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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青玉环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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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说得好好的。晚晴忽而想起如今作客西厢的并非她与容允湛二人。而他二人能颇受礼待住进齐家一是因带回齐家老爷遗物,二便是沾了龙天祥的光。“只是…不知龙天祥与青蝶如何打算。”
“管那个姓龙的干嘛。”容某人没好气的道。“至于青蝶,她应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的。”
“为何?”即使知晓他们关系非比寻常,她仍忍不住愕然。
“因为他们是夫妻嘛。”那种人居然也能娶妻,不可思议。“何况若没有青蝶跟着,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又喜欢四处闯祸的祸害早不知被人挫骨扬灰多少次了。”
“噢。”看不出龙天祥竟是个祸害?“容允湛…”
“嗯?”
“我一直在想,你与龙天祥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怨?”她向来以为他是个脾气不错的人呐。
“关乎尊严。”他飞快地答道,神情认真得很。
“关乎尊严。”她喃喃重复。见他不愿详谈,也不再追问。只是很多年后,她为那意料外的答案啼笑皆非了好久。
“即便不在意龙天祥夫妻,我仍想还是待过头七的好。”不远处响起招魂的吼叫声,说是吼叫一点也不为过,家丁们喊了大半夜泰半声音已嘶哑,需竭尽全力方能有最初的架势。晚晴细细一想,又觉此时辞行不甚妥当。
“也好。毕竟齐家新丧,现下辞行似乎不合江湖规矩。”容允湛微乎其微的叹了一声。说来齐家上下早已因丧事耗尽全力,他又怎好意思让他们拨空送客。再忍耐些时日吧。
待归期达成一致,晚晴不免想起思虑良久的疑问。“我常在想杀人掠货的,与后来那群黑衣人是否是同一拨人等。”
“晚晴以为如何?”
“我以为并非同一批人马。且之前那批也另有蹊跷。”她歪着脑袋,含笑故作高深。
“何以见得?”他回以一笑。“传闻骆驼刺是一干草莽流寇,每到一处,必会留下骆驼刺枝叶的标记。若前后都是同一批人,那么袭击我们的黑衣人未免太不似沙漠流寇了。”
晚晴轻摇脑袋。“或许是我揣测有误。我只觉得有些人训练有素,不似一般流寇。”
“的确,若是真正的骆驼刺的话,若是真正的…”他跟着点头,沉吟着思忖。
“黑衣人倒不是最奇怪的。”她扬起脸,继续说道。“骆驼刺既然是抢匪,怎会粗心得放过尸体上所挂的金银玉饰。那应是值钱易得手的东西呐。”她眯起眼儿,备感迷惑。“莫非他们已抢夺到足够的货品,根本不在乎尸身上的名贵饰物;又或者他们还是做贼心虚,只搬走大件值钱的货品?”
风揉碎她柔软的嗓音,也撩起她耳鬓的碎发。“别想得太深。”容允湛见碎发遮住她的视线,自然而然伸出手指勾起。“兴许一切都只是如表面显现那般,不是吗?”
“你觉得是?”她看着他圆润的指尖在额前滑过,她的发绕上他的指尖,最后帖服地并回耳后,面颊微热。
“我觉得是。”他安抚地笑答,缓缓收回手指。“起风了。回房吧。”他随即温声建议。
“也好。我才觉得竟有些睡意。”她提上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笼,面颊上微热的温度已平复下来。
“倦了才好。”他把剩余的糕点栗子小心翼翼包好。抬脚走出凉亭没两步,他猛然顿住。“咦?”
“怎的?忘了东西?”走在前头的晚晴也停下脚步。
“无妨。我好似踩到什么东西了。”他弯腰拾起方才被踏在脚底的硬物,靠近晚晴所提的灯笼。“青玉环佩…”青玉环佩,且不说其质地、色泽在阳光下究竟如何,只见无论样式,或是背后的雕纹家徽,都与之前所见过的齐家老爷的青玉环佩极为相似。
“可惜边角处竟有缺损。”晚晴摩挲着凹凸不平的一侧。
“背后的雕纹式样似乎也之前的那枚有细微偏差。”容允湛凑近了细看,盯了半晌,他了然的“啊”了一声。“雕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似乎都在雕琢的时候未有合口。”
“应是人为之作。”她困惑道。“听总管先前的口气,齐家的少爷小姐似乎都有一枚青玉环佩。这也许是其中哪位不意遗失的物件吧。”
“多半是了。”两人正说得起劲,不远处隐约传来细碎的脚步。
“莫非弄丢了?”伴随着轻咳的淡淡疑问之语为耳尖的容允湛听得一字不漏。
“主人来寻了。”他笑笑,指引晚晴一同望向凉亭另侧的小径。“可是来寻这青玉环佩的?”还未看清楚来人的面孔,容允湛已拎起玉环高声问道。
那人并未立即应答,待到两三步外方开口。“我原还担心遗失,全依仗容公子了。”细长白皙的手一并伸出双手接过。“又要多谢二位了。”
“齐二爷客气了。我们也是凑巧。”
“不,还是要多谢二位。如若不然,我恐怕还须在此耗上不短的时间。”齐骥风长舒了口,将青玉环佩紧紧地攥在掌心,看得出他对此物甚是珍惜。
“那我便坦然接受二爷的谢辞了。只是此物如是珍贵,二爷以后可要多加小心才是。”容允湛朗声笑道。
“那是自然。”齐骥风拱拱手。“三更已过,两位不妨回屋好生歇息,以免夜深风凉伤了身子。”
“说的也是。我二人也正有此意。”容允湛颔首,示意晚晴离开。他刚跨出步子,又不禁回头说道。“家中有事,二爷也请安稳心境。打点繁琐事务同时,也须多加保重。”
“我现已是齐家当家,自当为众人多加保重。”齐骥风牵唇,仿佛在黑暗中露出一抹淡笑。目送容晚二人渐渐远去,那抹唇边的浅淡笑容更加稀薄,最终成为一缕似笑非笑的讥讽弧度。
“保重。我自然是要保重的。”他举起手中的青玉环佩,说着。极缓的,他自长及颈项的衣领内拉出一根银质长链。长绳的末端挂着一只晶亮的青玉环佩。一双环佩相对而举,同样质地,同样雕纹,不同的是破损与否。他望着那双环佩,唇边的弧度收得涓滴不漏。“你看到我为你所举行的招魂仪式了么?看到我手中的齐家了么?爹爹……”语毕,黑衫人影无声的融入幽径尽头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