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笔生情》豆腐冰

3、第三章 怎么，不认识我了？

　　“出去”林蓉婷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白美熙瞬间脸僵，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就那么定格在那里。
　　“出去”林蓉婷指着门口，嗓音比上一次大了几个分贝，眼神迸发出怒气与嫌弃。
　　白美熙触碰到她的眼神，心中的怒火也跟着上来。
　　“小婷，你非得这样跟妈妈说话吗？”白美熙一改刚才的温柔细语，言语中带着质问。
　　林蓉婷没回答她，双手快速将刚才拿出来的课本和笔袋重新装进书包，忽视眼前的大活人，拎起书包一声不响地快步走出房间，全程没给白美熙一个眼神。
　　直到林蓉婷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出口处，白美熙气得一脚踢向书桌旁的椅子。
　　林蓉婷急冲冲地跑下楼梯，看见林申和陈敏民还在客厅有说有笑，只瞥一眼就直往大门走去。
　　客厅里的两人正聊得投入，竟然没发现林蓉婷的离开。
　　林蓉婷在手机微信上叫了一辆滴滴车，直奔最近的机场。
　　林皓霜在阳台吹了一会儿夜风，感到手和脸颊都凉凉的，这才想起自己晚饭还没吃。
　　洗个澡再吃点东西吧。

　　两个小时后，林皓霜躺在床上，手上握着李涵笑的《广陵潮》，眼睛眯着，似乎快要睡着了。
　　“嘟嘟嘟”
　　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整个床头柜都跟着颤动，林皓霜浑身一颤，握着书的手指紧了紧，眼睛霎时间睁开，眼眸中尽是警惕与防备。
　　发现声音的来源是手机时，林皓霜整个身体都无意识地放松下来。
　　接通电话，林皓霜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电话里便响起了一道她最熟悉不过的嗓音。
　　“姐，我在田汉市机场。”声音中有明显的哭声，“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害怕啊，姐，你过来接我好不好……”
　　林皓霜一直保持刚才接电话时的姿势，一句话都没说就挂了电话，整个动作看起来甚是冷酷无情，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其中分明带着担心与挣扎。
　　林皓霜将手机扔回床头柜，顺手关了台灯，拉过被子就往头上盖。
　　睡觉吧，很晚了。
　　很晚了，小婷还在机场，只有她一个人。
　　她活该，谁叫她扔下妈妈跟爸爸走了。
　　……
　　大约十分钟后，房间的台灯“啪”的一声重新亮了起来，林皓霜急忙忙从床上跳下来，换上衣服，拿过手机，背起书包，不顾此时已将近十一点，脚步匆匆地往门外走。

　　林蓉婷站在机场出口处的正门旁边，眼睛时不时看向零星几个乘客，似乎在寻找某个身影。
　　一个身穿制服保安模样的男子朝林蓉婷走来。
　　“小姑娘，在等妈妈来接吗，要不叔叔带你找吧。”男子故作温柔地向林蓉婷连哄带骗。
　　林蓉婷虽然还在读高一，但经历过的事情比同龄人要多，自然也就没有看起来那么好骗。
　　这个保安模样的男子一看就是假的，林蓉婷正伤心着呢，要是往常肯定好好捉弄一番，此刻她心里正烦着，刚才林皓霜一句话没说就挂了电话，她真担心林皓霜还在气头上，不过来接她，那她就真的得在外面过夜了。
　　林蓉婷耷拉着脸，一声不吭地站着。
　　男子见林蓉婷这么乖巧无害的样子，心里正偷着乐，觉得自己这次那么容易就到手了。
　　男子抬起手想要牵林蓉婷，手一伸，抓了个空。
　　身边随即响起一道清丽的声音，“大叔，你认错人了，要是找不到你家小孩，请往右转的警察局”。
　　男子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身材消瘦，面容清秀，背着一个浅绿色书包，一看就是一个高中生。到手的猎物就这样没了，男子正憋着一肚子气呢。
　　“谁啊你，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到处晃荡，别不是个婊子啊。”边说边用他那猥琐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林蓉婷在林皓霜出现的时候就一直对着她傻笑，心里既欣喜又懊恼。欣喜她来了，懊恼自己那么晚才来。
　　此时林蓉婷听见男子竟然对自己的姐姐说那么难听的话，这下她可不干了。
　　“哎呦喂，你刚才乱叫啥咧？不知道狗狗要乖乖地才会讨主人喜欢吗？”林蓉婷从林皓霜身旁走出，仰着小脑袋，一脸的痞里痞气。
　　林皓霜见林蓉婷这副模样，便知晓这丫头玩心大起了。
　　“小婷，我们回去吧。”林皓霜拉着林蓉婷的手小跑出去。
　　身后的男子紧跟她们身后，一直朝机场对面的公交站追过来。
　　“姐，他还追着我们”林蓉婷边跑边说。
　　恰巧公交车站正停着一辆公交车。
　　“赶紧上公交车。”林皓霜推着林蓉婷，让她先上
　　公交车刚开动，林皓霜在后视镜看到那个男子的身影，随着外面事物的不断倒退，男子的身影也逐渐变小直至消失在后视镜里。
　　林蓉婷一路上都特别安静，林皓霜不跟她说话，她也不敢贸然打破此刻的氛围。直到跟着林皓霜回到家，握着林皓霜拿给她的牛奶，她才可怜兮兮地拉着林皓霜的衣角。
　　“姐，我无家可归了”
　　“为什么一个人过来？”林皓霜轻轻推开林蓉婷的手。
　　“我想过来跟姐一起住。”
　　“我这里不是收容所，明天你就回上海吧。”林皓霜说完就走进卧室关上门，留下林蓉婷独自一人在客厅。

