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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夺我自尊之爱 ...
想要歇在摇曳不已的枝子下,用力捶打酸软的小腿两侧。难道是精神太过疲劳了?竟下意识地对不知是谁的存在撒娇:“好累啊,我走不动了。”
这句话里的潜台词是:‘拜托你背背我吧。’
不是很想承认,每当我处于心理低潮期时,就总是这般不思正途,老想用尽各种甜言蜜语解决问题。
也很难说,这种向他人袒露弱势、献媚进谗,从而博取无定形且无微不至地关怀的举措......有没有建立在自尊心被挫伤的基础之上?
——我同时也明白。这是纯粹的利己主义。没有人有义务为此作出任何牺牲。
基于这样的认知,甜言蜜语因咬着指头而变得难以出口;自然而然,也就没人理会我的沉默。
好比我其实只是一个不知缘何滞留世间的幽灵,正对着头顶的天,托天的地,八百万神明撒娇一般……
怀着这般满足而寂寥的心绪。在现实中,我仍安静地走着。
风姿飒然的海岸线被迫消失了,啡啡的振翅声与鳞云的交错令人浮想联翩。又为捉迷藏匆匆忙忙地跑了许久。快到住宅区时,空气真是闷热难耐。
舒张的毛孔、急促的呼吸、濡湿鬓发的汗水、运动后的体温、响在口腔且与口腔相通的耳道的沉重心跳……
三岛由纪夫先生走在前头说:“坚持一下,快要到了。”
我想也不想就附和道:“嗯。”
不料,刚说出了大话,身体本能发出的懊丧之声便在心底左突右刺地鼓动……真难受啊,茂医生。您并没有瞒着我什么吧?
我有什么好值得您同情的呢。
医生的神情、阐述观点时的语气、桌面上摊开的那些资料,以及递给三岛先生的眼神等。这些整理归叠于脑海中的记忆被我反复取之查看时,偏偏隐约有动物呼朋引伴的声音从近的地方传来。
我落后三岛由纪夫先生一两个身位。一边转动手腕,让双手在背后相扣,一边稍稍分神想了想:听起来像是猫呢。
怪不得,啾啾的小鸟的叫声越显微弱了。
啊,倘若三岛先生没有施以援手,而是放任三岛望像从前那般继续流浪下去的话……可能某一天,她就会被不断接近的随机事件彻底裹住,破蛹成一只尖牙利嘴、再也无法认出原样的野兽了吧。
我反省自身,怜惜着食物链中的小鸟。
而这时,又有一桩极端凉薄、仿佛厉声号叫着的事情陡然向正翻阅着记忆的我扑来——我霍地打了个寒战。
“望?”
我看似从容不迫地摇了摇头,没事。
但我是以何种身份、什么心理才答应了三岛由纪夫先生一同生活的邀请的呢?
我没有一颗像是十三岁女孩似的纯洁无暇的心灵。
在这半日的光景里,纵使有种种缘由糅杂其中,刨去不可抵抗的状况,不带任何臆想、不加任何揣度、将眼前之人看作是救命恩人去关心、报答的行动……
一次也没有。
难道是要下雨了?
算了。
我的身心现已沉浸在一种可鄙的思量之中,况乎没多大干系的外界。
人多少都应该对自己有所了解。像我,我知道自己的本性利己,知道美梦不分年龄对任何人都绝无优待可言。所以才认为,‘广义上的好人’较‘爱’那种水中泡影般的东西更为清澈。
——以至于我深信只要证实了这一点,动辄从不安的心声中现出原型的猜疑便会随着河川的流逝而渐渐减少。
要怎么做。
虽说[天闻叩石]同意我用一些石子替代硬币,可它依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似乎是没文化,不太能懂什么叫作广义狭义——这是人、不,是善与恶的范畴过于模糊不清造成的,并不能算作是它的错。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寻了个机会再问道:‘我在《迷犬怪奇谈》中认识的三岛由纪夫先生其实是军人吗?’
石子落地,洋溢着柔细的虹光,仿佛在说:是。
‘我眼前的这位名为三岛由纪夫的男子,为保护国民参与警戒、执行任务的次数有......’十次?数十?
层层推论上去,[天闻叩石]给了我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
一把扔掉石子,压抑着某种决意的心潮,脑海栩栩如生地浮现出以后会有的苦痛的日子。我吐出一声叹息:“哎……”
这声不受控制的叹息之后,我那被满池纷乱的潜意识遮掩了天空的大脑,好似突然被灵感蜻蜓一点,顿时容颜焕发。
总而言之,先试着补救吧。
我以目光搜索四周,终于在草丛里逮住了一条骄踞不羁的猫尾巴。接着连追好几步赶上了青年的脚程,尽量不那么突兀地问道:“先生你,有听到猫的叫声吗?”
