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尚书侯》洋洋的花圃

4、第 4 章

　　韩琇如果知道。远在他乡有几个浪荡子一边烤着韩家先祖发明的碳炉，一边喝着韩相发明的清茶。一边又说着韩家的闲话。估计得呸呸两声。可惜她现在正忙着呢不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

　　寒冬时节，韩父身体更加不好了。他本就生来体弱，出生时还被断定早夭。就是在现代胎生之谜仍然有许多是科学解释不了的，这样的身体在医疗不发达的汉朝精心养这么大还正常娶妻生子本来就是奇迹了，也是没办法了，这次的病更是不同以往，竟是来势汹汹了。韩琇本是不信神佛的，如今看着父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是临时抱起神脚，把知道的仙佛两道人物都拜了个遍。

　　因着父亲病重，韩琇和韩莹两人最近都比较焦躁，韩琇就带着妹妹一起抄写祈福道经静静心，在平铺的黄麻纸上落下一个个浓墨染就的汉字，韩琇心也慢慢平静下了，笔下簪花小楷越写越通顺，竟是不知不觉写出了自己的风格，柔美清丽、俊逸潇洒。韩家从韩相起书法一道频出大家，韩琇和韩莹自小习的是曾祖母的字帖，一手簪花小楷又带有些柳骨和俊逸潇洒的劲儿，但也好久没有精进了，这次借着抄写经书写出自己风格也很欢喜，抬头看了下沙漏，快要午时了，便喊上妹妹拿好两人抄写的经书准备一起去上房看下父亲。

　　“琇女郎，莹女郎，之前琇女郎说的雕刻字模都制好了，木质的和胶泥的都制成了。”林管家兴奋地说着。跟在身后两个婢子也分别举着大托盘走了进来。

　　听到管家的禀报，韩琇一下子来了兴致。之前听说，东观校书已大致完成。正要将经书雕刻到石碑上立在开阳门外洛阳太学前。经这个启发，韩琇一下子想到活字印刷术，便大概说了方法，让工匠们试着做。在韩琇记忆中。活子印刷术一般有泥活字还有木活字两种最好制，流传的也比较广都上教课书了，应该好用吧。像铅活字好像也很好用，不过她就不知怎么制作了。古人发明印章之后，经过好多年才发明印刷术。除了大家有点盲区外没多想，其实也是因为纸张没那么普及，隋唐完全去竹简而用纸后就有雕版印刷了。

　　现在经学盛行，治经和做官联系在一起，经学世家时代高官，已经出现门阀的雏形了。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弘农杨氏四世三公，便是韩家也是世代家学韩诗。韩琇一直想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但是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想来想去也只能加快科举制的出现了。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是它为平民、寒门打开了晋升的渠道，使之看到提升阶级的可能。是世界上最公平的取才机制了，没有之一呀。

　　现在真是祖宗保佑，字面上意思。天时地利人和。依着穿越先祖遗泽，黄麻纸已在东汉盛行。现在再把印刷术发明出来，这样起到的效果就不是1+1大于2那么简单了。历史也证明纸张出现和印刷术发明后打破知识的垄断只是时间问题。要不然再好的制度，终究也会沦为世家控制官位的手段。

　　就像九品中正制，提出的时候，是为了更好的管理国家，也产生一定的积极意义。解决了选拔官吏无标准的问题，使当时一时间吏治澄清，但谁又能想到具体实行一顿时间之后。最终完全沦为了世家控制朝廷的手段呢。

　　想着这些。韩琇看着两个托盘上。上边放着用胶泥烧成的和木头刻成的一个个大小相同的方形印章，不知道的人看了。可能只会以为这是几个印章。谁又能想到这些小小的印章组成一篇篇文章印刷出来能给中华带来怎样翻天复地的变化呢。

　　因着刚默写的太上感应篇字比较少，便让工匠在边上指导，准备自己动手用两套字模各印一篇道经，折腾了一个下午，手上全是乌黑的墨迹，最终印出来两篇道经，字迹清晰，排版舒适。两种字模成果竟是不相上下。

　　只是韩琇观看着印出来的字体，总有种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的自恋感觉，对之前的字有些看不上眼了。想着便将之前整理的常用字重新写了一篇，让工匠照着重新做出模子。

　　“林叔，这两日按我的的新字模和妹妹的字模多印一些太上感应篇，装订成册，再用布袋装些钱财谷物，我这边有些用处”。看着手中印刷的祈福经文，韩琇突然想起供奉亲手抄写的佛经祈福这件事，可惜现在佛教刚传入不久，抄不了佛经，不过道教正是盛行，韩家祠堂里就供奉有三清三位老爷的画像，便准备将抄的太上感应经文供奉到祠堂给父亲祈福。

