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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白首之盟 ...

  •   这前辈的脾气同曼陀罗一般倔强,认准死理旁人难以撼动。可她比起曼陀罗更加心思深沉反复无常。容允湛心知他就算叫破喉咙玉塔琪也不会折返,只得苦笑着立在原地,只盼曼陀罗早早发觉三人行踪。

      既然难以动弹,你们便在此好好体会未央幻草的妙处吧。玉塔琪临走时如此说。幻草吗?他不知所谓,神智清明,但浑身上下如被无形绳索绑缚,沉重而无力。不远处的叩锈双眼紧闭,额头密布着豆大的汗珠,嘴唇缓缓蠕动,念念有词,似是陷入了梦境。他心中知道不对,忙低头去看晚晴。她也是双目紧闭,面上尽是汗水,只是脸色比叩锈还要难看。

      不好。莫非所谓未央幻草是催人入梦,身陷梦魇的毒物?他揣想。正当此时肩头的晚晴忽而指尖微微颤动,蹙起眉来。

      “徽深。”她虽喃喃唤道,但双目仍是紧闭。

      “我在这里。”他轻声回答。

      “徽深……”她又唤,这次的声量提高了些。

      “我在这里。”明知她听不见,他依旧柔声答道。

      “容允湛。”她的声音注入三分惊慌。

      “莫慌,晚晴,我就在此。”他仍出声回答。两人一个昏睡一个清醒,一个惊惶一个镇定。

      又一会儿,他听到她尖声说道。“胡说。”她的脸色已不能用惨白形容了。

      “晚晴,晚晴。”他想唤醒她。

      她在睡梦中捂住双耳。“我没有疯,我没有疯!”

      他心中一痛,温声说。“对啊,晚晴,你是好好的。”

      “那并非我之过。”她哪里听得见他说话,只是自言自语似在反驳谁。

      忽然,她唇角牵出一抹微笑。“徽深,我方才寻不到你。”他以为她醒了,低头查看,只见她双眼闭合露出几分喜色,不若先前那般慌张。明明仅是梦呓,他却心如刀割般的疼了起来。他明明时时都守在她身旁,哪里知道她心中的惶恐。只怕她心头某处仍如几年前那夜般的惶惶不安,她外柔内刚不愿倾诉,最终为难的还是自己。

      “晚晴,我一直在这里啊。你忘记我们昔日说过的话了吗?我不会离开你身旁的。”

      话音刚落,她陡然捣住耳朵尖叫起来。“徽深。徽深。徽深……”她不住唤他的名字,泪珠止不住的滑落。

      他顾不得男女之防,将她整个揽入怀中,轻轻拍打她的面颊。未央幻草的药力未退,光是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已惹得他满头大汗。“晚晴,晚晴,快醒来。”她听不到他的呼唤,只是边哭边遮住耳,不断的叫着他的名。“晚晴,晚晴,快快醒来。我一直在这里啊,从不曾离去。”他抱得更紧些,放肆地吻着她的发顶,额角。“算我求你了,莫再哭了,快醒来吧。”

      她的眼睫微微动了动,扇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了好半晌,忘记先前自己在放声大哭。她缓缓抬起因药力迟钝的手摸摸他的脸庞。温热的,完好的,未如琉璃碎片般散得满地都是。

      “徽深。你好好的,没事,没有碎。”她零零碎碎说道,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血,因而你是好好的。”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她忽然又哭又笑起来。“没有血。没有血。徽深是好好的,还活着,还活着。”她的身体还因之前的恐惧颤抖。容允湛眼眶一热,喉咙又苦又涩。

      “对,晚晴。我好好的。还活着。你莫哭莫怕。”她默不作声,静静将脸埋在他怀中。“莫怕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旁的。哪怕他朝身故,我化作厉鬼也会在你身旁的。”他压住她的手,侧脸去吻那湿冷的手心。

      这话一出口,她忽而清醒了几分。望着他的眼,她呐呐抽出手。“不对。”她摇摇头,退了一小步。“那日只是醉语,徽深不应当做是承诺。”

      “话已出口那便是承诺了。”他叹道,知道她已恢复成往日的晚晴。

      “徽深你年岁尚轻,应配得上更好的姑娘。”她继续摇摇头。“你我挚友,还需尽早作个了断,勿再纠缠下去。”

      他回想她方才在幻梦中急急唤他的名,想她初醒来时诚惶诚恐生怕他不在人世,心头涌起一股鲜见的怒气。”詹晚晴,你为何总兀自烦恼,兀自替他人决断。”

      他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温言细语何曾如此生硬过。晚晴一愣,想要辩解千言万语只化作无力的开脱之词。“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他却冷冷一笑。“晚晴何其自私,何其无情,你说得稀松平常,可有顾及这些年我的思量。”

      她被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才牵着他的衣袖。“徽深,徽深……”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他合了合眼,叹道。“洪武三年,我随三叔回明州拜会朋友。那日城中好不热闹。我问三叔缘由,他告诉我城中詹家的六小姐出嫁。他告诉我据说那位小姐生得极美,虽是二房所生,但詹家老爷极为疼爱,明州人人皆知。他还告诉我据他认识的人说那位小姐名唤晚晴,精通鉴玉之术。”末了,他面色稍霁。“晚晴,你当真以为我是耳聋眼瞎之人?你我相交多年,即使旁人只言片语,零零碎碎,再加上那夜你心烦醉酒,你当真以为我对晚晴过往一概不知?当真以为我对你心中所苦全不了解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捂嘴,低首不语。又听他说道。“我待晚晴态度可有半点改变?我对你可有露出半分鄙视之意?”原来不懂的人却是她。她含泪摇摇头。他见她又要落泪,叹息着放柔声调。“晚晴你应是知道的。你我的确是挚友,但谁人说过挚友只能敬,不能爱?我对你又敬又爱又何错之有?晚晴你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他执起她的手。她一惊但并未挣脱。

      “那夜晚晴问我是否一直会待在你身旁。你可知我心中有多欢喜。”他微微一笑过后,神色肃然。“今日同样的话我便拿来问你。但是晚晴啊晚晴,你可知即使你裹足不前,我方才已说过即使是我身死也会化作厉鬼,不去过甚阴阳路不去渡甚奈何桥也会在你身畔。现下我仍活着,你又如何摆脱得了我呢?”他的性子向来温和,有时更是温吞过了头,说话顾忌旁人心绪,从未如此强词夺理。

      “你尽管让我去找别的姑娘吧。我偏不去,即使头发花白,牙齿松动也要缠你生生世世。”他说得霸道又孩子气。她只能立在那儿,任他搂得紧紧的,抱得牢牢的,心中又酸又甜。

      他俩人早已忘记身旁尚有一个叩锈。而早已醒过神来的叩锈只得不出声,以免彼此尴尬。待他们说完吧。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叩锈的眼看向别处。

      “曼儿,不可——”玉塔琪急切的声音响起,在场三人同时一怔,前方踏步疾奔而来的红风不是曼陀罗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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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白首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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