下眼底的疯狂，少女的“对不起。”让一颗小太阳被浓雾遮了光。血脉的混合，真的这么不耻吗？找一个华国妻子，然后被他血脉玷污的高贵血脉，又有什么了不起？
　　一个男人绅士地替她开了门，她微微颔首，表谢意，径直走开了。男人瞧见她这么漠然的行为，不禁笑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忽视得这么彻底。他也想起来了档案上的她，钟意，她的姐夫是顾稼译。
　　杰克捏着勺柄，搅动着咖啡，形成小漩涡，看着这一幕，勾起一抹邪笑，这个世界真是小啊，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