　　还记得貌似康熙老年过寿时雍正给他办千叟宴庆贺生辰祈求长寿，康熙还真成了最高寿的皇帝之一，虽然有点玄学，两者之间真没关系。但韩琇现在不管了，都想试试，虽然不可能那么高调的办千叟宴，也没那条件。毕竟咱这就一小侯府。但可以将印出的祈福道经和一些钱粮谷物一起散给县里有长寿老人的人家，世界上第一批印刷书籍怎么着也是拿的出手的。识字的老人就请帮忙诵诵经祈祈福，不识字的散些钱粮就当做善事积积福了。韩琇胡思乱想着。

　　“我的字也要刻一套字模呀，那我也重新写一下。”韩莹看着昨天写的字，昨天阿姊让写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没有发挥十二分的功力，现在看着也有些不满意，也上手认真重新写了一遍常用字。

　　韩琇看着妹妹两遍一样的字体......你高兴就好

　　“看来我以后要更认真练字了”韩莹看着笔下的字，想着要用它做字模印书，还是有些不满。

　　“书法已是入门，婉约清丽，很是不错了”说着韩琇看了下沙漏，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便捧着新印好的道经想奉给韩父看。

　　韩琇两人。走到韩父房间时。韩父正倚靠在床边看书。面色虽有些苍白但比前几天红润些许。

　　“阿父，这是我和妹妹抄写的太上感应经。祝阿父健康长寿、药到病除”，韩琇将两人印刷本经文递给父亲，手抄本已被她们俩供奉在三清像前了。

　　韩煜伸出左手接过韩琇递过来的一叠写满字迹的白纸，随意看了一下，觉得有些古怪。字迹太过工整，却也一时没想出是什么缘由。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也只当是这次姊妹两个特别用心抄写的缘故。“你们用心了，字迹很是工整”说着就要将纸张递给刚刚和韩琇一同进来站在一旁的林管家。

　　“阿父，你再细看一下嘛，今天这个有些不一样的”韩莹急忙说道，看着父亲竟然没有发现，有些窃喜。

　　韩煜将纸张重新拿过来细看端详，“确实有些古怪”，自言自语道。“像刻上去的”。“刻上去的、刻上去的”喃喃自语了几次就像打通经脉一样一下子想通了。“可是像印章一样用好多个印章一起印上去的吗？印别的经书方便吗？一个字一个字印岂不是不如写字更快些，这怎么印的这么整齐呢”。韩煜越思考相通一些又带来更多疑惑，说着抬头不解的看着两个女儿。

　　韩琇听着父亲的一串问题，直接让下人演示了一遍。

　　韩煜看着同一个摆好的字模反复刷上油墨印了好多页相同的文章，就知重点是可以批量印刷，又问“若是将文章直接刻在一块金属板上岂不是不用排列字模了”，刚刚听到女儿叫印章叫做字模，倒是贴切，韩煜也就这样称呼了。

　　不愧是接受这个时代精英教育的人才，看一下就想到雕版印刷了,韩琇心中升起一抹自豪，不愧是咱老爹，口上还是赶忙回应道“若是刊印七经文章、道家书籍，像父亲说的整块刻在金属上长久下来更合用些，但若印些时兴文章，名士诗赋还是这活字模印刷起来更方便些，孩儿听说好多人去太学石经处拓印经文，便想到了这个”。

　　韩父也是一点就通，听女儿说完也是反应过来。又想到女儿发明这样的法子，简直是传播经文的利器，接着就想怎么利用这印刷之术利益最大话。正想着，就听小女儿说“阿父，阿姐刚路上和我说要用她和我的文章一人五百册亲手散出去为阿父祈福呢，”顺便将韩琇和她商量的话又说了一遍。

　　“林泉，一人印一千份，印两千册，每份两本书册，一百钱，再加二十斤谷物，若是本县散不完可以到临近的屯留县或者泫氏县散一下”听到女儿这么孝顺，韩煜直接大手笔的翻了个倍。东汉五铢钱无灾荒的情况下大约一钱等于一点五倍的人民币，米价大概2.5钱每千克，不算书和装粮食的布袋就要将近20万这样子，还有这些和纸张书籍比起来都是毛毛雨，唔唔，纸张很贵的啊，虽然我们家发明的纸，也卖纸，但阿父你要不要这么败家呀。

　　韩煜可不知道女儿心中嘀咕，这样大手笔虽然有感动女儿孝心的缘故但也确是另有盘算，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比面上看到的还要糟糕几分，不过是女儿们过来之前收拾了一下，不想她们看到担心罢了，女儿聪慧发明了印刷这一利器，大大利于书籍传颂，这是天大的功德，士人们必是十分感怀的，趁着他还在世，将这功劳砸实，世人重孝道，也一并将孝顺的名声传出去。

