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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雪天手术 ...

  •   第一章雪天的手术

      王尔德曾说过:“爱自己,是终生浪漫的开始。”

      我记得那一天,天色沉郁,一眼望去,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被灰蒙蒙的底色衬托的失去了欢乐的色泽。鸿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层层密密地将冰城哈尔滨包裹地厚重华美。那些乳白莹润的雪片飞旋往复,似乎正在向有故事的人吟唱着深情婉约的诗句。
      可惜我不懂得雪绒的语言,我也听不懂她们吟诵……
      我根本不知道昨晚是怎样度过的!
      我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挨到了医院,吃痛地一次一次地扶着栏杆,努力地一下一下地迈上台阶……
      每踏出一步都那撕裂着我的神经,每呼吸一次都扯裂着我的□□,每震颤一下,都割裂着我的灵魂……
      寒风在我的耳畔凛冽呼啸着,虽然时不时地如冷刃般刮过我的面颊,但我却分明能感受到几分灼烫!我知道,我在发烧!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迹象,二十年的生活经验告诉我,我的身体一定是出现了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问题!
      怎么办呢?
      我的身体都似乎被无情的寒冷掏空了、填满了,甚至骨髓都在向血液渗透扩散着阵阵冰冷的气息。我感觉体内的脏腑都在紧缩着,全身都无法控制地在打着寒战,头脑有些晕眩,眼前的东西都走了样儿,下嘴唇也在阵阵发麻……
      我知道,如果动作再不快一些的话,接下来等待我的就是生命的逝去……
      院外的行人三五成群的结伴而过,他们的脸上满是笑意,我却只能抬眼望向天空,绝望无助地接受命运对我的嘲讽……
      昨天半夜开始,我的腹部始终有一种莫名的痛感。可与其说是痛,倒不如说那是一种乌突突的感觉,我也不清楚自己的腹部究竟哪里痛,但就是不舒服。一痛起来,就想上洗手间,昨夜也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可每去一次,回来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就似乎是出死入生过了一样,没有气力、没有思想、没有信念、甚至都没了求生的勇气……
      可是我知道我还不能死,我根本没有完成来到这个世间的使命,假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掉,我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在哪里呢?我虽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但求生的本能驱使我依然要活下去!依然要为曾经爱过的人坚强地活下去!
      终于,在历经了千辛万苦后,我挨到了医院门口,到了这儿,我便如同是看到希望似的,但我知道,越是到关键时刻越不能大意——台阶上异常冰滑,自己千万不能跌倒,如果我跌倒的话,将不会有人扶我起来,毕竟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此时我感受到一种极度而又莫名的哀伤——
      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不知道上天这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难道还要令我四面楚歌才一睹为快吗?
      人家都说,否极泰来!可是到我这里,这条铁律却为何毫无适用呢?我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内心已犹如被万针攒刺得像个筛子,谁倘若真得能帮我一下,哪怕一下,我也会念他一辈子的好!
      可是我却不能跟任何讲,就连父母都要抛弃你的时候,谁还能帮助你呢?唯有求生的本能与意志!
      只有它依然在鼓舞着我,我要活下去!就是这样一个简单而又不简单的想法,一直支撑着我,终于我来到了挂号处,呆滞地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一个高个儿的女大夫走过来,略带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现在只要有人肯与我说一句话,我的内心都会对她无比地感恩!我镇定一下情绪,缓了一会儿体力,才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肚子痛……”
      “是例假吗?还是你不小心……”
      我摇摇头,示意她猜测的都不正确。
      “多长时间了?”
      “昨……昨天半夜……”
      “有什么症状?”
      我摇摇头,叹道,“就是肚子痛,也……也没有什么症状……现在……有点儿发烧……”
      那大夫似乎是明白什么似的,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说道,“好,跟我来!”
      我跟着她走进了旁边的一个诊室里面,她轻声说道,“把外衣解开,露出你绒衣就行。”
      我依言解开皮大衣,露出我浅蓝色的臻丝绒衣。
      “平躺在床上。”
      我一瞧,她指着一个黑色的皮床,我费力地走过去,依照她所说的,怕抻到腹部的疼痛处,缓缓地躺在了上面。
      “我现在给你按一按啊,如果你痛的话,就告诉我!”她温和地说道。
      我点点头,感觉好凄凉……
      “这里痛不痛?”她有些用力地按了按问道。
      我摇摇头。
      “那这里呢?”她按着我的右腹沟的位置,问道,“我按压下去的时候,痛不痛?”
