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齐家大火 ...

  •   晚晴揪住染血的襟口,呆呆地望着他中剑、转身,倒地。

      “哼。鬼子。”齐骥铭冷哼越过晚晴,走进桎梏齐骥风的暗阁。

      床边的小桌已烧得焦黑。床榻整个燃烧起来。口鼻间,是令人窒息的桐油燃烧过后的闷味。糟糕。她飞快奔进暗阁。里头空无一人,哪里还有齐骥风和齐骥铭的踪影。已离开了吗?全然不顾及她的。她苦笑着摇头,不敢多想。扭头望向瘫倒地面,几被火焰燎燃衣角的叩锈。救抑或不救?待回过神,她已拖着他,吃力地朝门口方向移动。

      “你不必勉强自己救我。”他睁开眼,黯黑在眼底流转。

      “很久以前,我每做一件事都会前思后想,最终后悔。后来,我便先将事情做完,再定对错。”晚晴轻声回答,继续拖着他朝外走。身后渐渐拖拽而成一条长长的血印。

      “还是勉强啊。”他叹息,唇边沁出血丝。

      身后,火已将床榻烧为扭曲的焦炭。祝融极快的窜起,开始吞噬支撑整间屋子的横梁竖柱。“你拖不了我多远。”叩锈咧嘴笑开,满口已是赤红一片。她闻言不语。“晚晴当真倔强。”他压住伤口。这伤就算包扎也于事无补吧。两人拖拖拽拽行至回廊口,远没有火焰蔓延的迅速。刷满桐油的回廊木料助长了火焰的气势。待走到回廊中段,他们的头顶早已漫开一片火海。

      “早知正月之前便不去修葺一新,不涂劳什子桐油。”叩锈望着烧得噼里啪啦的回廊内顶喃喃道。瓦片稀稀拉拉的开始砸下,在他身旁的地面上摔得粉碎。但见回廊竖柱横柱皆已烧得焦黑,摇摇欲坠。他挣扎着站直,晚晴见他如此坚持,换手要去扶。哪知叩锈不去握她的手,而是使劲全力将她往远处一推。

      “叩锈!”她大喊。

      “我不用你救。”他微笑,牙齿已染得血红。然后,在她眼前被崩塌的回廊顶掩没。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原来一个人在眼前逝去的滋味与他是否是好人全无关系。原来一个人的离世,无论他的所作所为,都令旁观者难以释怀。

      “叩锈,我摸不清你的言谈举止,看不明你的所作所为。你囚禁胞兄,暗害大哥,或许还有弑杀亲父,若一切重来,你是否仍会如此?”火仍不厌其烦地在她的头顶舞动,仿佛要无休无止地吞没整个天下。身后传来一串细碎的足音。她在火光映照下看清来人的面容。“青蝶。你怎跑来此处?”她奇道。

      柳青蝶缓缓地抬起脸,眼眸为火光映上一层妖异的红。她仔细地端详着她。

      “青蝶,龙天祥为何不在你身边?走,我们先离开这里。”晚晴拖着她的衣袖。

      似被下了某种暗示,柳青蝶的眼在听到“龙天祥”三个字时,飞快地闪了闪。“龙天祥……”她的神情如初生婴儿般无辜,声音如被砂石狠狠磨砺过的沙哑。

      “对。我们赶快离开此处。”晚晴焦急地望了眼头顶,不知横梁尚能支撑多久?

      “龙天祥……”柳青蝶轻轻地笑开,那抹笑容却虚空得令人心惊。

      “青蝶,你怎了?你瞧上去怪怪的。”她放开她的衣袖,担忧地望着她的脸庞。

      柳青蝶皱起眉,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杀…”

      “什么?”

      “杀无赦。”银光一现,她终于尝到皮肉为冰冷刀剑割裂开的痛楚。

      “青蝶。”她不置信地望着出剑的柳青蝶。“你……”她不对劲。那不是青蝶。充其量只是那个被操纵的拥有青蝶外表的娃娃。“你到底怎么了?”她低声喃喃道,却得不到回应。柳青蝶默默地望着她,似在考究,似在掂量。末了,她忽然皱眉,跃身而走。

      “青蝶——”那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晚晴掩住伤口。这一剑不但划过她的手臂,也划过腰腹。她试图放松心境,然而每迈出一步伤口如火燎般的疼痛。不,她已身处火中了。热浪翻腾。燃烧的不止是房屋,周遭的空气也在安静的沸腾。烫,好烫。她的额角鼻尖满是细汗。她猛吸一口气,却被四起的浓烟呛住,就像一把钝刀正在迟缓地凌迟她的喉咙。她想抬手去按喉管,却牵动伤处,倒吸了口冷气。

