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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口舌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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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不大的屋舍内萧翎的笑声震天。悯雪手托茶盘,面上含笑,但未有自家相公那般放肆。叩锈敛眼拨弄着茶碗盖,正襟危坐。
“你笑甚?”曼陀罗终是沉不住起,执鞭指着萧翎喝道。
“我是有些吃惊。”
“哼。”想来不会有什么好话。
“有些人泼是泼了点。原也知道羞字如何写。”萧翎抚刀继续说。他们一路走过是非不少,多半是因不少人总能故意激怒曼陀罗。叩锈心叹,按住萧翎的手臂。
“萧兄还是少说两句吧,姑娘也不是有意闯进来的。”转而又对曼陀罗说道:“姑娘,你体内尚有余毒,动怒伤身。”
“哼哼。”不料他二人竟同时别过脸。这两人虽有对立之势,性子倒也有几分相似。叩锈摇摇头同悯雪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打算明日启程。”他顿了顿说道。
“最好是这样。因为你耽搁不短时日。”曼陀罗回答,依然不去看他的脸。
“这么快。”倒是萧翎满脸惊讶之色。“此去婼羌路程不短。我劝你还是多停留几日,养好身子。”
叩锈尚未作答,曼陀罗已经一口回绝。“不可。日复一日,耽搁的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萧翎摸摸胡子,又显不悦。“我跟叩锈说话,你插什么嘴?”
后者冷笑道:“我走他便走,我留他便留。” 不然如何完成约定,尽早拿到玲珑果。
“好个霸道丫头。”萧翎斜眼一扫。“叩锈你何必搭理她。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你兄弟我为你撑腰。”他不知他们之前的曲直,以为曼陀罗对叩锈有胁迫之意。
“萧兄不必担心。我明日就走。”叩锈不紧不慢回答。
“你何必怕她!”萧翎见曼陀罗笑得得意,哇哇大叫。
他何时怕过?叩锈无奈心想。这位萧兄弟恐怕比他还虚长几岁,但这性子倒与湖州傅老有的一拼。
静默片刻,萧翎忽而说道:“我与你们同去。”同去?在座其余三人不免扬高眉头。唉,她这相公热心过了头,又与红衣姑娘赌气。自己不畅快也不叫别人畅快。悯雪心下明白。
“你要去便去。何必非与我们同路。”跟她扛上了?曼陀罗站起身。
“怪了。这丝路是你家开的?我想去就想,想何时去就何时去。与你有何相干?”萧翎翘起脚,现在略胜一筹。
“你……”
“萧兄若是想明日同我们一路,还是快些收拾行囊为好。”叩锈挡在他们二人之间。
“说的是。”悯雪微微一笑,也来解围。“来,我同你一齐收拾收拾行囊。”
“……好。”萧翎虽不情愿,但妻子手一伸,还是乖乖跟了过去。厅里只余叩锈同曼陀罗。
“你怎这么笨,居然迷了路,掉进流沙河那面了。”曼陀罗闷声抱怨。
“我从未走过丝路,迷路也不是奇事。”
“你当真笨得可以。不识得路为何不在原地等着。”她横了他一眼。
“我惹得姑娘恼了。我当时想姑娘大概不会回来了。”
“那是因为你刻薄得很。”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她正要发作,只听叩锈突然叹了叹。“我是真没料到姑娘会四处寻我。”他当真是没有料到。兴许有些人心比他料想的简单许多。
“谁四处寻你了。我只是走着走着,揣想你可能到了这湖畔的村落。”她白了他一眼顿感有些狼狈。
“但姑娘终究还是来了。”
曼陀罗垂下脸,不再看他,轻声说道:“我只是为了玲珑果。”说罢,她猛地抬起头,直视他又说了一遍。“玲珑果在你身上。若你不见了,我如何得到它。我只是为了玲珑果。”
“就当是为了玲珑果。”叩锈柔声说。“曼陀罗,其实你是个好姑娘。”曼陀罗,其实你是个好姑娘。她听罢如遭雷击,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由白而红,由红转而苍白。
“曾经,有人说过同你一样的话。”她的唇瓣颤了颤,连吐出的字句也是断断续续,不能连贯。她忽然笑了,整张面孔明媚而绝狠。“但那人最后肯定最最后悔道出这样的话语。”
“人人都叫我妖女。你听不见吗?”她问他。他静静地望着她雪白的面色,不摇头也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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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萧翎还是同他们一齐上路了。悯雪不肯掺合进来,只愿留在村落里。曼陀罗虽还是有不满,倒也没再反对,只是骑马奔在前头,不肯与叩锈萧翎搭话。
“怎一下变得沉默寡言了?”萧翎喜好热闹,在他以为哪怕是吵架也也比安静赶路来得自在。
“我也不清楚。”叩锈回答。其实他大概能揣摸出个大概,但那些来龙去脉,长短曲直只有曼陀罗本人最是明了。
“嘿。我瞧你们不兄妹,不似夫妻,莫不是情人?”萧翎好奇问。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了定论,那种泼辣厉害的姑娘哪能配给这位叩兄弟。不然未来几十年内还不被一路登鼻子上脸,骑在兄弟头上?
这人当真直率,一般人都会含蓄问是不是意中人。叩锈摇摇头,笑笑说:“自然不是。我与姑娘只是萍水相逢,目的相同,说好一同上路而已。”
萧翎满意地笑了笑。“这样最好。不然这般泼辣的女子,兄弟你只怕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只是看上去泼辣罢了。”他以自言自语的音量说道。
“你说啥?”偏偏萧翎的耳朵伸得长。
“不,没什么。萧兄此去婼羌可是有什么要事?”叩锈转而问道。
萧翎搔搔头,咧嘴笑道:“你别说我迟早得去那里走一趟。现下跟着你们不全是为跟那姑娘赌气的缘故。悯雪有了身孕。”他面上泛起为人父的光彩,看上去意气风发。
“噢,那还真要恭喜萧兄了。”
“嘿嘿,那是。悯雪想吃江南的蜜饯。我便让熟识的婼羌商铺为我捎带上不少。我现下就是为了去取。再来我订了不少孩童的玩样儿,顺路一并带回。待她肚子大起来我便不放心出远门了。”
“萧兄与嫂夫人当真伉俪情深。”叩锈笑道。
“唔,那种文绉绉的词我不懂。但雪儿是我娘子,我自然是要待她极好极好极好的。”萧翎连连说了三个极好,在叩锈看来胜过那些书里的山盟海誓。
“萧兄当真是大丈夫。”
萧翎一愣,随即哈哈笑道:“早说你是个怪人。人都说那些英雄人物是大丈夫。你偏说我这围着小家打转的村落渔夫是大丈夫。”两人正说得起劲,前方的曼陀罗开腔喊道:“叩锈你别磨磨蹭蹭的。”她不再阻止萧翎同行,却仍故意当他是空气。
“唉。这姑娘除了生得美,脾气差,耐性也差。谁娶了她算是三生不幸。”萧翎摸摸下巴,这才想起那把大胡子已在昨日被悯雪刮了干净。
叩锈笑笑,只说。“我们还是快些跟上为好。”
“只望她未来相公也生得你这样一副好脾气。”萧翎哼哼一声,拍马向前。
他何时有一副好脾气了?叩锈边笑边摇头,夹紧马腹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