      我摇摇头,说道,“不……”
      可是,这个“痛”字还没有说出来,突然她松开了手,一股巨大的痛感,犹如晴空霹雳般地硬生生将我的肌肉与神经从骨胳上撕扯下来似的,又同刀枪利刃刺透了我的身体一般地,令我身体直挺挺地,如弹簧似的一下从皮床上崩了起来,嵌在了地当间儿!立刻视线中的物体,望过去都如同一圈圈、一层层地散发着黑雾,耳朵也似乎被一种神秘的银制的发声音哄得嗡嗡作响……
      “你是阑尾炎……”我只是在持续不断地耳鸣中听到她挤进我耳鼓的几滴细细的声音。
      让我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出现了……原来……真的是阑尾炎……
      过了好一会儿,我的腿才似乎变软了,懂得弯曲似的,缓缓地坐下来,随后一个可怕的念头涌入我的脑际——谁能照顾我呢?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谁也不会照顾我的!我该怎么办呢?
      “你几点下班啊?!不说晚上有约会嘛?”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女医生,她有些兴奋地问道。
      “我先不走,这有一个患者!”那女大夫沉着地说道。
      我十分歉然地瞧着她,心中也有些不忍,心想还耽误了人家的约会……
      “你先平躺一会儿。”那女大夫柔声道,“你家人呢?”
      我一听,她提起了我最伤心的事儿——我即使有家人,但哪敢跟他们提起?我只得摇摇头,有些不安地轻声答道,“我……没有家人……”
      “你没有家人?”那女大夫很是诧异地问道。
      我点点头,心中一痛,但又是一狠心,说道,“是的。”
      “那你……自己来的?”
      我无奈地点点头,我知道我眉头已经皱得很紧了,可是没有办法,我“孑然一身”,谁能帮我呢?
      “那你今天也得手术啊!而且你这个阑尾炎,可是急性的啊!你刚才说,昨天半夜就犯病了,现在肠道肯定粘连了,这个可是相当危险!如果你再晚来一会儿,今天命都会扔这儿的!”
      我苦笑了一下,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夫,我看您人不错……所以我跟您讲……我没有家人……我也没有家……所以我现在身边……我一无所有……可是我怕给您添麻烦……所以呢……我跟您说……我刚才把我的钱取了两千块……两千块过来……我把钱……都压您这儿了……您看够不够?如果不够……我病好了……好了再去给您取……您通融一下……”
      我知道虽然自己是在强笑着说话,可是我的内心都已经是在滴着血与泪了……
      说到这儿,我将钱从羽绒服的内兜儿里将一小打钱拿了出来,递在女大夫的面前,她见我处境如此凄凉,眉头也是一紧,犹豫地接过来钱,手却停在空中,半晌才说道,“你钱放我这儿,放心吗?”
      我苦笑道,“大夫……我……没有任何亲朋好友了……你……您是我最后的希望……我的命就在您手里了……”
      那大夫轻轻抿着嘴,似乎是极其同情我似的说道,“好,我去给你安排。”
      她转身了去后,我知道此时我的命就在她的手中,如果她拿了我的钱走掉了,又没有人来管我,那么今天就是我的祭日了……
      可是谁又能来祭奠我呢?没有人会来祭奠我吧!
      正思虑间,一个女医生进来了,道,“是你得阑尾炎吗?”
      我点点头,说道,“是的……是我……”
      那女大夫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这样,你起来,我给你打一针!”
      我一听,不禁纳闷儿起来,我一会儿要做手术啊!还打什么针呢?可是也不敢多问,于是强忍着巨痛爬坐起身,缓了半天,才积攒了些气力。
      那大夫冷声说道,“把裤子脱下来,露出臀部!”
      我一听,不禁又犯难了,正当我磨磨蹭蹭想着的时候,那女大夫笑道,“快点儿啊!”
      我一想,左右也没有办法,还是按着人家的办法来吧!
      于是我慢吞吞地脱下了裤子,那女大夫笑道,“一个大姑娘,还害羞啊!”