——本想直率地问他喜不喜欢猫,但一想到有些人面上不显,内心却很讨厌这种实为打探性质的关心,于是半途就改了口。
我不再刻意地调整观察角度,所以只注意到了三岛先生的脚步有片刻放慢。
“啊,大约是这里的流浪猫都督。”
三岛由纪夫的回答则恰好与我的顾虑相反,侧耳细听了一会儿,那般坦然自若地说道:“好像是来视察领地的。”
他说得没错。此时,有许多毛发柔顺,因而显得比较干净的流浪猫好像是为奔赴一场紧急会议似的,迅捷地穿过足隙。当人们受到惊吓,蓦然回首时,猫的影子却已融进了大城市的钢筋铁骨之中。
我与三岛先生不约而同地驻足留步了一段时间。
他之所以停住,应是出于对那种动物展现出的气韵的喜爱吧。而我呢,则陪同着、窥视着同一条行道上的过路人的脸——或带着热情的微笑或面呈青白的嫌恶。
涌出来了好多,好多……
我便不禁感慨道:“真多啊……明明平时总躲在哪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忽然全部蹿出来了。”
“……或因春日已暮啊。”
三岛先生蹲着身子逗猫,他的眼中泛起柔和的感触;我扬着头观察天空,艳丽壮阔的暮色天际与来时比起并未产生多大的变化。
也许只是我的滤镜质量不太行,故难分辨云彩的形状。
我忽而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
三岛由纪夫先生用手背轻抚着猫的后颈,口吻轻松地问道:“望,告诉我,你看见这些猫的时候,你想什么了?”
“猫在开会。”
“除此以外呢?”
我把自己代入了流浪猫,接着开口道:“那些不习惯囿于室内的猫聚在一块,说不定只是在讨论如何让人们自发地去种植更多的猫薄荷吧……我是这样想的。”
三岛由纪夫先生闻言目光熠熠地盯着我,接着抽手推开了那只油光锃亮的橘猫,十分唐突,却又有一股十分强烈的肯定贯穿始终:“回去吧。”
他的口吻变化得如此之快,令我暗地攥紧了斗篷的一角。大约是个人的能力局限,以致我对察言观色(读心)一事上缺乏自信——要是不小心将他人想要传达的意思错看了呢?
事实上,我不是没有遭遇过这样的误会。
但这张脸上所呈现出的庄重严肃的表情,不过转瞬间便再难读懂了。
我小跑着紧随其后。
三岛由纪夫先生带我来到一栋带着小院的二层住宅,并在磨砂玻璃门前无比信任地将一支钥匙递向了我,并告知我:他已从老家搬了出来,除了定期有女佣上门做清洁外,家中不会再有他人叨扰。
走进客厅,只觉得室内装修非常简洁。鲜花器皿、壁龛画轴,一切排列得井然有序。一张矮桌,桌上盛着亮晶晶的漆碗茶具,四周摆放着供人休息的、似乎很柔软的坐垫。
我甚至无法观察到其主人在这间客厅里留下的痕迹......是啊,真是失败。
三岛先生没有去矮桌前坐下,而是带我走木质楼梯去了二楼。我们略过门扉稍有磨损的第一、二不知是用作书房或是其他途径的房间。他径直打开了位于最右侧的一扇崭新的木质门。
我最初以为自己会看到一间好似苦修僧风格的卧室——这难道不比睡桥洞强太多了吗?
可当我做好心理准备,听到三岛由纪夫先生“唰”的一声敞开了门,眼前又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原木书架、衣柜、收纳柜、镜子、绿植等稍显朴素,仍能看出心意的设施时……傲慢的偏见便荡然无存。
他试着摸了摸我的头,我没有任何闪躲。
“这些是我叫女佣帮忙准备的。”
原来是金钱的力量。我点点头,无声地表示感激。
“先住一晚。如果有需要更改或不习惯的地方,明日告诉我。”
“是。”
“收纳柜里放着手机,书架上的书空闲时记得多看看。”三岛由纪夫先生忽然语气一转,道:“还有,不要‘再’回想那座贫民窟里发生的事情,也不要乱跑。我随时可能出差,到时不一定顾得上你。”
那个被强调了的‘再’字令我稍稍感到在意。
不过,托浸满阳光味道的被褥的福,我的大脑现呈一片未开化的混沌,几乎放弃了思考。
在心理颜色应当光亮辉耀的鸟儿的啾鸣间,一日毕了。
朦朦胧胧的睡梦中,我虽忧虑着不值的死,却并未停止思乡。
被好友科普了一些事情,所以提前来说一句——小望其实是个很消极的姑娘哦。
她的心理年龄也不大,没有外界的压迫可能就混混日子过活算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穿越的时间点是在龙头战争即将发生的前夕,眼前又有大佬大腿可以抱......
三岛望:什么练习呀、工作呀,跟我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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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夺我自尊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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