      走水啦。走水啦。锣鼓声,仆役慌乱的吼声,嘈杂一片,似远似近。谁能发现她的踪影?她双腿犹如灌铅,与寻常一般长短的回廊,她此刻走得踉踉跄跄,只觉永不见尽头。

      烧吧,烧吧。依稀还听到齐老夫人如泣如笑的喊声。那嗓音先是尖锐而内敛,而后变得沙哑而张狂。

      她跌跌撞撞地走着,视线开始模糊。难道她也将葬身在倒塌的回廊屋顶下?不。她不愿,更是不甘。那里有太多过往,太多的爱恨纠缠。她还想回去梦箩斋,回去商行,回去明州。她等着去寻访玉匠,雕琢石料;她等着远远能去看眼上香的娘亲;她等着在斋内与朋友谈天说地。

      头颅变得好沉。

      对。她与小柔约定会平平安安回去,她与碧大哥约定此次出行必会收获颇多,她跟商行的大伙儿约定最迟能在中秋筵前回去,她跟春桃尚有绣图之约。她离开明州前作了很多约定。还有,还有谁呢?还有容允湛。他们本约定斋内的茶叶全由他带回苏州的,他们还约定……对,他们尚有好些约定。你想爽约么?她问自己。

      晚晴、晚晴。好多人的声音塞满她的耳畔。她分不清,辨不明,仰面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些日子以来,晚晴连听我一句都不肯。依稀眼前浮现出他那委屈面孔。她无声笑开自言自语。“别恼别恼,我只是、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猩红自指尖处缓缓滴落,触目能及的景致皆显朦胧虚渺。在不支倒下的刹那,轻纱曼舞,一袭婀娜朱红地闯入她的视线。

      是你。来人的名字尚含在唇边,无际的黑将她席卷。

      *** *** *** ***

      他仿佛为无形的茧密密包裹,许久未有的宁静祥和笼罩着他。躯体舒适地展开,虚无轻松,伤口没有疼痛。伤口?何时弄出的伤口?他困惑地想着,却寻不见缘由。真糊涂。他无声地笑开。

      “命真硬。居然尚未死透。”忽然有人在他耳畔娇笑,戳戳他的身体。那层令他倍感舒适的茧被无情地戳破。疼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动动唇,发出如猫的□□。

      “原还知道痛。”那人继续笑着,是个女子。“那何必故作洒脱?笨。”

      洒脱?他何时故作洒脱?面上热辣辣的灼烫着,胸口缠绵而刺骨的痛开。别动,不要动。他想大叫,却只呜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短暂低吟。

      “痛吧?”那人明知故问道,继续戳戳他的肩膀。是谁?究竟是谁?他被疼痛牵扯得几欲疯狂,想咆哮,却只逸出软软的闷哼。

      “笨。”那人似是满意如此结果,咯咯笑开。难道他曾得罪过她?是谁?究竟是谁?那人静默,好半晌,又说道:“知道痛,知道□□,知道闷哼,便是还活着,便是还想要活着。”这是何等的怪理论?他默默的反驳,虚弱地张开眼。那人的四周如晕开淡雾,笼着层洁白的光影,看不清面容。

      “唉唉。我便顺手救了你吧。看在你不想祸及晚晴的份上。”她蹲低身子,嘴上说得无奈,实则全无动作。晚晴……晚晴……那是谁?为何他不想祸及?他更努力地想着,那名字对应的竟是一片空白。

      “而且,救你,我便尚有机会再见他一面。”她悠悠叹息,话里藏有几分幽怨。“他总是躲开我,不愿见我。也对,也对。他原就对我不怀二心。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呵……”

      他?他又谁?他头痛欲裂。

      “让我救你吧。”他被拥进一副软馥的身子,听到她叹息似地说道。他尚来不及为女儿家柔软的味道脸红,已沉溺那片温度中。原来,人的身躯是如此的温暖。原来,他是如此的怀念那种温度,已许久、许久,没有人愿意给予的温度。

      怀念?是何人令他怀念?混沌的脑海中,没有答案,只隐约浮现佝偻萎缩的轮廓,还有辨不清的苍老笑声。他让思绪敛入、敛入。放纵于那片温暖。他微微地睁开眼,只注意女子简单发髻间插有一支珊瑚钗,她的容貌仍是蒙着烟氲,不能得见。他知晓,他正在遗忘。遗忘那些捉摸不透的浮光掠影。罢了。罢了。耳畔风声呼啸而过,他不再挣扎着深想,沉沉睡去。

      再醒来,恍若隔世——

      “你是谁?”男声温润地试探道。

      “叩锈。我名唤叩锈。”此外,前尘旧梦,尘归尘,土归土;即使入梦,也再未得见。“但我……似乎,什么都记不得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