      我不好意思答话,只是脱下一点儿,她却一把将我的右侧裤子拉下了一大截!猛然间,我就感觉臀部上一凉,随后一阵剧烈地疼痛涌上心头!那种痛感便让我想起,好像是一个飞标扎在了我的臀部上!顿时,臀部的肌肉都跟着紧缩着,眼前金星银星闪耀飞舞!世界都白花花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顿时,身子就像是脱了力似的,我也不知道扶着的什么,总之好半天才缓过了一口气,做了几次深呼吸后,眼前才像是一层层脱下鱼鳞似的,一点儿一点儿变得清晰起来,耳鸣也才一点儿一点儿的消融下去……
      “好了,把裤子提上吧!”
      我哆嗦着双手,将裤子提了上去,也不知道系没系上腰带,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习以为常的动作。但坐也不敢坐,动也不敢动,右半个身体就如同失灵一般,让我无所适从。不一会儿又进来两个护士,一人说道,“你就是患者吧!”
      我点点头。
      “来,跟我们来!”
      我也不知道她们想把我带到哪儿去,只得一瘸一拐地随着她们来到走廊边上,心中在想,我还是不要手术了吧!如果今天手术了,那么之后的几天,谁能照顾我呢?而且每个晚上,还都有课呢!这可怎么办呢?
      可想归想,身子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她们走,我走一步扶一下墙,直到她们将我带到了一楼紧里面的一个病房后,指了指,说道,“你在紧里面那个床,去吧!我们一会儿再过来,你把外衣都脱了!”
      我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有办法,依着她们的话,将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摆在我的床上,我看着那有些发黄的白布单,心道,“如果这是我一生最后睡过的床,我宁愿……我宁愿再也别醒来……”
      等脱了外衣之后,一股股令我浑身都发颤的冷空气钻进我的体内,此时我分明能感觉到,我发烧的更厉害了!
      “我好冷!”我低声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是在作梦?!难道这就是我的命?!”
      “咔啦啦……”
      门外传来了手术推车的声音,它们敲打着我的心绪,将我拉回到现实中来。但我知道要上手术台了……
      “衣服脱完了吗?”一个冰冷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看着门外两名男医生,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快点儿上来!”那大夫又急急地说道。
      我没有办法,慢吞吞地蹭到了推车上。
      当我躺在手术车上,在走廊里被推动时,分明能感觉到,阵阵寒风刮过我的通体。谁知道,我是否能活得过今天呢?
      既来之,则安之!我信他们,那么就要把我的命都放在他们手里,如果我死了,我愿把我的遗体献出来!做科学的实验与研究!
      “咔”
      ……
      他们将我推出了电梯,一个玻璃门上面贴着三个红色的大字:“手术室”。
      一人拉开门后,他们将我推了进去,里面还有一道门,拉开后,才进入到了更里面的一层,我一瞧,手术室里面,还有一张宽大的手术台,不过那手术台,是银白色的金属面,一瞧上去就是冰冷冰冷的!
      “把里衣都脱了!”这时一名女医生对我讲道,“然后到手术台上!”
      我费力地将衬衣脱下来,几人将我的推床与手术台合并在了一起,我知道,这个得需要我自己翻过去了,刚要用力,便有大夫过来帮我一把,可是一躺到手术台上,突然全身一个寒颤,身下冰冷冰冷的,就好像是赤露着躺着大冰块儿上一般!
      正在这时,一名女大夫走过来,她带着白口罩,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刚刚给我打臀部针的大夫,听她讲道,“你侧翻身,膝盖蜷起来,双手抱着膝盖啊!”
      我就在想,她让我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啊?但医生让我做,肯定不会错,便照着她的指示而做。
      “你别回头看啊!”那大夫猛然间说道。
      人嘛,都有这样的弱点。别人越让你别看,好奇心就越驱使你就想看个究竟。我回头一瞧,天啊!她手中多了一个一尺多长的注射器!那针头足有一捺儿长!还有半个小手指头粗,那女医生见我回头瞧见了,便急道,“不让你别看嘛!”
      我一想,也可气了,你让我别看我就能控制住自己吗?就好像是两个人抬一个沉重的桌子,一个人要是说,“你别笑啊!”那人肯定会笑啊!这就是人的弱点嘛!