　　第二天早上六点整，林皓霜准时醒来。洗漱完走出卧室便听见厨房有声音传出来，走近一看，饭桌上放着两杯热牛奶和两个奇异果。
　　林蓉婷从厨房走出来，朝林皓霜笑了笑。
　　“姐，等你中午下课我们去趟超市呗。”
　　林蓉婷指了指饭桌，“冰箱就只有这些了”。
　　林皓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坐下来喝了一杯牛奶就背起书包走了，临走时只说了一句，“晚上我们谈谈”。
　　林蓉婷知道她要真正作出抉择了，在姐姐和爸爸之间，她只能选一个。
　　林皓霜低着头，慢慢地下楼梯。她想知道林蓉婷这次会不会再次选择爸爸，会不会抛弃在上海拥有的一切，回到这个四线城市，跟她一起过孤儿般的生活。
　　到了五楼的时候，“嘭”的一声，501的房门打开了。
　　林皓霜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到了，脚步往后退了几步，一抬头便撞进一双漆黑如夜空的眼眸，眸中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人霎时间沉沦其中而不自知。
　　林皓霜手指紧紧掐着手心，手上的痛感让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这个男生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皓霜稍微打量一下眼前的男生，身材修长，比她高一个头有余，身穿黑色运动服，手上拎着个黑色的双肩包，面容俊朗，正抿着唇淡淡地看着她。
　　“怎么，不认识我了？”男生突然走近一步，微微弯下腰往林皓霜脸上凑过去。
　　林皓霜看着突如其来被放大的脸，这么近的距离让她觉得不舒服而且危险十足，刚想往后退一步。
　　咦？这味道……这不是柠檬味吗？
　　林皓霜闻到她熟悉的洗衣皂味道，怪不得她老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奥妙惹的祸。刚刚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就这样消失了。
　　江楚澈一向记忆力超群，一眼便认出她就是林皓霜。可是他发现对方竟然几次见面都没认出他来，不由自主地多留意了一下她。
　　林皓霜因熟悉的柠檬味而站在原地，没有回答江楚澈的问话，眼睛直直地看着江楚澈，眼神里没有慌乱，没有沉迷。
　　江楚澈看着林皓霜冷静而清澈的眼神，站直身子，脚步往后退一步，将手上拎着的双肩包单背在右侧肩膀上，侧过身将门关上，在林皓霜看不到的角度，江楚澈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这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皓霜在江楚澈关门的空隙，从他身边经过，径直下楼梯。
　　江楚澈见此，也不喊她。
　　刚才无厘头的问话连他自己都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不用说林皓霜对他丝毫没有印象。

　　最后一节自习课，还有十几分钟就要下课了，林皓霜一边做着数学卷子，一边习惯性地转笔。
　　今天数学老师讲到复合函数这个知识点，林皓霜昨晚没预习，今天听起课来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几乎每做一道题总要翻翻课本，看看刚做的课堂笔记，这样才能勉勉强强做出来。
　　“妈的，这卷子咋那么难啊！”
　　坐在林皓霜隔壁组的一个男生将笔狠狠地甩在卷子上，推着右边同桌的肩膀。
　　“明辉，卷子做完没？借我抄抄。”
　　说完一把拿起明辉的卷子。
　　明辉坐直身子，侧过头，笑嘻嘻地说：“康健，你这浑小子，数学学神还要抄作业，叫我们这些学渣怎么活？”
　　康健眼神快速在明辉的卷子上略过后，做出一个很嫌弃的表情，“第三题从第二步就开始错了”，用拳头捶了一下明辉的肩头，“从实招来，中考数学一百一十八是怎么考的”。
　　“靠，不会吧”明辉一听拿过草稿纸便埋下头。