　　世道将乱，或是将来想嫁人，或是真想建功立业。在外有些好名声总归是有些用处。吃完饭，韩煜拿着抄录的最近朝廷颁布的一些政令。给姊妹俩细细讲解原由背景及可能会产生的结果。一边讲解，一边考教，韩父最近生病，姊妹俩已经停课好几天了，自是如饥似渴的学习。还是韩父考虑到明日姊妹俩要去县里散书让她们早些回去休息。

　　从那次同住开始，韩莹就把枕头等常用物件搬到姐姐房里了，竟是常住了下来，姊妹俩这几年相处感情也更更深厚起来，梳洗过后躺在床上闲聊。

　　“阿姊可有什么想法，你我二人得先祖授书，知一二未来之事，不做些什么，不是可惜了这一份机缘”韩莹娇俏的问道。

　　“天下诸侯我确是觉得只曹操可扭转乱局，统一天下，唯才是举。读梦蝶记，看他施政，想来是想用玄学诗赋打击取代经学，可惜诗赋于治国用处不大玄学又太过空泛，后期更是清谈盛行，不过现在纸张盛行，又有印刷这一便利，天下人才辈出，寒门平民若是能得重用想来世家难有两晋那般名望声势，哎，两晋太过纷乱了，之后更是五胡乱华，魏国若是能长久些，国家平稳百姓也能过些安生日子，魏武缺粮，到时我们可以研究下猪怎样去势能翻倍长肉，最近让林叔根据先祖记载的法子试试，以此为晋升之咨想来是足够了的，只是韩家此时朝中无人，父亲若是若是，你我只两个无依无靠的女子，竟是空有宝法不得示人，到时须得好好谋划”韩琇想到接下来三国两晋五胡乱华汉人的处境有些伤感，这是中国历史上惨淡时期之一了，还有韩父的身体，想到这也是一声长叹。

　　“到时赤壁之战的时候，若是可以，也可提醒一下用可拆卸的连环。真遇到火攻可以分散开来，想来有些用处，若是赢得赤壁之战，天下统一，也能多幸存许多百姓。你我知一二后事，总能谋划一二”说到最后韩琇不想妹妹担心，语气也带了几分轻松。

　　“若是想天下尽早统一。那不如阻止董卓进京，那时还不曾天下割据呢”

　　“大汉已是病入膏肓，满身脓疱若是不挤出，不能破而后立苟延残喘又有什么用”韩琇有些冷酷的说道，身为汉人总归是在意大汉二字的，但身处这时代眼睁睁看着她衰败至此而无力改变，韩琇有些恨铁不成钢。

　　“袁术评价：圣主聪叡，有周成之质。也有人评价：天厌汉德久矣，山阳其何诛焉！想来刘协应是有中兴之资，不过是生不逢时罢了。阿姊，我想托他一把；阿姊，江山如此多娇，我也想赌这一把”。

　　对于妹妹的这番话，韩琇丝毫不感到意外，日夜相处再加上前年父亲问两人志向时妹妹那一番懵懂回答，有些事已有征兆。

　　轻抬双眸看向妹妹，昏黄的烛光下，韩莹睁着大大的眼睛，眸中似有烛光跳动，神秘莫测，又莫名的吸引人。睫毛微闪，扫落一片星光。虽然看不太真切。但两个人望着彼此，久久不语。

　　脑中闪过董卓入主京城，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王允美人计，吕布三姓家奴，贾文和乱武，李郭杀回长安，汉献帝衣带诏失败。虽然记忆有些杂乱。但毋庸置疑献帝最终没有成功。

　　“刘协也是多次反抗。但都未成功，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上天竟是一点时间也没留给他发展呢”韩琇语气虽淡，但也没有反对妹妹的意思。

　　“现在替他谋划一程，总是不晚的，若是能从李郭手中救得献帝，雪中送碳，换一个区区皇后之位，他岂有不应的道理”。

　　“从未见过一面，当真愿意吗”韩琇轻声问道。

　　“远有吕后女主称制，近有外戚当政，太后临朝，更别说书中提到则天二圣并治，女子为帝，阿姊，你我这一身才华，可弱于人，我不甘心相夫教子，庸碌一生，“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我亦是想试试呢”韩莹清浅的语气里竟有几分激昂。
　　也许自己本身就不是安分的人，也许是身为汉人不论穿越多少年，在这片土地上，大汉这两个字总归有她的分量，再是敬佩魏武，没有出声阻止，心里有也是有着期许的。

　　“若是能在这已经开始划句号的大汉这两个字上烙上你我的痕迹，此生当无憾了”语罢两人相视笑了开来。

　　窗外，繁星点缀着星空，夜晚寂寂，整个世界似一副静止的水墨画，静谧多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