      可是这种话我也不敢说啊!刚一回过头,便觉得后腰椎脊柱间钻进了一个尖利冰冷的东西,可是那种疼痛感非笔墨所能形容,从头顶到脚底板儿,好像是过电一般的疼!身子一下条件反射地绷直起来,我张着大大嘴,一声都发不出来!可却听她叫道,“抱住双腿!别动!”
      我强忍着腰间巨痛,又一次艰难地抱着我的双膝,紧接着就感觉一种酸不啦唧的东西,顺着腰间就挤进了我的身体,每过一秒都如人间一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针头才从我的腰脊间抽了出去,随后身体就像是瘫了的一堆肉泥。
      “你可以转过来了。”
      我机械地,就如同是一条将死的鱼一般,翻过了身,而后连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
      瞬间,脚尖就麻了起来,这种麻木的感觉就如同人站在海边,双腿迎着海浪的冲刷似的,当那股海浪漫过我双腿时,双腿也就失去了知觉,随后麻木的感觉又延伸到了我的腹部,直至我的胸部为止。
      可神奇地是,我的大脑却是清晰的,而且双手也有感觉,就是胸部以下的身体失去了知觉,我就是想动一下我的脚尖都是不能,试了几次都是如此。蓦然间我好怕,好怕如果我动了我的脚尖,似乎就会令这麻木的感觉瞬间消逝,于是我也不敢再去尝试了。
      这时先一名男医生拿着一把银亮的,约有二三寸长的,带着流线体的手术刀来到我面前,随后将刀刃平放在我横隔膜的位置,问道,“有感觉吗?”
      我有一点儿感觉,于是我如实说道,“有。”
      “那还得一会儿啊!”
      我瞟了一眼墙上的电子表,只见上面显示着:“2007年11月4日14:34”。
      那男医生又把这把银亮的手术刀刃抵在我的横隔膜的位置,问道,“还有感觉吗?”
      我摇摇头,那大夫说道,“好了,可以开始了!”
      一个人将一个白色的单子铺在我身上,突然间,我就感觉好像这是遗体告别似的,我的身子竟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接着他们推过来我右侧的无影灯,打开之后,我就看到那无影灯好亮!左侧还有一个无影灯,不过那个无影灯却没有打开,也正是因为它没有打开,我分明能看得到大夫对我做的手术——只见那男大夫在我右侧腹股沟的位置上用刀划了一下——我知道,正常我是要痛的,可是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刚刚划的那一刀,可能是划得浅了,那大夫便又划了一下,我就看见自己的伤口像是张开了一个嘴似的,起初毫无血色,随后那“嘴”变得殷红,接着血液涌了出来,另一人用长镊子夹着消毒棉按在伤口上止血,随后一些稀了哗啦的黑色的东西从我的肚子中流了出来,那大夫一皱眉,说道,“已经穿孔了!”
      “洗吧!”另一人说道。
      “嗯!”
      另一人端过来一个银亮的盆,我就看那大夫将手术刀往旁边托盘里一放,随后将戴着乳胶手套的手用力地插进了我的伤口里,与此同时我就感觉肚子里进入了一个硕大的东西,在肚子中翻搅了几下之后,像是抓住了一团什么似的,然后使劲往外拉扯!这一下,令我痛到了极点,就感觉自己的胸肺都似乎要被牵扯地拽出来似的!
      “啊……”我低声□□起来。
      “怎么没打氧气呢?”一名大夫有些责怪地问道。
      另一人一听,将我右侧的一个氧气罩拽了过来,扣在我嘴上,我一喘气,只觉得里面的烟味儿好大!这给我恶心的!因为我从来都不吸烟!可是一闻到这么大的烟味儿,真是平生第一次!我就在想,上一位手术的大哥,肯定是一个大烟鬼!否则里面的烟味儿也不会这么浓啊!
      想着想着,也不知何时,我失去了所有知觉……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十几年前一次真实手术的写照,那次手术,痛触自不必说。其实人生就是这样,有的人一路顺风,有的人却被百般的煎熬,所以就看你如何面对你的生活。
    雪蝶也很惨痛,但是她不想死,而且她才不会死呢!
    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这次手术对于她来讲,意味着什么!
    其实是次转机,就如古人言,否极泰来!
    雪蝶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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